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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冰川之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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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的天空隐隐透露出破晓的红芒,诡异而绮丽。

在域鉴府东北角,有一座冬仓城。常年阴云蔽日,寒气逼人。千年以来,山间冷露,冻杀植被,却偏偏长出傲寒粗壮的冬山木来。这种冬山木坚硬如铁,是修整城墙的重要资源。冬仓城便位于冬山里的南侧,是方圆百里内唯一能建城的平地,也由于冬山木的特殊性,使之成为域鉴府目外城外附近小城间最为富裕的城池,故称“冬仓”。

这是一个寻常的清晨,天色微凉,路毅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工作。他是成长在贫民窟里的孤儿,和哥哥路弘相依为命。

三个月前,上面的人在这座名为“冬仓”的域鉴府东北方向小城池里颁布了一条新令:凡十八岁以上男子皆需要进山斫伐“冬山木”以供前线城墙修整。新令规定了每人的工量,按数上缴还能奖励丰厚的缭纳币。

由于是急令,并未有其他要求,刚满十八的路弘正在和路毅乞讨,听到消息丢下饭碗就凑上前去报了名。

“坐在市集正中的就是监察使。那就是大人物。”路弘领了工作装备,得意和路毅炫耀道,“等哥赚了钱就给你学机关术,你要是能考上!回头你也能当大人物。”

路毅摇摇头,却好奇问道:“哥,这装备啥呀?我能摸摸吗?”

“明知故问是吗?这个斫木斧你不认识?这是专门砍冬山木的斧头,宝贵的很。几年前刘家老二就是因为偷偷卖这个,被监察使发现在市集口斩了,那头挂了好几天呢,血都冻成冰雕了。”

路毅“咿”了一声,略嫌恶心。

“这个登山刺,听他们说是放这里的”,路弘将登山刺卡在登山履里,“冬山又冷又滑,得穿这个才能安全爬上去。”

但在并没有很安全,就在两个月前,路弘在山上出了意外,从峭壁上滑下,人找到了没死,但摔折了两条腿。同伴们向着监察使求情,想上报目外城减少路弘的工量,但监察使以“北海事件”为由拒绝了上报的申请。为了吃饭,也为了给哥哥治伤,路毅就顶着哥哥的名字背起斧头跟进了冬山。

冬山是丘陵,不险。但由于没有植被,都是湿滑的山石,也不下雪,也不凝冰。路毅沉默地跟着大部队,哥哥的挚友老王走在他的前面。几个月的早出晚归让这支队伍都没有多余的气力玩闹,安静的空气仿佛融入了这座古城一般。

冬山的最北处就是城墙,那一片的冬山木早就被老一辈的砍光了,只留下光滑的山石。要是在一年里为数不多的那么几天,天气稍微好些,能站在冬山顶山望见森罗的城墙,而城墙的再远处是传说中的北海。巧的是今天的天气就格外好,在天微微亮的时候,远处连绵的城墙黑影像忠诚的巨人背对着域鉴府的领土。

今天的行程格外遥远,像没有尽头。路毅和老王在队伍的后半截,正小心翼翼地走到将近冬山山顶的位置。山顶以南的冬山木已经被剃了光头,只有几根不中用的孤独地立在漆黑色的山石缝里。这时前方传来号令,说是监察使发话,暂停前进。

冬山山巅,路毅忽然打破沉寂:“老王哥,我还是想问,我哥在哪摔的?”

老王神色一变,像是逃避这个话题似的,指了一个方向,疲惫的脸上看不出是认真或是敷衍。

虽然之前几次老王指的方向都不相同,但路毅还是望向了老王指的方向,那是正北方。他看到了高大的黑色城墙。

“那是城墙吗?”路毅问。

这个消息像火花般燃起,在人群里炸开。城墙,城墙!城墙成为了这些穷苦百姓最后的精神寄托,那是有底线的安全感,那是有期待的信念感。他们世世代代为了城墙而劳作,仿佛为了那座巍峨耸立的城墙,如今的辛劳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那不是。那是冬山的另一个山头”,老王小声嘀咕道,但他没有说出来,“一年里就只有几天里的几个时辰能在冬山顶看到城墙,我们有这么幸运吗?”

等了一会,前方还是没有传来前行的消息。这太不正常了,冬山的山路湿滑,大家根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站太久。

老王看着路毅,这个小弟弟长得真着急。明明是十四岁的年纪,眉宇间的坚毅却如冬山一般。直到现在他有时间他才好好理解了路弘嘴里的“成熟的弟弟”是什么意思。

“老王哥你瞅我干嘛?”路毅好奇地问,“大家都在瞅城墙。”

“你有趣呀,长得就有趣。老有趣了,又老又有趣。”老王罕见地开了个玩笑。

听哥哥说,老王哥的来历可不简单。老王爷爷那辈还是冬仓城十里八乡勤劳致富的有钱人,但他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娶了七个老婆,生了十七个女儿才有老王哥这一个儿子。他出生的时候他爹大喊高兴坏了,他的老婆们也大喊坏了,都争着要当老王哥的妈妈。这些妈妈来自附近各个小城的“名门望族”,支持着老王家。老王爹一拍脑袋,给他取名叫“王多母”。正因为这个名字,老王哥只允许别人叫他“老王哥”,他觉得全名太草蛋了。

想到纨绔败家的老爹,老王愤愤地咒骂了一句:“真踏马草蛋!”

“啥意思?”路毅好奇地问,“草蛋是什么蛋?”

老王不想教坏小孩子,信口胡诌:“在城墙外面有种大鸟,这种鸟很有气势,生的蛋一出来就会滚,仿佛有一万匹马奔腾,这是'踏马',这个蛋呢,只在长有冰棘草的地方找得到,所以全称叫真踏马草蛋,草里的蛋。”老王说完看着路毅崇拜的眼神暗暗得意,仿佛回忆起爷爷讲当年也是这么能言善辩白手起家的故事。

“真踏马草蛋!”一声惊呼像火山般爆起,在人群里漫开。城墙,城墙!在冬仓城的更北方,世界安静的,彷佛千家灯灭,万物沉眠。在这一片安详的黎明夜色下,忽然下起了黑色的冰雨,淹没在那些无辜人们的哭喊声里,浪潮用拥抱杀死了礁石。

此刻城墙之上,随着一声清澈的啼鸣,蓝黑色的鸟群浮掠过泛白的天空,冰原界的妖兽发起了有组织有纪律的进攻。这是一场毫无征兆的掩袭,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屠杀!天穹上冰蓝色大鸟展开垂云般的羽翼,凌冽的寒风从至北之地呼啸而来,所到之地净为冰河。兽潮汹涌,千里长袭!

冰风凛冽,人群恐慌的向山下逃窜,但速度远远比不过冰蓝色大鸟羽翼下黑色的冰刺。这座千年以来也不下雪也不凝冰的冬山,如今像有了生机般呼啸起猖狂的风雪。温度在数秒内骤降,一股巨大的冰风暴将路毅向后推开,原先脚尖刻入山石的“登山刺”瞬间断裂。他失控着向后仰去,他的脚尖的登山刺刺不进山石。他也要坠落。慌乱间他抓住了一只有力的手臂,他透过眼缝看到一双的眼睛,那双眼睛坚定有力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上次没救下你哥哥,这次,我绝不会错过你了。”

然而下一秒,他饥瘦的躯体如飘摇一叶随风而起。透过眼缝,他才发现抓住的手臂,竟长满了冰凌羽毛。

路毅现在完全相信城墙外面的大鸟,也相信这种大鸟生下的蛋一出来就会滚。他想像“踏马”一样滚得越远越好。

没有时间想了,路毅只感觉到刺骨的冰锥将他的躯体和意识冻结模糊。他无力地松开紧紧抓住的手臂,他离城墙越来越远。

沉沉的合上了双眼。

他向下坠去,他的背后是光滑冰寒的冬山。

下一秒他淹没在铺天的鸟羽之下,消失在人群的恐慌中,藏匿漆黑光洁如宝石的冬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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