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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幻侠小说 -> 巫录-> 覆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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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2)
- “妙极!妙极!”酒暮朝哈哈大笑,拍着胡天的肩膀不断赞许,“寻常卷轴师想要完成刻印起码要半月之功,你小子初试即成,真是你爹的好儿子!”
胡天疑惑道:“我爹一个铁匠,也会巫术吗?”
酒暮朝意味深长地道:“老夫也不过是个给人摆渡的船翁。”
胡天还要问什么,酒暮朝便打岔道:“自己试试,看看能容几许?”
于是胡天准备将卷轴拾起,谁知他一抬起凝着法力的手,卷轴就自己飘了起来。一旁的酒暮朝激动道:“快!感受它!它自己会告诉你它的极限!”
胡天照做,而后一个声音出现了,非男非女,非神非鬼,仿佛是一个小世界在与自己对话:“长五~宽六~高三~”这声音悠长而空旷,却又熟悉异常。
胡天心念一动,卷轴径直飞向酒暮朝那艘小破船。
水波微漾,却已不见了那船。
酒暮朝浑身颤抖,老泪纵横:“天子,你可愿拜老夫为师?”
胡天道:“酒爷,我刚才不是拜了吗?”
酒暮朝肃然道:“那做不得数,现在,是真正的巫师拜师仪式。”
胡天走到酒暮朝面前,刚要下跪,便被两个从酒暮朝屋中飞来的卷轴托住了膝盖。
再看酒暮朝,只见他从一个两米长的卷轴前如进门般穿过,再出现之时,已是一席宝蓝巫师长袍,金银穿插,贵气十足,哪里还是之前那个蓑衣翁?
胡天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却见酒暮朝右手里握着一柄玛瑙短剑向他走来,左手一挥,胡天头上便张开了一条卷轴,被这卷轴射出的蓝光一照,胡天便不受控制地单膝下跪,并穿上了一身蓝白色的学徒长袍。酒暮朝用短剑将左手食中二指割破,分开双指在胡天四白穴处抹了两条血痕,而后张开左手按在胡天头顶,开始念起咒语:“敬启域巫之祖荒万古大圣,晚辈当世第一域巫酒暮朝,于朔国收唯一弟子胡天,愿其报我亡女之仇,重振域巫,踏平巫塔!”说罢,胡天眼中蓝光大放,身边盘桓了一条虚幻的蛇影,只听蛇影说道:“万物天生,大化三千!”而后便消失不见。
酒暮朝颇感诧异,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胡天从仪式中醒转,见酒暮朝眉头紧锁,便发问道:“酒爷,怎么了?”
酒暮朝严肃道:“天子,为师要你答应三件事。”
胡天毫不迟疑的答道:“您尽管说。”
只见酒暮朝看向远方,缓缓地道:“第一件事,为师要你记住一个名字,她叫酒逢仙,是为师唯一的女儿,她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的,你以后必须要为她讨回公道。”
胡天问道:“我该怎么做?”
酒暮朝答道:“杀了当今巫塔的西方金阁之主——吴稷群。”吴稷群这三个字,酒暮朝几乎是要把牙咬碎了一般。
胡天立刻起誓:“不杀此人,胡天便永世为牛马,终日为人欺压,死后为人敲骨吸髓!”
酒暮朝缓缓点头:“第二件事......”酒暮朝突然停住,“为师先不与你说,先说第三件事:我要你成为天师,使域巫再次成为真正的巫师,惩奸除恶,结束这分裂的时代,给天下一个太平,让巫塔都臣服于你!”
胡天道:“好!”
酒暮朝诧异道:“你就不好奇这些奇怪的要求吗?”
胡天道:“师父的事,就是我的事,师父的女儿,就是我的姐姐,为师父实现大业,为姐姐报仇,岂不天经地义?哪有什么好说的?”
酒暮朝笑道:“她可不是你的姐姐。不过,此事不可让你爹知道。”
胡天自是满口答应。酒暮朝又给了他一个小储物卷轴,里面存了不少巫术方面的书籍,还有酒暮朝毕生所学所创的刻印,胡天手不释卷,扎进这卷轴的世界里。
此后,胡天就瞒着胡锐锋天天与酒暮朝学习制作卷轴之道,一晃眼已是月余。
这一日,酒暮朝拿出了一卷十分古老的卷轴,当着胡天的面打了开来。胡天只道又是一种准备新学的卷轴,却发现,卷轴上只是出现密密麻麻的字,原来只是个普通的羊皮卷。
酒暮朝道:“你的刻印也学得差不多了,应该修习如何修炼法力了。世人只知域巫随手一个仙阶巫术,好似轻松无比,却不知域巫想要修炼有多难,其他巫师想要修炼,只要不断冥想就行了,可域巫便没那么好运了,冥想对域巫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因为其他元素,比如火巫,只要心中一直想着一团火焰,就能不断增长法力,虽说修炼火元素巫术也有很多功法,但基本都是以冥想火焰为基本。但域巫怎么冥想?想象一个广阔无边的空间?可那是制作卷轴最基础的素养,而不是一种修炼方法。从冥想的角度出发,我们的起点太高了,以致于我们根本没有方法去提升。但是,我们可以不冥想,我们可以直接向世界索取力量,世界就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这种方法别的元素也可以用,但对他们来说太过危险,无异于玩火自焚,可是,我们有个伟大的域巫之祖——荒万古,他开创了为师今天要传授你的功法——《天生诀》。”
胡天看着卷轴,上面尽是些他能念却不知道意思的话。
酒暮朝看出来了,便指着第一句“万物之所凭恰如墨迹于纸耳”,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字在纸上,跟我们生活在世界上是一样的,只不过层次不同罢了。“
胡天道:“那这第二句‘胡为乎不以天地为我所修?反讥邪术耳?’,是不是说要用天地的力量修炼,但是这种修炼是种邪修?”
酒暮朝道:“你说对了一半,不过,你不知道其中渊源,错了一半也属难得之才了。荒万古当年,便有巫师用与天生诀类似的功法来修炼,不仅迅速,还能比同阶巫师更强,因为巫师本身没有元素力量,所谓巫师强弱其实就是与天地沟通程度的差异,大多巫师通过冥想来加强这种联系,到了天师阶段,便是真正的如臂使指了。但是,引元素入身这种方式终究是危险的,若是常见元素的巫师,例如火巫用这种方法,无异于玩火自焚,失败的机率太大了。”
胡天想了一下,问道:“那要是木巫呢?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酒暮朝笑道:“你见识的少,不知道植物的可怕,若是有棵大树破腹而出呢?”
胡天道:“那岂不是只有域巫能修炼《天生诀》了?”
酒暮朝道:“若是其他元素的巫师用此道修炼,大概五成概率会死;域巫以此道修炼,大概两成没命;但修炼《天生诀》的域巫,只有一成失败的概率,失败也不过推倒重来,尚有一条命在。”
胡天道:“那咱们很幸运啊。”
酒暮朝道:“天下人如此负我等,天地凭什么不给咱们一些补偿?损有余而补不足,这便是天地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那是生灵之道。天下生灵,哪个又有天地一般的觉悟?不过,为师有位居住在比这里还要北方的好友,他少年时自创了一套功法,可以看作天生诀的低风险版本,虽不如天生诀那么速成,但胜在不修而自修。”
胡天道:“这又是什么古怪的功法?”
酒暮朝微微一笑:“就是你每日吃饭睡觉,法力也会增长。”
胡天道:“这又是何理?”
酒暮朝正色道:“天子,你要记下,为师这位好友名叫祁祀丰德·尺,隐居在星落荒原某处,是当世最强的冰巫,世称寒霜萨满。有朝一日,你需要去代我访他。”
胡天追问道:“可是这与功法有何关系?”
酒暮朝答道:“当年我二人年少,皆在巫塔修习。尺是个懒惰而又绝顶聪明的人,见我以《天生诀》功法进步飞速,便向我讨教,我与其亲如骨肉弟兄,担心《天生诀》对他有风险,于是向其陈明利害,谁知这小子回去以《天生诀》之理自创了一套名叫《大曝野雾歌》的功法,此后就离开巫塔,去到星落荒原了。”
胡天思考片刻,道:“星落荒原极寒,他又是冰巫,以周身极寒的环境来修炼,那便是不修而自修之理了。是不师父?”
酒暮朝微笑道:“正是此理,修炼枯燥乏味,以尺的性子,让他如他人一样坐在那什么都不做,只是冥想,简直是杀了他一般。据为师上次见到他所知,他每日只是帮助那里的居民驱除魔兽,给人看看小病。至于法力修行,反正自行慢慢增长,又有什么要紧?”
胡天缓缓道:“这位尺前辈,我觉得他才是真正的巫师。巫师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让大伙更轻松吗,像是火巫,有了他们,还有什么必要去劈柴火?可是本应使用自己的能力让大伙活得更好的人,却每日醉心于让自己天下无敌,反而去压迫自己应该帮助的人,实是有违天道。古人研习巫术用以解放生产力,可现在这帮巫师,全然是乱了套。”胡天这些日子不光学习了巫术的理论,也学习了巫师们的历史,虽年纪尚轻,却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酒暮朝赞道:“好小子,看来你与尺会聊得很开心啊。说实话,衡量一个巫师是否伟大,哪里会看他能否毁天灭地,而是看他是否有一颗为了天下苍生的心。像尺,他守一方水土平安,已可称为巫贤了。你父亲当年仗剑天下,扶危济困,也被百姓称为巫贤,银蛟河里那条作乱的蛟龙就是他斩杀的。”
胡天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什么?我爹他...”
酒暮朝反应过来,自知讲得陶醉,竟说出这些暂时还不能让胡天知道的事情。于是,叹了口气道:“你父亲的事,如果你想了解,就去买一本《仗剑巫师》,那是你父亲的朋友根据你父亲早年生平写的,他那时的风头真称得上是一时无两了。”
胡天回忆了一下,那本书儿时同伴都有一本的,他只知道是讲一位大英雄的故事,却从来没有看过。原因无他,是爹不许自己看,说是闲书,没什么意义。可如今一回想,那本书的畅销,差点节选进课本,后来被打压,才不是那么火爆,近些年来,甚至被禁止阅读,可民间仍旧互相传阅。
见胡天思绪已漫出天外,酒暮朝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道:“还学不学功法了?”
胡天回过神来,忙道:“当然要学了。”
镇上的铁匠铺子里,胡锐锋得空休息了一会儿,正抹着汗。
有两个巫师闪进来,四处张望着。
胡锐锋看了看他们左肩上的徽章,一言不发,凑着炉子点起了烟袋锅,慢慢地吸了起来。
那两个巫师都已上了年纪,其中一个就是之前给胡天检测巫师资质的李巫师,另一个明显穿戴要贵气得多,横着两撇八字胡,肩上的徽章上写着个“金”,背上披了一件龙皮做的斗篷。
李巫师看着胡锐锋道:“你这打铁的好生木讷,见了贵客不知接待吗?”
胡锐锋嘿嘿一笑,道:“过来打个物件,我自然是接待,可两个巫师大人来我这,能让我做什么呢?”
那个八字胡的巫师冲他点了下头,开口道:“师弟莫非不认得我了吗?”
胡锐锋不解道:“这位大人也学过打铁吗?”
八字胡哈哈大笑,左手从储物卷轴里抓出了把铁粉,右手捏了个诀,竟直接让那铁粉化作一柄剑刃。把那剑指着胡锐锋道:“堂堂金巫的须臾铸之术,你若说是打铁,未免太不尊重师父他老人家了吧?”
胡锐锋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八字胡见胡锐锋不说话,又自顾自道:“师父已去世多年,自是没法与你计较。可你身上带着《大化三千诀》,居然连名字都不说伪造一下,也太不拿师兄弟们当回事了吧。”
胡锐锋索性答道:“当初既然决定拯救苍生,老子就没想活着,这么多年,我本以为吴稷群能放下那可笑的执念,没想到还是不肯安心做他的阁主,一心要练那害人的功法,想你沈羽镋也算霸柳君后裔,竟甘为自己师弟的鹰犬。”胡锐锋此时眼神仿佛又恢复了当年那股豪侠之气,李巫师不禁一怔。
沈羽镋道:“祖上的荣光早已烟消云散,你胡锐锋三代忠厚为农,耽误你叛逃巫塔,与吴阁主作对了吗?”
胡锐锋不屑道:“吴稷群为人不择手段,让这种人如愿,只会苦尽天下百姓。我既出自平民之家,为何不为平民着想?”
沈羽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执迷不悟。岂不知天下之道,弱肉强食,依附强者,自然平步青云。心慈手软,追逐不切实际的妄想,只会撞得头破血流,死无葬身之地。”
胡锐锋道:“废话说得够多了,吴稷群想要《大化三千诀》,只能是从我尸体上找线索了。”
沈羽镋脸一黑,冷冷道:“终究是同门师兄弟,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这次可不光是我来了,你以为你跟你那老丈人能拦得住我们吗?十四年前你们怎么败得,这次只会败得更惨,到时候可不光是当年就死你媳妇一个人的事了。”
胡锐锋冷眼道:“你们配提她吗?”
沈羽镋左手一探,便揪住了李巫师,随后一剑将其刺死,尸体往地上一撇,道:“不要激动,好好想想怎么跑吧,你跟酒老登是舍得一条老命,那你儿子呢?”
胡锐锋昂首豪言道:“胡家祖上没出过什么人杰,但不偷不抢,更是深知天下正道,我儿子虽年少,但我自信,假如让他为大义而牺牲,他必定毫不犹豫!”
沈羽镋叹了口气,道:“锐锋,我一个当大师兄的,自是不愿看到师弟们自相残杀,但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只能由你去了。我只有一句话:师侄岁数那么小,真让他白白折了性命?”
胡锐锋不语,伸手示意沈羽镋带走李巫师的尸体,而后继续抽着烟,盯着炉火。
苇江边上,一天下来,胡天已经将《天生诀》牢记于心,且小试了几个周天,酒暮朝以法力探之,发现胡天进境非常快。酒暮朝心中十分欣慰,胡天这小子虽然正直善良,天资聪慧,但多少有些天生懒惰,却偏偏对一些“取巧之道”乐此不疲,倒真是像极了祁祀丰德·尺,若是练好了《天生诀》,未来必可与吴稷群斗法。
师徒二人一人教,一人学,皆是忘我,已足足度了一天光阴,此刻结束,二人皆是饥饿无比。胡天从地上站起来,进了厨房蒸了两块鱼干,与酒暮朝一起啃了起来。
酒暮朝也是个老不正经,与胡天就着鱼干推杯换盏了起来,说些朔国与朔国之外的世界风物。胡天于这些事自是神往,尤其是今日得知父亲之前是那样一个大英雄,此刻烧酒入喉,不禁一股英雄气荡于心间,恨不得现在就带着他那些卷轴出去行侠仗义。
可是,师徒二人都没注意,危险已经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