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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霜雪不知意->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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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 暮色四合,皓月当空。
我和恒谭带着薛瑄找到一处洞窟避身,火光明灭映亮四周石壁。
薛瑄毫无血色地闭着眼睛昏睡,我凭着从温太傅处学来的有限学识找了止血的草药敷在他的伤口处,长剑贯穿肩头,虽不致命,却极是严重。
恒谭坐在一旁,断了一条腿。
我心中哀叹,眼下这个情况,尚有行动力的就只有我一人了。
恒谭半张脸都隐在晦涩火光里,抬头看着我,语气涩然:“都怪在下无用。殿下,待回到宫里,便治在下的罪罢。”
彼时我已经被这些事折腾得毫无精力,听他这样说,更觉得心烦意乱:“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还是你要一直同我这样生疏下去?恒谭,你不会明白,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沈凝霜了。现在的我什么都不在意,只想过得开心,快乐。你和薛瑄拼了命救我,眼下由我来照顾你们,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恒谭,我希望你能把自己放在和我同等的位置上,你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谁的工具。”
一瞬间的死寂,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半晌,缓缓摇头:“殿下何出此言?以前的事,是在下年幼无知,冒犯了殿下实在罪无可恕,殿下慈悲,不与在下计较。可殿下万金之躯,怎可与在下同等?”
他会这样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意外。
从小我便知道,他的家规严苛得几近变态,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礼仪祭祀,每一项都有很严格的约束。他从小生活在这些密闭的条条框框里,深受荼毒,从来不是个自由的人,只是一个随时准备为君为民,为国捐躯的工具。
他的祖父这样告诉他,他的父亲这样教育他,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这样认为。
我叹了口气,饶过他径直往洞窟外走:“我出去再拾些柴禾,你在这里看好薛瑄,可千万别让他死了。”
他强撑着站起来:“还是让在下去吧,此夜深时,外面太危险了。”
我很无奈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你也知道外面危险,若你这个样子再出了什么事,你和薛瑄,要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我只在附近,不会走太远。”
恒谭这样的人,活得真是太累了。彼时我搂着柴禾,在初春的寒夜里如是想。
彼时苏执来救我,我因此而爱上他,此情此景,却再也不能这样爱上薛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太懂事了...
你想,我爱上苏执,是因为我把他来救我的行为理解成了他对我的个人感情,加上他长得好看,我这样肤浅且单方面的爱上他,但其实人家对我根本没什么个人情感,能第一时间赶来救我也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和自己的职责所在,这世上每天都有那样多的人死于非命,又哪里来的那样多的英雄救美。
薛瑄恒谭救我是职责所在,我要再这样做,那不是恩将仇报么,未免太没有良心。
四下静谧无声,幽幽高木形如鬼魅。
我借着林间透过的斑驳月色在鬼魅里穿行,拾起一段干枯枝叶。不知为什么,我就在此时想起公仪衡,明明说好了今天要去找他玩的,却遇上这样的事,险些将命也丢了。
轻轻叹一口气,一不留神怀中枯枝划过脸颊,在眼睑下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眼里立刻便涌出眼泪。腾出一只手用衣袖擦了擦,便楼了足够过夜的柴禾转回栖身的洞窟。
这样寂静的夜晚,寂静得只有我脚踏枯叶的簌簌声响,静得没有一点声息。
恒谭很认真地观察着薛瑄的情况,见我回来,便条件反射地要来接我手中柴禾:“殿下...殿下的脸...”
“啧...”我很无语地啧了一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动,俯身将柴禾放到火堆旁:“这点小伤不碍事。早些休息,薛瑄这样是撑不住的,我们明日必须要带着他走出去。”
我在薛瑄身侧躺下来,看着他微微有所起伏的胸口,稍微有了一点安心的感觉。
恒谭靠在一旁的石壁上,隔着幽幽火光,似在看我,视线却又落在火堆里:“在下还记得,殿下幼时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也担忧会不会留痕。如今想来,殿下已经成长至此了。”
我闭着眼睛回答:“人总是会长大的。”
他轻轻笑了,那声音渺渺,无端叫人听不真切:“是啊,殿下长大了。只有在下,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一样无用,连殿下也保护不了,何谈家国呢...”
我叹了口气,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回忆。每一页,都是他极为认真的稚嫩脸孔:“恒谭,这些事我只说一遍,我不抱期望你能记住,但还是希望你能听一听。你保护了我,你一直都在保护我,你从来不是无用之人。或许你的保护和薛瑄的保护完全不一样,但我确实一直都在你的保护之中。你帮助我,鼓励我,在我最难过的时候给我安慰。你不是武将,用不着去最前面的地方去拼命,甚至去杀人。你的职责,是给予大宣的百姓和我一样的帮助。你的家族给了你这样的期望,你也一直为此努力并且做得很好。所以你从来,都不是无用之人。”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成为一个公正无私没有感情的国家机器,这是你的家族对你的期望,并不是你自己的期望,你想做什么呢?你真正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半晌,我才听到恒谭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殿下...是这样想的?”
我闭着眼很真诚地说:“我从来都是这样想的。”火堆里爆出一颗明亮火星,我半睁开眼睛,透过火光仿佛看到幼时的恒谭,那样单纯可爱会替人着想的澄澈小公子,缓缓转过身,在火光中渐行渐远了。
春夜漫漫,再睁眼时,已是黎明破晓时分。
柴禾已经添完,火堆已熄灭了大半,通红的炭火明明灭灭。本该在火堆另一边的恒谭此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猛然清醒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扶着额无力地叹了口气:感情我昨夜给恒谭说了一大通,在他听来还不如放了一个屁。
他还是在苛责自己,把受伤的自己当成一个累赘。
俯身去查看薛瑄的情况,他的脸色好了许多,看来我找的草药,还是有几分疗效。
说来惭愧,虽然我本人真的很不想承认,但薛瑄的伤其实并没有严重到会昏睡的如此地步,只是昨日从峭壁落入深潭时,很不幸被我砸晕了......
洞窟外透出隐隐光亮,是破晓的天色透出,偶尔传来一两声鹧鸪清啼。
我双手抱膝,将下巴放在膝头,突然觉得无比害怕:“薛瑄,你什么时候醒过来?我害怕,我好害怕。”双手捂住酸涩眼睛,用力揉了几下,这才忍住没落下泪来。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好心绪,准备撑着站起来想个法子将薛瑄带出去,手背便覆上一只冰凉瘦削的手掌。
我猛地转头去看老老实实躺在一旁的薛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苍白着一张面孔上居然带了丝笑意,轻声道:“殿下这是哭了?”
我鼻子一酸,眼眶里立刻便滚出豆大的眼泪来,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怎么才醒啊...你要是再不醒,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你这么重,恒谭腿也断了,我一个人,我怎么办嘛...”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殿下这是在担心我?”
我一抹眼泪,努力做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我没有,我就是有点害怕。”
他话锋一转,像是记起了什么:“原来殿下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瞪他一眼:“当然了。谁都有害怕的时候。”
洞窟外投来狭长的人影,我顺着影子看过去,看见恒谭左手支仗,右手捧了片盛满清水的芋叶:“殿下醒了。在下去外面找了些清水,殿下先喝一些,在下再喂一些给薛瑄。”身上的白袍子不仅湿了大半还沾满了泥泞,脸上添了两道新伤,头发里还插着几支枯草。哪里还有半点翩翩少年郎的样子,看起来正是一个最凄惨狼狈的瘸腿小叫花。
我稍微有点懵,一方面是觉得冤枉了恒谭觉得有点对不住他,另一方面是觉得他这一趟取水之路,未免太过凶险曲折。
他行动不便,每走一步水便撒一些出来,我便立刻爬起来去接过他手里的荷叶。
我和薛瑄各自喝了点水,稍微收拾收拾,我便带着两位伤残人士便踏上了回宫的漫漫长途。
好在无论是薛瑄还是恒谭,这两位虽然眼下伤的伤残的残,但都还是脑袋顶顶聪明的人才,才让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在这密林里迷路打转,除了前进速度实在太慢以外,倒是一路畅行。
三人从破晓时分行至天色大亮,其实我早就已经饿得不行,但一想到谁又不是到此时连一粒米都未沾过呢?纵然难受,却也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好在我的父皇果真是我的亲爹,在我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被饿晕倒地的时候,一行三人终于碰上了出宫寻人的禁军,真是既不幸又幸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们在此分道扬镳,薛瑄和恒谭被接回各自的府邸疗伤。
我做了大半天的深山难民,终于感受到了宫中生活的美妙之处。从前我只觉得宫中钟鸣鼎食锦衣华服的日子过得着实糜烂,如今这样一对比,打心底里觉得糜烂就糜烂吧,眼下我简直太愿意就这样继续糜烂下去了...
此次的刺杀事件让父皇很生气,他大发雷霆下令彻查此事。但此次袭来的刺客军团不仅有组织有纪律还很有骨气。死的死跑的跑,愣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线索就此了断,就连温太傅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找到突破口,这真是个令人惊叹的神秘组织。
我历经千险回宫时,迎春第一时间抱着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见她一脸憔悴,知她是真的伤心,便腾出时间来安慰她两句,迅速吃完饭泡完澡立刻倒头便睡。
直至日薄西山,我一睁眼,便见着迎春红肿着一双眼跪在塌边将我盯着。
我吓了一跳,恍惚间还以为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新春,我死那时,也正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惊得几乎跳起来:“迎春,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迎春害怕,迎春实在太害怕了。只有这样看着公主,迎春才能放心一些。”
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觉得迎春实在很有作为偷窥狂的潜质,这样放任她发展下去实在不妙,于是摆正了心态很严肃地一边宽慰她一边规劝。
纵然她担心我,这样也实在是个很不妥的做法。两刻钟之后,迎春点着头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满意地点点头,立刻从榻上翻坐起身,结果她一看到我眼睑下的伤痕,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宫人呈上晚膳时已是月上枝头,大殿里燃着九十九盏烛火,映得大殿通明。
我从殿门外望去,望见凄凄月色洒下铺满宫墙的寂寥,不知怎的,猛然便想起公仪衡来:“迎春,公仪衡他这两日没出什么事罢?你去西苑瞧他没有?还有没有人欺负他?”
迎春红着眼睛吸了口气:“回公主,迎春这两日都要被公主吓死了,哪里还有空去西苑呢。不过方才去替公主传膳时,碰见西苑的钱公公,听他说公仪殿下昨日不吃不喝地在西苑宫门外站了一天,今日似是病倒了,方才急急忙忙来请太医呢。”
我顿时心里一紧,丢下碗筷便往西苑跑。不吃不喝在那样寒冷的天气里站上一天,就连健壮如牛的我也很难受得住,更别提身体本就不算好的公仪衡。
出栖梧宫的时候顺手不知在哪个宫娥手中抢了盏宫灯。经此一役,宫中的戒备实在加强了不少,几乎每走十步,便能见到一队巡逻的禁军。我提着宫灯一路直奔西苑,路上不是没遇到盘问,但盘问的禁军遭我冷着脸一瞪,立时便被我唬住,当即表示要送我前去。不用想,我当然是拒绝。
到西苑时,公仪衡殿中的灯已熄了大半,只有一间偏殿隐隐透出一豆烛火。
我摸到偏殿的窗下,吹熄了手中宫灯然后往窗里一抛,双手攀上窗棂,腿一使力,大半个身子便栽进了公仪衡的偏殿中,再一使劲,咚一声从窗下落上书案。
公仪衡整个人僵在书案前,宫灯就掉在他的脚边。
我从书桌上爬起来,一抬头便对上他的深邃眼眸,月色和烛火杂糅一片,我们陷在这道不清的暧昧氛围里,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盯着我,同我鼻尖对着鼻尖,柔和得没有一点我先前见他时的锋芒。
半晌,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抚上我眼睑下的伤痕,冷得像一刃寒冰:“他们说你没事,其实我一点都不相信。”
我感觉自己简直快要被煮熟了:“听说你生病了,我...我来看看你,看你关门了,只有这处亮着灯,就...我就...”埋下头,有点语无伦次。
他笑一笑,起身从书案前离开。
我悻悻地从书桌上跳下来,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这是他的寝殿。
在他塌前的香案前坐下,觉得有些尴尬,便伸手拎过一旁的茶盏替自己添了杯茶。
半晌,公仪衡在我面前坐下来,手里拿了个白瓷做的药瓶:“你倒是不见外。”
我是真的很不见外:“我是客人,你不给我看茶,我只好自己动手咯。”
他将药瓶揭开:“没有客人会像你一样,从窗户外进来主人的寝殿。”
“咳咳......”我捧着茶杯呛了一口:“我比较特别...”
无名指沾上瓷瓶里的药膏,轻轻抹上我眼睑下的伤痕:“保护好自己。这样好看的一张脸,若是伤了毁了,未免可惜。”
我笑起来:“你在担心我啊?”
他不置可否:“你觉得呢?”
我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是。”
他替我上好药,收整好瓷瓶,将要起身时却一阵惊咳,手中瓷瓶啪一声掉上香案,滚了个圆,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公仪衡掩住口鼻使自己尽量不咳出声响,我惊得立刻起身要去看他。
他觉察到我这个动作,立即用手势阻止我,示意我不要靠近。
我急得将手中茶盏捏得铁紧,担忧道:“不是说钱公公替你请了太医么?药呢?你喝了没有?”
半晌,脸色绯红地止住了咳嗽,隐忍道:“不碍事,这副身体向来如此,宿疾罢了,不必担心。殿下眼下想看的也看过了,可以走了么?”
公仪衡的语气骤然冷下来,我抬头去看他,看见他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汪深潭,跃跃烛火照不明他的神情,但我能感觉到这其中的敌意,就像我同他初见时那样。
我跪坐起来,放下手里的茶杯,奇道:“你怎么生气了?”盯着他蓄泪的眼尾:“你看,再过不久就是上元节了,届时我领你出宫去看花灯。想必你一定没有见过大宣的节日风俗,我带你去见......”
“不必了。”他蓦然打断我,话里隐有颤抖:“殿下的好意,我心中感激,只是日后,还请殿下不要来找我了。关于我的事,也烦请殿下不要同旁人提起。”
他这一番话委实叫我有些心寒,如此坚决且着急地赶我走,话也说得忒决绝。
我没接他的话,见他眉头紧皱,脸上在烛火中也十分惨白,沉吟片刻,强硬地抓起他的手便摸上脉门。那是极枯瘦寒凉的一只手。说来惭愧,前世不学无术,技能没学到几个,因着在侯府里受了几年磋磨,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其实你想啊,公仪衡身在异乡,眼下的处境虽比阶下囚好不了多少,可明面上的身份好歹还是一国皇子。生存已是如此艰难,煎熬了许久,总算得公主荫蔽,蒙受了一点恩惠,无论是作为一个男子还是一国皇子,尤其是在敌国公主面前,总还是要些体面的。处境已是泥涝,身体上的难堪当然能掩则掩。
这样想想,我觉得其实也很能理解他。前世我在侯府时,即使后来病得快要死掉,苏梦芷要将我的状况告诉苏执时,我也以死相逼不许她讲。不愿以弱示人,想来公仪衡此时的心境,也跟我那时差不了太多。
我的老师温遇知,是个十项全能的人才,不仅精通天文地理,行军布阵,连岐黄之术也深有研究。以前他未避世时,常有人去他府上求医问药。
只是他的药从不轻许,不仅想要求药的达官显贵只得闭门羹吃,连我也只在传闻中听过,他能生死人,肉白骨,济天下万民,传得神乎其神。
后来上门的人实在太多,温太傅不堪其扰,于是心一横,带着捡来的小徒弟薛瑄,找了个山明水净的深山老林,再不来俗尘了。
我的父皇一心想收拢避世的温太傅,四处寻人多年无果,直到我十岁那年,当时我正经历了成为公主以来的第一次刺杀,当晚我的父亲就在梦中得了机缘,第三日便将温太傅请回了宫中。
温太傅会得太多,我的父皇对我和两位皇兄有着深切的期盼,希望我们什么都能学会,于是我不光要跟着学天文地理,还要跟着温太傅学岐黄之术。说来惭愧,对于学习这件事来讲,完全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不巧的是,当时我正一心扑在苏执身上,对于学习这件事,完全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以我本人对岐黄之术的了解,完全就只停留在勉强能摸清这个人的脉象,并且开出的药吃不死人而已。
所以我给他搭脉,完全就只是起到了一个心里安慰作用。
他似乎极力想挣脱我,额上汗珠渗出,手上却没什么力气:“殿下不必如此……我习惯了……今夜……”
“别说话……”我打断他,认真的搜索着脑海里仅记的一点学识。公仪衡的脉象虚浮,时断时续,绞尽脑汁搜索了半天,总算记起了温太傅的一点教诲。
是蛊虫,还是……毒?
我震惊地看着他,痛苦的脸上已经满是汗珠,他看到我的神情,像是了然一般,毫无血色的嘴角轻轻抬起:“殿下……很惊讶?我这样的人……命如……草芥一般……殿下看着我……觉得很好笑?看够了……就……”他终于痛得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蜷成一团,烛火恹恹,他蜷在阴影里,像一枝枯败的玉兰,痛得全身都在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半晌,我终于俯下身去:“公仪衡,我来救你。”
他身形一颤,唇中终于泻出一些细微声响。
我伸手抚摸他的脸,已是满脸的泪。
我似乎一点也不了解他,他的四周像是竖了一座厚厚的冰墙,我站在外面,望着那寒气森森的高墙,没有一点办法。
这昭昭日月,这朗朗乾坤,照不明他的漫漫前路,每一步,都踏进漆黑的永夜。
我想了解他,帮助他,甚至...是救赎他。
公仪衡,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