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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有剑说剑,莫言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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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林醒来,丁大空已不在身旁,夜空寂寥。

摸了摸脸颊,已然痊愈,逸林暗忖,原来睡觉还有这个好处!?

翻身而起,瞧了瞧掌心,逸林轻语道:“小雀儿,你是要上哪去?”

“小贼,过来。”

有人轻唤,在寂静中尤为刺耳。

缺牙逸灵躲在武场中央两柄仙剑后面,蒲扇半遮面,鬼鬼祟祟。

武场蜀山弟子仍在入定悟剑,皆是气机平缓。逸林好不容易绕过去,逸灵便一把将他扯下在地,附耳喫惊道:“不得了啦!掌门伯伯闭得是死关,难怪没见他老人家踪影。”

逸林皱眉,怕惊扰到师兄们悟剑,眼神示意换个地方。

缺牙女童却是摇摇头,按低逸林头靠近仙剑,轻问道:“看见没?”

这两柄仙剑,是蜀山先祖飞升时,由仙界投掷于人间,是真正的仙剑,名气极大。

逸林困惑,他什么也没看见,仙剑还是那柄仙剑,无甚异常。

“笨蛋,仔细看。”

缺牙逸灵有些沉不住气了。

逸林被按压得鼻子都快贴上剑脊了,这次,他看清了。

气运萦绕的一柄剑身上,竟有着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痕,略有病恹之感。

难怪逸灵如此惊惶。

逸林面色也是来回变换,有惊,多愕。

“仙剑受损,难道是掌门师伯跟人打架啦?”逸林暗忖。

蜀山掌门齐玄,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口碑更是奇差无二。

齐玄年轻时,在江湖上就是个名声不显的小道士,没干出啥惊天动地的大勾当,即便有,也多是小打小闹,做着一些寻常侠客常做的江湖白日梦。但在数年之后,这位籍籍无名的小卒,却力压一剑分赤水的剑宗柳慕白登上一派掌门之位,不知让多少门派老祖、掌门惊掉了眼珠子。

在登上掌门之位第一天,齐玄更是面朝东北皇城,发愿永不下山,让皇朝观星坛天下棋台光耀皇城,八日方熄,皇朝棋局西南一地杀伐之气锐减,盛世气运源源不断汇聚永安皇城,皇帝大喜下,亲临蜀山洗象池,写下‘无朕亲临,公侯下马’八个御赐金字,以孜皇恩浩荡。

如此放弃自家洞天福地气运,以滋养皇家的做法,天下江湖门派震动。自甘堕落、奴颜婢膝等口诛笔伐接踵而至,须知那受封天下正道的武当山、齐云山、龙虎山等道家正统,也未将自家气运转移皇家掌控。

然而令人值得玩昧的是,武当等大派却是对此不褒不贬,含含糊糊,不置一词;蜀山对于这些诛心言论也是不管不顾,置若罔闻,一心休养生息已逾十年。

今时今日,已贵为蜀山剑派掌门之尊的齐玄,在江湖上,依然是名声不显,大有‘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之意,但各门各派高手,却是从未敢小窥于这位天下第三大派的扛鼎之人。

但是今天,却有人敢上蜀山来捻虎须,还伤了蜀山镇山之剑,端得是雄心豹子胆。

逸林想得失神了片刻。

但见仙剑上有气窜动,光彩熠熠,穿闪循环游走如蛟龙。

逸林心思活络,突然想到了李修文。

李修文将他送到这武场,说是看师兄们悟剑,但现在细酌一番,怕还别有深意。

示意逸灵别打扰,逸林仔细端详起这蜀山镇山仙剑来。

剑分几品,通灵最好,是为名剑。

有名之剑,被剑道高手长期使用、打磨、蓄势,必会生出恢弘剑意。

逸林在剑冢见惯了那些名剑的乖张习性,并不觉得光靠悟剑中剑意就能悟出个天下第一来,悟先人残留之剑势,终是落了下乘。

剑之一道,唯自取最妙。

轻抚剑身,仙剑温和,并无平日逸林摸那些名剑的抗拒。

这很好,逸林松了口气,说明剑身损伤,还并未伤及仙剑内里灵气,辅以时日,它将自己复原。

倒是那道微不可察的断痕,逸林看着极为感兴趣,眼熟。

修文师兄好像说过,河东弃剑谷有个断剑第一的老头,专门粘剑断七寸,自称天下第二。

至于第一,以前是蜀山,现在,在武当。

那柄‘纯钧’插在武当洗剑池,已有20余年。

“看这手法、印记,还真像是那天下第二,断剑第一的手段。”

思至此,逸林惊愕莫名,这位天下第二的老头,难道真的凭般厉害?当真连正宗仙人之剑都能断掉?

那那天下第一,又是何等厉害?

逸林一时有点泄气,现在想来,幼年那句想要天下第一,是何般的大言不惭、不自量力,当真是童言无忌。

逸灵为逸林打着蒲扇,突见他意志消沉,慌张询问道:“咋了?仙剑没救啦?”

缺牙丫头突然感觉好委屈,鼻子一酸、嘴一扁,都快哭了。

逸林斜眼一瞥,这丫头哭起来可不得了,忙解释道:“仙剑没事,你可千万别哭呀!”

扁嘴丫头猛然抬头,眼角噙泪,挥拳便打。

让你做事大喘气。

逸林不敢动,任由娇小粉拳捶打在身上,这要试图还手的话,不知道会死多惨。

齐鸿师叔,可还等着他做药人呢!

……

两位修为低下的小家伙在武场外观剑,而天门顶峰禁地金殿,亦有人在论剑。

金殿竖匾金字,背靠层岩削壁,金碧楼台多悬依半空,外修极为雄峻,殿脊四方飞檐脊兽多取五、九之阳数,尽皆端坐西南,独镇一方。

在殿内一方‘剑道正宗’牌匾下,有十余把樱木刻花椅,简易至极,别无他物。

以剑宗柳慕白、云峰云逸为首,左右樱木刻花椅旁,伫立着一位位在蜀山剑派内举足轻重的长老、执事、剑客。

蜀山剑派的根本、中流砥柱,多半在此。

“诸位师弟、长老,都坐吧!别跟为兄怄气了。”

说话之人独坐于中央首座,左右两把副椅空悬,形容枯槁,脸色惨白如雪,加上满头白霜,如行将就木的迟暮之人。

伫立诸人,皆面现悲愤,巍然不动,人人义愤填膺。

见诸人仍是不坐,枯槁如鬼之人艰难抬头,叹气无奈道:“唉!蜀山五脉,气宗守天门,剑冢慑宵小,镇妖塔镇大妖,是各有其责。为兄旬月前被人击打至此,实乃技不如人,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索幸,先祖所赐紫、青双剑仙气犹存,逼退了那弃剑谷第二,不然我蜀山,怕是又要输掉一柄天下名剑,贻笑于世人。”

“掌门师兄与那天下第二比斗,缘何不通晓于我,我带弟子将剑阵一摆,管他天下第几……”

“师弟,闭嘴!”云峰首座云逸,厉声打断一位中年剑客接下来的大逆不道之言,训斥道:“我蜀山剑道比试,向来都是一剑一人,师兄出了两剑,已是虽胜尤败,若再出剑阵败敌,传出去只会让先辈蒙羞,蜀山弟子以后还有何面目行走于江湖,证道天地间?”

中年剑客缩头,悻悻而退。

剑宗掌座柳慕白在一旁嗤笑,接过话茬又迎难而上,淡淡道:“其实打架吧,也没那么多规矩可言,一剑也好,两剑也罢,赢了才是硬道理,哪来那么多道理可讲?我蜀山就是尾大甩不掉那些虚名,否则换做其他小门小派用剑阵赢了那天下第二,怕是够吹嘘好几辈了。”

柳慕白这寥寥几句,硬是将芳名在外的云逸仙子呛得无言以对。

站立诸人皆笑,细细琢磨一番,好像确是这么个理。

他剑宗柳慕白当年抢人家媳妇,一剑分赤水败了那大娄山无情楼楼主,不也是毫无道理可言,事后还不是成了一段佳话,被蜀地男儿奉为吹皮谈资。

抢婆娘能抢得如此霸气回肠不讲理,一般人,还真就没那通天的本事。

所以,有理无理,得打赢了才有资格炫耀,若不服气,再打一次便是。

坐在首座的齐玄亦是轻笑,不慎牵着到伤势咳嗽不止,挥手一抹嘴角,手心有一摊殷虹。

“师兄!”

站立诸人齐呼。

炼丹房齐鸿疾步赶上,翻手一枚扑鼻丹药送入齐玄口中,云逸又及时奉上一杯清水。

丹药入腹,齐玄静坐压制翻涌气血,病态红晕再次消散,转为惨白。

挥挥手,齐玄示意无碍,叹息道:“慕白说得不无道理,我蜀山就是尾大甩不掉,当年为兄豁出颜面将蜀山气运转接皇家,大势所趋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我蜀山实在经不住折腾了。

当年万千修士齐聚蜀山斩天门,将我蜀山运数斩得支离破碎,那些散修义士陨落的陨落,伤残的伤残,留下一些孤儿寡母在我蜀山下,当真是个烂摊子呀!虽有祖荫庇护,又有当年二十九圣人定下的规矩、法言。但我蜀山……唉,不说也罢!“

伫立众人默然。

他们之中不乏山下那个‘小村’走出的剑客,‘小村’原著民多有先祖留下的一些法宝、心法,匹夫怀璧,祸福必定接踵而至。

平心而论,蜀山不争不抢还多有接济小村,已到仁至义尽,不知扛下多少祸殃因果,而乱了自身气数运道。

“福无双至,祸也未必独行。山下能人不少,既已安居蜀山,危难时,定会援手我蜀山,这一步,我蜀山无论如何也退不得,也退不了。”柳慕白手指下意识的搓动,继续道:“剑冢跟镇妖塔的两位师兄,都有不让门下弟子接手的意思,师兄,有时候蛮横一点,比讲大道理来得实用。前些年师妹一把大火烧出个云逸仙子的圣人名额,虽有那吴夫子在其中的布局拨弄,但也是实打实的大便宜,我们不妨顺水推舟,装糊涂。反正‘山上仙人与山下庙堂高阁’向来都是相看两相厌……”

云逸顺时接口,咬牙道:“实在不行,我便遂了皇帝意愿,带上‘是愁’牌匾上泰山,为他主持封天大典便是,看那穷酸才有何话说。”

齐玄摇摇头,无奈道:“武当韩士祯,无赖货一个,未必就会着吴夫子摆下的诱饵啊!”

言至此,众皆缄默。

那武当韩士祯,作为天下道统第一人,又岂是那么好相与之人。

当年承他一句‘狗屁剑道天下第一’,蜀山确少了许多麻烦,稳住了阵脚;再加上齐玄上位后的韬光隐晦,这些年的蜀山,还真就真真正正的坐实了这天下第三大派的位置。

他韩士祯当初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打死齐玄等人也不信。

当年韩士祯上蜀山挑走一柄名剑‘纯钧’,却不拿紫、青仙剑或斩妖剑,现在回头推演一番,不无天降大任于斯人,他韩士祯一肩挑的意味。

那无赖货,是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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