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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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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十日是个平淡的日子,也是钟美美的四十三岁生日,她望着窗外的夜色拿起手机试探性的给隔壁城市读大学的儿子电话,他那边很吵,他说,“妈,什么事啊?”“哦,也没什么事,你的大学生活怎么样?”“挺好的,我今天跟同学一起在外面过万圣节,特别刺激!”她是知道万圣节的,年轻的时候也对那些光怪陆离的鬼怪世界感兴趣。她不自禁的露出笑容,“那好,你玩吧,自己注意安全。”“知道啦,知道啦。”听得出来儿子正玩得高兴,钟美美识趣的说了拜拜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钟美美泄气的坐在沙发上,她打开电视,页面好多新的电视剧画面,都是新鲜年轻的面孔,充满活力的样子。她觉得了无生趣,找到一个老电视剧听着再熟悉不过的音乐响起,看到下面的小字,“您正在试看......”果然一会就跳出开通vip的页面。她瞟了一眼,感叹真贵便关掉了电视。

她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很大,却也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小的上大学不用她管,与丈夫的关系也进入到一个极其平淡的状态,父母住在乡下,现在生活能够自理。她一边上班一边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好似日子又回到了单身的时候。有种孤寂又安心的感觉,她还感觉到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情,当然只要她看到自己的钱包和手机里的余额她就会知道所谓的随心所欲只是错觉。但是现在钱包里的钱还是可以让她买一点自己想吃的东西。于是她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晚上七点五十,这个时间不知道小镇上的店还开着没有。她从来没有这个时间出去买过东西。她拿上钱包和钥匙出门,走出小区就听见热闹的广场舞音乐,有几个大婶在那边空地上跳舞。钟美美一边走一边看,心里想什么时候她也来跳一跳,可是她有点社恐,好多年前是用的这个词“社恐”,她一直有一点,所以耐得住寂寞。她脚步不停,一直走了十多分钟来到镇上一家比较好的蛋糕店,她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关门。她进去挑了几样,也没得挑,都这个时候了都是剩下没有卖完的。她买完出来在隔壁的奶茶店买了一杯珍珠奶茶。年轻时候她很爱喝,可是后来食品安全爆出了大问题当然其中也包括奶茶,再加上她想要减肥便没有再喝了,这个年纪她本来应该更加珍重身体才是,可是孩子也大了,就算没有了她孩子也可以自己过日子。所以她便想开了,何况今天还是自己的生日呢。她闻着糕点的香气,触摸着奶茶的热度有些情不自禁,可是她又不想被人看到一个大妈边走边吃的样子,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脚下生风一个劲的往家赶。经过一条巷子的烧烤摊,经过广场舞她终于到了家门口,她将吸管插进奶茶杯子猛吸了一口然后才拿钥匙开了门。她独自坐在桌前慢慢吃了起来,窗外月色如水,万圣节,她想起来年轻的时候她在家里带孩子闷极了,看到欢乐谷万圣节的广告心动得不得了,跟丈夫提了一嘴他便说请假一起去玩,可是疫情来势凶猛,他们没有去成,后来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往后的日子里总有事情耽搁,再也没有去成,现在儿子跟同学去玩,钟美美觉得这会是个不错的体验。

吃完后,钟美美将桌面收拾好便躺在沙发上睡觉,一种油然而生的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和身体的臃肿感让她无所适从,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了下来,一想到明天要上班,她擦了擦眼泪想要早点入睡,可是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一样坠落个不停,她根本抹不干净。她可不是小女孩了,这样哭明天早上就会变成皱巴巴的老太婆,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流得更狠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哭出声音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睡着了,月光从窗子照进来,温柔而明亮。等钟美美睡好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她很久很久没有睡到过自然醒还精神奕奕了,她想到昨夜莫名其妙的哭泣好似不是她自己一样,她伸了个懒腰手却触到了柔软而温暖的东西,她定神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她被包裹在什么东西里面,可以看到这里面充满了水,她伸出手划了两下有水痕,她环顾四周好些粉红的像血管一样的东西跟她的身体和内壁相连接,她动的时候还扯动了这些粉红的血管如果她扯的用力了甚至能感觉到疼。她怀疑这是个恶作剧,可又想没有谁下这个血本弄这样的恶作剧也没有谁愿意来恶作剧她,毕竟她开不起玩笑,她总是很认真。她已经把自己的处境当真了,只是想怎么会这样,她应该怎么摆脱这种状况。现在她就像一只小鸡,一只被困在鸡蛋里的小鸡,她无法判断这个蛋有多大,毕竟没有参照物。她只看到自己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样子只有人类基本的特征没有性征,所以无法分辨男女,尽管她内心认为自己就是女人,纤弱稚嫩的四肢让她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睡死了然后这么快便投胎转世,可是这里只是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如果她是在别人的肚子里至少会感觉到动静。

钟美美觉得有点无聊和寂寞,这样的孤寂她最熟悉了,只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她就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她观察到这里时间流逝,光线也会发生变化,一样有白天黑夜,夜晚的时候这里黑漆漆一片,她能看到蛋壳外面的黑暗,反倒是链接自己和蛋壁的粉红血管会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光,她很奇怪这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只要是活着的蛋总有被孵出来的时候,到时候她就能见天日了。钟美美忽然汗毛直竖,蛋生,蛋生,不会自己是个怪物吧,毕竟胚胎中的物种看起来也差不多啊。她让自己尽量不要多想,她开始研究起自己的呼吸来,她不太明白,自己泡在水里居然还能够呼吸,她看着自己的胸膛,光溜溜的胸膛不见起伏,可是她并没有觉得不适,想想婴儿在肚子里也是不呼吸的,或许是一样的原理。

天渐渐黑了下来,今晚跟以前不一样,头顶出现了柔和的光线,就像被月亮照耀着。钟美美敏感的想自己出现在这里前最后的记忆就是躺在沙发上和窗外如水的月色,就像今晚这样,或许睡着了就回到现实世界里去了。

钟美美这么一想就闭上眼睛打算入睡,她的眼皮不停的动,想来是睡不安稳,她总觉得回到现实世界后会被某一件事打破平衡,那么她的灾难时刻就要来临了。

她又鬼使神差的睁开眼睛,看到连接自己身上的血管闪着不同以往的强光,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呼吸又好像在吸收着什么,难不成在吸收日月精华吗。钟美美十分的被动幸好她并不强求弄清楚状况,看了一会她的眼睛被闪得有点疼她揉揉眼睛,耳中听到刺啦一声,她惊讶的发现蛋壳有了一个裂缝,这个时候原本舒服的蛋壳内部变得有些干燥,很快她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就停下来思索几秒的时间那蛋壳裂缝变大了,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几乎是本能般的伸出两只手沿着裂缝掰开蛋壳,她拼命的挤出半个身体,已经萎缩的血管被她扯断,她张开嘴呼吸了第一口新鲜空气。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潮湿的味道。她挣脱蛋壳完全露了出来,只见头上参天的树木密密麻麻,只中间露出的空隙上方悬挂着方才她在蛋壳中感受到的月亮。周围一片沉寂,偶尔有几声野兽的咆哮。钟美美感叹自己怎么到了这样一个原始森林里边,她将身上的黏液扒拉干净,迈着两条打颤的腿到一处水洼旁洗了脸,她看到自己头上湿漉漉乌黑的头发,五官跟她十七八岁时一样,只不过脸色惨白吓人,跟来大姨妈疼晕过去那次一样。她站起来想活动一下却感觉不平衡一样摔倒在地。她摸了摸后背肩头发现有肉肉的东西,她侧身照着水影一看差点吓晕过去,她背上竟然有一对翅膀,此时跟一对奥尔良烤鸡翅一样长在背上,一根羽毛也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钟美美再摸了摸,触感温温的,她暗骂谢福特,早知道在蛋里出生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现在投身成了一个鸟人,成了妖怪了。她正不知道怎么好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转过去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条蛇,它们围在她刚才出生的巨大蛋壳边上从裂缝往里面钻,大口吃着里面的黏液。钟美美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幸好她肚子里没有什么食物让她吐,反倒是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提醒她要吃饭。钟美美在四周找了几片叶子遮住身体的关键部位便就着月色离这里稍微远了一点,她害怕这些蛇等会过来吃她。也害怕这森林里未知的动植物,没办法只得爬上一棵大树在纵横交错的树枝上抱着枝条待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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