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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狐白->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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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 5
郝仁家的晚饭就要开餐了。大师傅把该上桌的菜都准备好了，摆在大理石餐台上，锅里有羊汤冒着热气，来参加晚宴的人都是跟风来的，郝仁也不知道是哪阵风吹来的一桌都坐不下的人，但是，不管是谁，他都举四只手欢迎。
肩膀头一齐的都上桌了，只有交警队的几个支队长去了另外的小桌吃饭，他们是这里的常客，只是今天嫌级别低了。郝仁的舅丈人一落座，一桌子人跟被掐死了似的，顿时没了声音。就好像他说了那句：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仅仅尴尬了几秒。
“家宴，怎么跟开会似的？”孟老四先开口了，他调侃着说。
“本来老四想张罗个局儿，外面又不方便，郝仁这个地方消停，大伙儿乐呵乐呵。”孙军的眼睛看向窗外，郝仁家可谓壁垒森严，防爆的伸缩门对生人来说，那是永远不能逾越的。
张晓萍端着托盘上来，羊汤的鲜味已经扑鼻而来。邻着菜道的卫生局的局长把羊汤传给交通局的局长，交通局的局长再依次传过来，直到政法高官把羊汤端到孙军面前。事实上孙军在调到市里之前就在这个岗位上，桌上的人尽管在县里跟现在的孙军级别是平级，但是人家毕竟是市里的领导，啥时候去市里遇见也好说话。
“今儿个这菜是外甥女婿安排的，咱个蹭饭的，还打什么官腔？是不是，郝仁？”
孙军是郝仁的舅丈人，自从孙军的女儿和妻子先后去世，他的脾气改变了很多，他的话常常让郝仁接不住。
孙军的脸上只有一瞬间的笑容，之后，面部肌肉回复了最松弛的状态，皱纹里藏着哀伤，他还没有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在他眼前总是飞着各式各样的飞虫，医生说是飞蚊症，他却不怎么恼火，他常常凝视一个地方，在眼前飞过的蚊虫中找到代表亲人的那一只。
“三舅，这是哪里话，吃个饭而已，咋还上升了高度？”郝仁笑着说。
“杨局，你那不是正修村村通，给郝仁整一骨碌，也别白吃了郝仁的饭，是不是？”孙军卖了个人情。
“那是自然的，能干就整一个标段吧，也好归拢。”
一旁端菜的晓萍看了看郝仁，说：“又弄投标文件又是监理检查的，咱没资质，可干不成。”
郝仁瞅了晓萍一眼，当着她三舅的面，也不好驳她，郝仁起身端过晓萍手里的托盘往厨房走。郝仁跟媳妇进了厨房，回手将门关上。
“你知道个啥？只要能挣钱的活，咱就能干，没有资质咱可以借，没有人就雇呗，啥都自己干，三头六臂？”晓萍不吱声了。
郝仁拿起漏勺，借着给大伙添羊汤的机会，悄悄地把工程敲定下来。他只多给交通局的杨局长多盛一勺汤，这汤大有深意。
孟老四看见杨局长碗里全是肚片，自己拿着勺子来盛羊汤，捞了好几下，竟没有一片肚片，他有些扫兴，自从被调到查干浩特地震局就再没人给他溜须拍马，清水衙门，干净得连片垃圾都站不住。他没想太多，毕竟郝仁头几天给他买了一双毽球鞋，吃的东西的确不打紧，问题是自己太胖了，甭管是啥好吃的都要少吃几口。一身肥肉，走路时大腿内侧的摩擦让他受不了，夏天尤其难受。孟老四故意将两条腿分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能清晰地看见腮帮子上突出的肥肉。
他抬起头，看看孙军，脸上写着“憔悴”两个字。听说纪检组已经进驻了他调出的部门，让他离开也是调虎离山，查他才是真正的目的。只要郝仁不被找去“喝茶”，他三舅就没啥大事。
孟老四最担心的还是他自己，他被调到地震局才是真的要出事，除了真发生八级地震，否则他这个地震局局长就是个摆设。他放在车库里的钱也不知道长毛了没有，他不敢去，更不愿意拿出来花。他也常常自问，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曾经想过，有了官位有了钱可以随意消费奢侈品，有美女陪伴左右。得到这一切之后，他的欲望开始无限扩张，去澳门赌博，去专卖店消费。身边的美女是换了又换，可是都不如意，他想要的是超凡脱俗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不好找，也怪他运气差了那么一丢丢。自从远远地瞥见艾古，他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孟老四认为她绝非凡尘应有之物，脱俗更是一骑绝尘，非修养所能达到。尤其是艾古清脆的笑声，犹在耳畔。
“郝仁，这几天踢毽球了没？”
“踢了，不光踢了，还准备去长白山参加毽球比赛呢。”
“都啥条件的能去？我能不能去？我给你找个赞助商，买个球鞋球服啥的。”
“那……那感情好，谁呀？我认识不？盖随心，盖老板。”孟老四一个眼神看向杨局，“就在杨局那里修路的盖老板。”
这盖老板跟杨局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杨局早在大屯当镇长时，盖老板就在大屯干企业，现在杨局手头有几亿的工程，盖老板怎么能不分一杯羹。
“几个人去？几男几女？都啥号的衣服和鞋子，咱都包了，保证最贵的运动装备。”杨局嘴大，他也有底气打包票，因为盖老板从来没差过事。
杨局手里拿着筷子，他在一条一条地吃羊肚，偶尔有切连刀的羊肚，他只能一口吃两条。他的大嘴吃相太难看，孟老四把目光移开，他看向窗外，郝仁家的黑背两只爪子搭着窗台，眼睛看向餐厅，他的鼻子厉害，早就闻到了羊汤的鲜味，它并不叫，似乎也不急，这狗的生活水平不是一般的狗所能比的。它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狗仗人势，只要客人一踏进大门，它就一声不吱了，它收放自如，在主人没有开门之前，它一直在叫，直到叫来主人。它知道，客人非富即贵，再多叫一声都是罪过。
“孟局，你要去，咱开奔驰商务去，走走停停一天怎么也到了，正是长白山景色最美的时候，出去逛逛，换个心情。稍带上几个美女。”郝仁朝孟老四挤了挤眼睛，示意他鼓动孙军也能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