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w.cc
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手机阅读
00书屋 -> 玄幻小说 -> 微殊藏梦长篇系列之旧人心-> 第十三章
换源:
第十三章
- 星夜下，二人坐在草地上休憩。
应暖笙红肿着眼眶，拖着重重的鼻音，说话瓮声瓮气的，“话说你们之前在如古城也是来救人的吗？。”
凌尘霄的脸上除了之前被她指使着去煎药落下了一丝药灰外，倒是没什么其他变化，“绝云间历代都要为君王守着这天下，皇权管不到的地方、那些黑暗没有光的地方，起码能用雪光映亮。”
应暖笙看着他一身道袍纤尘不染，与这乌烟瘴气的村庄格格不入，更像是一道光，照亮了这个阴暗晦涩的隐秘角落。
“那个……我们为何不用法术啊？那样不是更方便吗？”
“法术是需要耗损精力的，治标不治本。”他低头配写着有效的药方，“本座将这一身修行所得的医方，施舍凡人，这已经是本座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啊？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放下手中的书页，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天命难违。”
应暖笙被他轻飘飘的四个字镇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这是你自己要做的事啊？可是你……”她一边说着上下打量他，“我不知道你有多厉害啊，但是我觉得这种事应该不需要你一个尊上来做吧？”
他并不理会她的忍俊不禁，只是有些认真地说道，“只有那些凡人渴望生存的眼眸中倒影出我的影子，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我才不至于忘却……自己曾经也是个人类。”
应暖笙看了看他，忽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说出这句话我才感觉和你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就像你说的，每一位大神，曾经也都是出师弟子。”
他抬头望向茫茫远方，轻轻蹙了蹙眉，“这些话似乎出自另一个人之口，只是年岁太长，记不清是谁了。这么多年了，沧海桑田，可只有她的声音，一直会在心底回响，很模糊，可我知道是她。”
“他？”应暖笙有些好奇地问道，“谁呀？男的女的？”
他又是摇摇头，“记不清了。”
两个人的看起来很近，其实隔了一个劫的岁月。
不如就这么默默陪伴，希望能温暖一丝千万年来积在他眼中的月下寒霜。
哪怕只有一点点。
——————————————————————
次日，应暖笙只睡了一个时辰早早便起了，她迫切地想要看看那些伤员是否好了些。
本以为自己和凌尘霄那么尽心竭力，有了药物加持，他们总会好受些。
可那些来自异界的超载之伤，根本无法用凡俗药物痊愈。人类肉身无法承载超出的灵息之力，便会破败崩坏。
她眼看着伤员有些哀嚎不已，有些昨日还在与自己交谈琐碎，如今再也没有了声息。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严重……”她喃喃自语，只觉得背脊发凉，没察觉到身后走来的人。
凌尘霄看着眼前的惨状，略一沉眉，修长的右手轻轻向前一推，几率光亮往未亡之人飞去，片刻便没了声息。
应暖笙惊诧回头时，只对上他冰冷的眼眸。
“你！”
“他们已经死定了。”他淡淡道，“我们无法久留，与其等我们走了让他们痛苦死去，或者尸变，倒不如送他们一程。”
“可……”应暖笙只觉得喉咙堵得慌，“可他们还活着啊！他们不想死！”
凌尘霄垂眸看了她一眼，凉凉道，“不想，就可以不死了吗？”
应暖笙呆住了，眼中噙着泪，呆呆地看着他。
见她如此神情，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抬腿就要走向另一堆伤员集合地。
“你！”应暖笙忙拉着他的衣袖，快要急哭了，“凌尘霄你干什么！”
“你也看到了，幻生石感染的人类，就不再是人了。”
“不是的！不是的！”应暖笙抓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你听！他们都还在哭喊啊！你不要杀他们好不好！当初我也是这么祈求的，你不是也救我了吗？！”
“为了火种留存，有些牺牲是必须的。”凌尘霄被她拉着衣袖，的确也不再往前，只是回过神，低头与她对视，“你和他们，不同。”
应暖笙不明白，茫然地看着他毫无感情波澜的双眼。
“大道无情，方能运行日月，如果我与你一般只计较眼前得失，将会给世间酿成大祸。”他顿了顿，似乎在解释，“这个国家的人，并未全在这里，”
应暖笙只觉得疲累不堪，跪坐在地上，却半分也不敢松手，看着他垂在身侧修长如玉的左手，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有人会回来？”
如果在他们离开之前无法处理这些感染的人，那么就会徒增新的伤亡。
这就是……火种吗？
她红着眼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他越发陌生起来。
半晌后才泄了气，松开了他被自己揉皱的锦袍。
“天道无情……应暖笙受教了。”她发丝凌乱，眼眶红红，瞪着白衣飘飘，依旧云淡风轻的他，音色飘乱：“凌尘霄，无心，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看着她无助又缥缈的神情，像极了绝情崖虚无的流云。
他沉眸，隐在宽袖下的右手却下意识地紧握。
处理完剩下的伤员，二人便离开了。
一路无话，应暖笙跟着他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赶路，凌尘霄似乎完全没看到她哀愁的情绪，只是一味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很快，入了夜。
二人在一座山上找到一座破旧无人的道观，决定今晚在此小憩。
昨日到现在，应暖笙一句话也未说过，他也是个闷葫芦，如果不是必要，也绝不会轻易开口。
应暖笙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早早躺下。
夜深了，柴火堆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应暖笙睁开了眼，假装熟睡翻身，眯着眼看到他还是原来那个姿势打坐。
月色清冷，一缕青烟飘出了道观，往远处飞去。
几乎同时，凌尘霄缓缓睁开双眼，月色在他清冷眼眸中映照着似有若无的光辉。
——————————————————
她还是偷偷回了那座荒败的城。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细雨，夜深雾重，城外村寨亮着如豆的灯。
似乎有人回来了。
应暖笙一个翻身上了寨顶，雨势很快见大，她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想着真是天空不作美，这场雨太影响行动了。
很快她便发现了：大雨滂沱，一个瘦弱的身影在雨中蠕动，似乎在搬什么东西。
走近看才发现是一个小姑娘。
应暖笙在震惊的同时又有些鼻头发酸。
——她一个人，在收敛族人的尸骨！
她嘴角似乎淌着血，被鲜血染红的衣服都又被雨水冲淡。
看来也是遇到了危险侥幸逃回家，却不想家里成了如此场景。
她的双手不停地挖着泥土，十指破损，却不敌眼中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混着雨水砸落在泥水地中。
应暖笙蒙上面，飘然落在她身边，二话不说出手替她收敛尸骨。
小姑娘见到她的同时似乎吓了一跳，随即见她的动作便知她是来帮自己的忙，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忙自己的。
两个素昧相识的小姑娘，在一场来势异常凶猛的雨夜之中，一起收敛好了这个村寨三百多具尸骨。
雨早就停了。
不知何时转成了雪花，轻飘飘得落下。
两个人站在一片荒芜之上，互相看了看。
小姑娘冲她笑了笑，应暖笙虽蒙着面，也不顾她能不能看到，也冲她笑了笑。
只是她实在太累了，有些站不稳。
小姑娘更是早已到了极限，还未笑完便晕了过去。应暖笙忙不迭接着她坠落的身体，放回空置的房子安置好。
此时天光大亮，只是白雪纷纷，掩盖了一夜的痕迹。
想来自己出来这么久，早就被凌尘霄发觉了吧。
管他呢。
————————————————
回到道观，大地一片银白。
她落在道馆正殿顶上，抬头看了一眼雨后初升的朝阳，如释重负地像是松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一转眼却因体力过度透支虚耗，脚下一软，眼看着要摔落殿顶，忽然一只素白的手接住了她坠落的身子，直接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的眸子里藏着清冷的月光，眉宇紧锁，看着怀里的人，也不说话。
应暖笙眼皮子已经抬不起来了，闻气息也知道是他，心下所安。
所以直接安心窝在他怀里，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啊……弄脏你的衣服了。”
他没说话，抬手将灵力输给她。
随即直接打横抱起她，一个纵身从房顶跃下，回了破道观。
将她安置回原来的地方，才看到她一手的血，下意识蹙了蹙眉，抬手用灵力将她手上的伤修复。
随即左右看了看，却不知道她有没有其他内伤，索性直接将他整个人都修复了一遍。
随即便坐在一旁，看着她脏兮兮的衣服，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一种纠结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