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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登门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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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时淼为什么要自毁,去当个卖唱的?

“来钱够快。”

时淼平静的望进那双干净纯粹的杏眸里,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她来遂城时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奶奶办了葬礼,花高价买墓地将她安葬。

她跟陈曼荔两张嘴需要吃饭,刚离开高铁站,就碰到走亲戚结束回家的茶馆老板,见她俩穿得朴素长得又漂亮,身后背着把琴,立马升起带她俩回茶楼当乐生的念头。

老板发工资还包住,三人一拍即合,她们便在茶馆暂时安定下来。

干了半天时淼轻松上手,一首《春江花月夜》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弹得令人如痴如醉,至此名声大噪。

连带茶馆生意爆火,只要是她的场次,台下座无虚席。

客人喜欢她,经常赏小费,或者花高价卖她的个人场,老板也大方,并不没收给她的小费,只是从客人单点她的费用里抽成。

满打满算,时淼这半年攒了不少,够她交完陈曼荔的学费后回遂城好好生活。

时淼安静的模样落进时绾绾眼里,就成安于现状的表现,她恨铁不成钢的叹气,推着她肩膀往二楼走,“听我的,别学了。”

“你如果真的喜欢乐器,可以跟我学大提琴,琵琶之类的,以后别碰了,”顿了顿,她叹着息柔声解释:“奶奶...很讨厌这些东西。”

时淼被她推着走到一间房门口,眼尾余光瞥见隔壁门大开,简单素雅的布置,22寸行李箱和没有盒子装的琵琶随意反靠在墙边,左边琴轴似乎歪了。

她按住时绾绾把她往里推的手,淡声说了句等等,快步向隔壁走去,单膝蹲地转过琵琶,眸光沉肃地检查着。

“怎么了?”时绾绾见她表情不对,赶忙跟着蹲下,就见她仔细摸琴头木头雕刻的荷花,手指按了按,瞬间掉出块尾指大的木块。

再然后,最细的那根琴弦忽然崩断,直直朝她的脸弹过来,时淼眼疾手快的一当,断弦啪的一声打在细瘦小臂上,划出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鲜红血液争先恐后涌出,一滴滴连成线顺着手臂滴落,汇聚在两人中间,恍若楚河汉界,隔开两个鲜明的明暗空间。

“血,”时绾绾惊呼,扬声高喊:“外面有人吗,快拿医药箱——”

“没事,”时淼将染血的断弦整理好,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般,神色淡然地拿起琵琶,声线凉而无情:“我拿去修,路上顺便处理。”

这把琵琶是她给陈曼荔挑的,虽然比不过自己那把,但也算做工精良,不会轻易损毁。

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而知道她有琵琶的无非那几人,正好全是时家能够说上话的主子,一句话吩咐下去,不坏也得坏了。

目光扫过行李箱,原本拉链和锁扣得很紧,但现在密码锁呈现数字,拉链强行对其锁孔,差点扣不住散掉。

他们打定主意毁掉她的琵琶,还胡乱翻动她的东西。

时淼手指微微用力,指尖压住面板,印出清晰且刺目的血印。

染了血的东西,多少不适合再用。

她浓密眼睫轻颤,抬了抬看向仍然没缓过神,有些怔愣的时绾绾,心知这事或许与她无关,语态是凉意收敛,略显温和的安抚:“没受伤吧?”

“没、没有。”时绾绾回过神,想说什么,粉嫩唇瓣翕动半晌,终究一句话也没出口。

大概,她已经意识到如今这副场景是怎么出现的。

她自己也拉琴,高韧性的琴弦非常难损坏,哪怕最次的琴弦也可以使用两个月。

按照时淼在茶馆每日弹的使用频率,肯定经常保养、更换琴弦,很可能断裂的那根弦,就是她刚换的。

只有人为干预,才会达成效果。

一场针对时淼的设计。

时淼心里清楚,也相信以时绾绾的聪慧想得到原因,小臂的血汩汩流淌,她终于迟钝的察觉自己受伤,眉眼掠过抹烦躁。

琵琶换弦和清理要紧,她打开行李箱翻出一包纸巾,大致擦干净琴身,再扯出一块湖蓝色的布将其包裹。

动作行云流水,连裹三四层,确认血沾不到琴身,她才抱在怀里大步流星离开房间,不忘拜托时绾绾:“麻烦帮我把门锁一下,我晚点过来拿行李,谢谢。”

-

二楼动静根本瞒不过客厅里的几人,时淼带血的身影从楼梯拐角出现,立刻引起三人的注意。

顾芳茵腾地起身,劈头盖脸直接质问:“你把绾绾怎么了?!”

“她没事。”时淼径直越过客厅。

时老太太眼尖看见她怀中抱有东西,眼尾皱纹拧起,问:“你拿着什么?”

时淼一顿,白皙面庞倾侧,绯色的唇因为失血苍白几分,“我的琵琶。”

时老太太顿时冷脸,“堂堂时家小姐,拿着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不嫌晦气,交给佣人拆掉扔了。”

“凭什么?”时淼自认今日还算懂事,两老让她干嘛就干嘛,哪怕让她做养女她也无所谓。

可他们凭什么一次次的贬低她,甚至不经她同意乱碰、弄坏她的东西,把她的脸撕下来狠狠践踏?

如果这是奶奶希望她回的家......

时淼面无表情地转身上楼,略过神情讶异的时绾绾,“你要做——”

她解锁房门,拖出行李箱回到客厅,两只手都有东西,才止血的伤口再度撕裂,浸透蓝布,晕染开大片暗色的花。

铁锈味浓郁。

时淼用干净的左手打开箱子,少得可怜的几套衣服叠放整齐,她伸到最底,摸到盒子硬邦邦的角,用了点力扯出来。

通体髹漆的漆盒被随手搁在衣服上,漆面黝黑发亮,盖子雕刻两组如意云纹,刀口深峻,磨工圆润,刻面三条朱漆带流动生辉。

整盒直径十五厘米左右,时淼眸底深处不易察觉的淌过抹怀念,她温柔地摩挲盒身,“这是今日的登门礼。”

也是奶奶提前替她预备的礼物,只为让家人看在漆盒的面上,善待她一些。

时老太太娘家底蕴不丰,这漆盒她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跟普通盒子一样,顿时嫌恶地移开眼,“从遂城带到东城的?没有细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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