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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树叶上的露华-> 第七章象牙麻将,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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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象牙麻将,第一节
- 这个夏天,有一个月没有下雨,每天烈日炎炎,燥热铺天盖地,人们躲入空调房、游泳池。植物没处逃,长春花开花后就枯萎,龙枣树、山楂树晒得没了精神,不耐热的蟹爪兰、倒挂金钟、松红梅热死了。
花园又开始抗旱,每天浇水费用大涨。月季的黑斑病晒好了,太阳花得天独厚长势喜人。猫咪们怕雨水,这日子过得就很滋润。
特别是暑假里学生喜欢逗猫,买猫粮喂食,可以缓解学业压力。猫咪们很喜欢游戏,也高兴被抚摸,跟着小学生的逗猫器蹦蹦跳跳。这场景很温馨,难怪人们喜爱养宠物,会给你莫名的回报。
喂食和水的人多起来,产生的效果就是它们交配频繁。流浪猫生的小猫总是莫名其妙的的不见了,死活我们不知道。流浪猫没有人为它们绝育,有人投食,生殖能力很强,灰猫和黄花猫又怀孕了。它们养大的一个黑猫和狸花猫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生生死死,花开花落年复一年地重复,老天无情还是有情?我们靠长江边生活,不怕干旱。老伴总是对我节约用水颇有微辞。我自顾自的浇完花,对大编辑老伴说起了癞子家。
我刚上小学那年,楚大爷死了,是我见过晴川镇红石街年龄最大的男人,终年八十四岁。
我第一次感受死亡,看到在他家黑乎乎的房子里,支了个床板,他穿着怪异黑色寿服躺在上面,脸上遮着白毛巾,看不到他的脸。感觉一股有鬼一样阴森森的气息,他家就像是一座大陵墓的墓室。只不过没有帝王将相的豪华。
楚大爷家一房油腻腻的老式家具,坐在椅子上面就会嘎吱嘎吱的响。掉了油漆皮的衣柜和木箱子里释放的气味,感觉有腐烂味。可能就是现在人们常常说,老人身上的特殊味道吧。
听大人说癞子家发现他坐在桌前椅子上睡着了,面前还有一碗汤圆,癞子家给的六个,只剩下两个。有可能是呛着了或梗死了。癞子老五看我害怕,他表情自然,不喜不悲。说楚大爷是寿限到了,反正吧,是吃饱了死的,又是高寿,是白喜,不用怕!
楚大爷他家住我们正对面,老伴模样好但死得早,我没见过,我长大了才知道,她是从良跟他的。
以前他是街面上杂货铺里的账房先生,老家在农村,家里老大,跟村里的私塾学过点之乎者也。地少人多,就出来讨营生。干活舍得卖力气,从伙计干到账房,和老板家像一家人。
别看杂货铺不大,能有账房先生,就说明生意比较大,货物就主要在码头交易。这门面才卖点零售的东西。生意闲的时候,老板放假,他就回家送钱,分派给父母兄弟姐妹。一个人在外漂,不免寂寞。有时坐轮船到夏口玩一天,在民众大乐园喝一喝茶,看一看戏,会一会老情人。
感觉自己日益衰老了,就和隔壁癞子父母商量后事,写了个字据,按上各自的手印。
另一边的隔壁家,对楚大爷的死不闻不问。这是癞子老四说的,我估计他们家肯定看了一眼,就关了门。他们家是有点头面的,男的在外高官沙上班,据说是某出版社里的人,女的在物回收购站,陈姓老住户,很少和邻居们交往,从不在前门活动,晾晒衣服和冬天晒太阳等什么事都在后门。
他们家老大在江夏上班,书法绘画有点底子,在家里挂的画,基本是他画的一些苍松翠竹。客厅有幅山水中堂画得古朴典雅,两旁长联用章草书写:
与天地要息息相关趁春雨春风松竹梅兰齐下种,
愿他日举欣欣来告说山南山北楩楠杞梓尽成材。
读初中的时候,陈家老三陈远山才跟我开始接触多起来。学生有小圈子,课间10分钟,我和几个同学去练双杠。换我在双杠上活动。他冷不丁在后面说,嘿,想练宽肩膀和发达的胸肌啊,讨女同学喜欢是不是。我脸一红,觉得他很突兀,话不中听,没有理他。
他去了一旁的单杠,跳上去抓杠,没有抓住。显然他对体育这些肢体活动少,也不感兴趣。说四肢发达没有用,一指脑袋,这儿要灵活。旁边同学笑他,你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啊。他淡淡一笑,没有用的东西,不学也罢。
可能从那以后,他进入了我们的小圈子。后来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他对我的评价,侯家老二生得一副猴像,表情却总是憨憨地但内秀。我看他自己生得有点外秀,不算英俊,也不是书生气和女人气。五官端正、淡淡的眉、单眼皮的眼睛喜欢观察人,很快能领会别人讲话时的弦外之音。
他找我玩,主要是借杂志看,他读书很慢,喜欢琢磨人物间的关系和对话,了解人情世故,处世方法。
他热情邀请我到他家去玩,家里的味道是一股老书柜里书香带点霉味。碰到他妈,我没有顾上打招呼,他妈也不冷不热,和他家里的味道一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老式桌椅和案几上的那一幅中堂。我被画和对子吸引了,很像书里面的画,第一次看到原作,画得和印刷品一样,比之更有味道。他介绍对联是他爸出的,字画是他大哥作的,与当时画歌颂现实不同,画是高古的,字不全像章草,曲曲弯弯、扭扭捏捏,显然是想自成一体。
他哥在江夏上班,每周回来一次。师从江夏一个老画家,那画家后来下放改造去了,从此他哥只能自己琢磨着学习。不太喜欢被单位叫去画工农兵高大上的东西,但不愿做也不行,得罪领导不划算。他就画松柏间升起红太阳。这对联字写得太潦草,我连蒙带猜只能认几个,陈远山就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又解释一遍对联的意思。
他有时从他家显得神秘的书房里出来,拿本学书画的老旧书给我看,是打成毒草的书,告诫我不能传看。必须按照规定时间还,还没到时间就催我,我不喜欢欠他的债,干脆立刻还他。
知道我喜欢国画,有时拿一个小笔筒或印章给我观摩,说可能是清朝的老古董。说是让我看,很快又收回去了。我就没看明白,他就解释竹笔筒雕刻留下薄薄的竹皮,是浮雕花草人物,很精致,容易碰坏。印通体绿色,温润如玉,要轻拿轻放。拿个印盒将印轻捣几下,沾上印泥,盖印在报纸上,蚯蚓一样的篆字我也看不懂。他卖弄这是朱砂印泥,杭州西泠印社所制,龙泉窑的瓷盒。他说钤盖出的字是慎独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