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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树叶上的露华-> 第一章红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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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红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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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篇引子

新冠病毒席卷全球第三年,国家开始接种新冠病毒疫苗。轮到老年人可以接种,上了公交车,要求戴好口罩,不会扫健康码。刷手机,原来是微信没开定位,打开的位置跑到杭州萧山去了。在车站现学习,弄明白后才顺利上车。

到医院打完疫苗,碰上小学时的老同学侯子今,眼光躲闪。说我胆子大,幸好口罩挂在胳膊上,才认出我。他没有了年轻时挺直的腰杆,病恹恹,说话中气不足。我戴上口罩说这个新冠肺炎没中标吧?聊了一会闲话就各自走了。

打第二针前接老同学电话说有要事相求。打完针去见面,他头发已掉光,面色苍白,好像又瘦了一圈。我也不好多问。他自己把他的情况告诉了我,说不治之症已三载。拿出一本笔记本,郑重托付后事一般,让我完成他余生写的第一部而又未完成的小说。

我有点诧异又有点惶恐不安,当时迅速浏览前面一章后他让我看《以药扶生》那章,结合现在的疫情,看他和他写的东西后嗟叹不已,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他去世后,我通读了几遍后收集各种资料,恶补文学知识,尽量从他的角度去理解原意,按照他的口吻和事件发展写完。

整理和续写有难度,但必须完成亡人心愿,以慰在天之灵。侯子今能够看上我,可能有他的考虑。他的写法不像油画和外国戏剧或者《红楼梦》注重刻画细节,很繁琐,面面俱到。我的想法是用国画大写意的笔调来写,正好合他所想中国戏剧的舞台风格,寥寥数笔就很传神。不过写得不好的话,就像小学生画的简笔画。

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本书标题由《后园夜话》改为《风荷摇露华》,添加了他病逝后的章节,他好像没有死,他的灵魂仿佛注入我体内,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行文有点像叙事笔记、散文,不像小说,只有读者来评说了。写东西的人,那句老话怎么说: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第一节

这个小镇,这条街出现了两个新人,一老一少却毫不相干。那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半年后脱去农村小姑娘红扑扑的脸,开始发胖,肚子不知怎的一天天大了起来。

晴川镇坐落在大都市夏口长江下游,江流在这里拐了个大弯,一些污泥浊水在江心堆积了一个小岛,有人可能认为是老天爷留下来的故取名天洲。另一堆慢慢堆积与江夏连在一起,就是现在的晴川镇。

原来这里是云梦大泽一部分,在康熙年间这里就是渔场。更早的三国赤壁之战,孙权曾经在此驻扎。后来逐渐形成进出夏口门户一个不大不小的码头,才慢慢有了一个镇的规模。

码头繁忙的时候,各种货船、渔船、轮船熙熙攘攘停靠在岸边。那个小女孩被一个中老年妇女带着从轮船出来,随着人流进了船坞码头,在人声鼎沸的下船中她们还能听到江水拍打江岸的声音。是欢迎她到来,还是为女孩发出的声声叹息声呢?

栈桥晃晃悠悠她得小心行走,感觉到一不留神怕掉进水里或小脚卡在木板缝里。

上了初春绿草如茵的长江大堤,小女孩才悄悄松了口气。朝四处张望,能看到近傍晚日落时的余晖中货船卸下来的一堆堆沙石和砖瓦,在大堤两边堆积得比长江大堤还要高,投下的阴影特别长。天边上的晚霞染红一片片云,有些妖艳,一层层像水彩画家不停地抹着暖色,掺杂少许冷色,是从紫色到红渐变到橘黄,其中隐着淡灰色。

浑浊的江水也涂上了一样的色彩,只不过和天上的光影不同,那是浮光,似鱼鳞闪着银,透着金。小女孩向这景象瞟了一眼,有一朵红玫瑰似的云还没完全绽放,就枯萎了,如同画画的人不小心洒了水,慢慢晕染开来。

大堤的里面,可见一个个小山丘,茂盛的植被掩映着山丘下错错落落的房子,在一层薄雾中神秘地渐渐变暗。小女孩不安地问那个称作大姨妈的人,这就是您住的地方吗?大姨妈好像面带忧色答应是。

她们随人群扎进简易的公路,公路由细石子铺成,两旁种着杨树,几天没下雨,刚长出来的树叶上都罩着一层灰。小女孩边走边不时踢路上的小石头,小红鞋上也被灰土罩上了。

拐个弯进了街道,右边正街都是老式房子,外观和一般老房子一样白墙黑瓦。墙经岁月冲刷斑驳如做旧的古画,象画着女孩老家传说中的水妖。屋顶瓦缝间生长着野草,也像潜伏着什么毒蜂之类的虫子。房子里面大不一样,很有本地特色。大多是带小天井的,围墙很高,天井中还有自家的小水井,有些是里面像小巷一样幽暗长长的房子,这些房子在这里冬季寒冷和夏天湿热的地方可以营造出冬暖夏凉的小环境。

街的地面用外地运来很大的血色石头铺成,走的年代久了,石头边缘棱角已磨圆,有的踏成了小坑,凸凹不平,这条街就用这街上的石头为名叫红石街,外来户较少。左边新街外来人员多,是外来的人按老街样子建的,多数是红砖瓦房。

那里早年有个大户人家,在山上山下种了很多桃树,有一条雨水自然冲出的水沟,被这家有点文雅的人称这里为红溪村,有了街道后就叫红溪街。据说这家人搬来时是看了风水的,感觉红石街那边阴气重,一个个小山包像女人的乳房,也像一座座坟墓。

他选址在东南面属阳,公家修的通往码头的公路正好将那边红石街隔开。这边连绵起伏的小山象强壮的大汉身上一块块凸显的肌肉,他在此又广种桃树,每到开春的时候,满山的桃花开放,显得生机勃勃。桃树结的果实有长寿健康驱邪的意思,人老了可以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安享晚年。

确实,从这里的环境来看,有点海纳百川的胸怀,但民风就不如深山里那么淳朴。从前红石街这边还有个大家心照不宣的名片“鸡窝”。这是我们的高中老师告诉我们的,虽然他是从贫困的山区考学走出来的,但是对这里的一切好像不屑一顾。

这地方好像还是它所在的城市发配人的场所,被贬的这位老师是我们上高中时才扶正。

很久以前晴川镇扛码头的人多,许多是光棍汉,码头三教九流的人来来往往,就催生了些明里暗里的女人。后来解放从良,跟了那些光棍,很多没儿没女,喜欢孩子的就收养个子女。

街的后面隔着几座山丘,有很多抗日战争残存的碉堡和弹坑以及坟墓,有个空旷的地方是公家枪毙人的场所,无人认领就地掩埋。所以这边有些闹鬼怪的神秘之处。这里大人小孩习惯了白天略喧闹晚上幽静的环境,根本不怕,天天闲扯些萤火魅影。本来嘛!这样的地方就是人鬼混杂的场所,且此消彼长,大家都过着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前面说到一老一少,这老的就是从船上出来的人潮中的一个。当时就有意无意地跟着她们。他们走的这条公路,偶尔有卡车呼啸着经过他们身边,扬起很大的灰尘,足可遮天蔽日。小孩第一次出远门,不习惯地掩住口鼻,还不免对一切都好奇。

她们就走得很慢。给这老头可乘之机,挑着货担亦步亦趋地跟着,脸上有些暖暖的怪笑。等她们进了红石街,已到晚饭时间。红石头路上只有下船的人和下班几个人在匆忙回家,有些家里飘出炒菜时放猪油的香味和辣椒味。他们都感觉到肚子饿了,到了大姨妈家,他才转身去正经干自己的营生,叫卖:“收旧货换钱呐”。一边要寻找个小饭馆买点便宜的饮食胡乱吃几口填饱肚子,叫饭馆的人弄点粗茶,坐下来慢慢喝,权当休息。

如果碰上有江湖卖艺人在此唱戏那就更加惬意了。然后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有花钱不多的旅馆最好,太贵了,就找个避风雨的地方歪一晚上。

这些闲话,是我们这一对不老不少,一对刚下岗居家退休的夫妻闲扯出来的。因为经济不景气,单位产能过剩,要降本增效,就要减少员工,所以把快到退休年龄的人一刀切,五十岁以上的全都下岗。不称为失业。

突然闲下来,不免心里空空的。考虑到将要年老体衰,爬六楼吃力,电梯房买不起,就用多年的积蓄,把在晴川镇旁住了近二十年单位分的房子,置换买了一套底层西头的稍大一点的房子,对女儿说折腾完了再存钱给你准备嫁妆。女儿说你们这是变相催婚,别穷操心,看你们老一辈人吵吵闹闹的生活,真的累死人,结婚恋爱就是头脑发昏。

我们开始折腾,搬家和装修的辛苦自不必说。女儿刚刚上班,要在职场打拼站稳脚跟,她天天喊累,帮不上忙。卖房中介的人说了个卖点,虽然一楼有潮湿等诸多不好,后面的小院可以种花,西边还有个小区大花园,种的树已可遮住西晒。人老后不用爬楼梯,出行方便。

老伴说这年头买卖房子都疯了,以为买白菜,炒股票,房价高得离谱,你们中介赚翻了吧。哪里哪里,赚的是辛苦钱啦。

入住后热火朝天地种好了四季有花开的园子,就引来一些奇奇怪怪的鸟虫,前世是纯种和杂交的一些宠物猫狗。有些是一些奇葩家里丢出来的,有些是流浪到此找个能栖身的地方定居下来的。和那一老一少的糟老头、小丫头一样,他们都是有不同原因没了归宿的。

我们这家人闲下来,女的对男人说,你一辈子沉默寡言,现在退休了可以和我多说说话吧?男人先面色如霜吓唬女的:“你话多,唠唠叨叨都替我说完了,我都快老了,被你唠叨要成没气的人了,还说什么”?女的不在意:“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嘛”。

男人脑子一转弯,诡秘地说:“那我们每天在园子里或床头夜话,摆摆你我前世今生和遇到的奇异的事儿”。女的愕然应对:“好吧,别说些骇人听闻的事”!于是,从我讲的小时候亲历的一些小事开头,慢慢一发不可收拾,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和习惯。这《后园夜话》经过我这个自封大作家整理,民主选举老伴做编辑,事件和人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张冠李戴。看过的人不要信以为真。

一二个月过去了,小女孩在大姨家已安顿好。逐渐适应这个小镇的生活。街坊感觉这女孩哪里有些不对劲,妖气还是傻气?她的名字说奇怪也并不奇怪,叫红藕。一个女孩为什么不直接叫红莲或者莲花荷花呢?大姨妈也不安排她上学,难道为了省钱。那个货郎担一直没有见到,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干什么?

突然有一天,他刚巧倒在大姨妈家门前翻白眼,口吐白沫,像狗一样喘息,一条腿抖得厉害。等围过来的人多了,就浑身软下来卷曲着。小姑娘一看就后背发凉,这不是那天隐隐约约感觉像豺狗一样跟在她们身后的家伙吗?

这几天做梦还梦见它趴在她后背上,传说中碰到这情景,是绝不能回头的,只要是豺狼之类的,它就一口咬穿你的喉咙,等你没了气,再享用它到口的美味。

她几声尖叫“大姨妈快来看”!大姨妈是见过点世面的人,是这片我们居委会现在称为社区的小组长。命一个人去叫垃圾爹,那垃圾爹真名我们不知道,和倒地的个儿差不多矮小,但没他那样瘦得像没吃饱的豺狗。他浑身粗糙,浓眉大眼下立着酒糟大鼻,鼻子下面又是大方口,呲着大黄牙,身上该有肌肉的地方都鼓鼓的,上面青筋毕露,活脱脱像个小人书里的厉鬼、外星怪兽,是这个小组负责收垃圾的。

他粗大嗓门先到:“让开!我看看”。旁边人从来都没正眼瞧过他,爱理不理的。红藕看他样貌奇特,有点害怕,让出她的位置。

还是组长去推开人群,让他来诊病,因为他曾经自告奋勇治过毒蛇咬伤的人。先用红绳子绑住肢体回血,再用口吸干蛇毒,随手在附近拔几根野花野草在口里嚼烂就敷上,观察几个小时,被救的人就没事了。这样救过几个人命。

旁人看他忙乎完后问要不要送医院,他就朝那人翻白眼。他还有其他好用的土办法医病。这会儿他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解开衣服查看这人全身从头到脚没一块好皮肤。他说:“大组长,这人躺的样子像不像一条末路豺狗啊,嗬,不对,是癞皮狗”。小丫头红藕小嘴不怎么动,插话说我也是这个感觉。

组长不耐烦说快救人吧!垃圾爹抽出他黑乎乎的手,伸出指甲壳带垢的大拇指去掐豺狗的人中,在胸前捶了几下,那人就朝垃圾爹吐了一团黑气,像狼轻轻嚎了一声就醒过来了。垃圾爹赶紧屏住呼吸,说真臭!众人一哄而散说你俩臭味相投哟!

垃圾爹冷哼一声,起身又咦了一声,看到小女孩还呆呆地在看他们俩,他也鼓着眼看她,冒出一句不知所以的傻话来:“你就是组长家新来的红藕吧?你肚子里要长草了”。

组长家叫红藕的小姑娘来到这里后,大人小孩起先对她还算和善,看在组长的面子上见面打招呼。但是在她和小孩玩耍的时候她们渐渐地发现她与众不同,不会跳橡皮筋、翻纱等等小女孩应会的游戏,也学不会。长相一般,眼睛长得很开,是那种不讨人喜欢的样子,但仔细看还很有点模样。眼里总像蒙了层纱,有那么一刻会灵光一闪。

有个机灵点的小女孩就问她:“你们洪湖那边的藕有几个孔”。她说不知道,回问:“你们这边几孔”?“我们江那边上头阳洲大湖里是九孔,你数一数”。她掰手指头硬是数不过来。“听说你们那里少两个孔,但是你这个人只少一个孔”。说完哈哈大笑,其他小孩也跟着起哄:

“小红藕,水里走”

她一唱,其他孩子跟:

“少一孔的小漏斗”。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组长生气赶走那帮坏丫头领她回家,她才知道都把她当傻子。

以后再见那些小孩,大人不在时就开唱,她眼光一闪怒气冲冲地说她常挂嘴边的话:“没人性”,又对领头的说:“你就是个呆头鹅,走路一晃一晃”。真的,过了半年那丫头被骑自行车的人撞了头,后来连这歌都不会唱了,而且走路一瘸一拐被其他孩子逗笑。后来大人们告诫自己的孩子别跟她闹,原因孩子们也不懂,可能这丫头有巫性能下咒语或者能透视未来。

那个糟老头就在原地盘腿坐了半天不走了,旁边街坊看他可怜给他弄了点吃的喝的。茶余饭后的傍晚中人们的眼光都投向这边,组长也看不过去,对他说你恢复了怎么不回去休息。他冷不丁地唱了起来:

我就是那风雪夜里飘零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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