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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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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瑾儿跟着下人踏进她从小到大生活的沈府,福春和车夫等一并等在府门外,倒不是沈府不让她进来,是福春最开始总是替小姐到处打听沈悠然和未婚夫的行踪,给自家小姐踩点儿,她现在实在不敢进沈府大门。于是好声好气求着小姐放过她,不想晚上做噩梦,杜瑾儿心里笑的不行,想着要是知道你害怕的沈小姐现在就在你面前,不得当场吓死才怪,她当然没说,也痛快的答应了。

走进沈府,内院的摆设大多冷冰冰的建筑,山石林立,静水流深。沈父为人处世向来严谨,并不喜欢府中院子花团锦簇下人吵吵闹闹的样子,所以她一进门,除了给她带路的会悄悄打量她几眼,下人们都是低头专心做着自己手中的活。

偌大的沈府,只有母亲的院子里种满了争奇斗艳的花,年少时她下了课先去面见父亲,等父亲检查完她的功课后,她都会迫不及待跑来母亲院子里,荡着秋千吃盏茶和点心,无聊的时候会趴在母亲的双腿上听母亲讲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母亲会一边给她梳着头发,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慢悠悠的被微风吹着进入梦乡。

如今的院子,短短几日,早就没有了花团锦簇的院子,不知道被谁清理干净铺上了石板,这么的迫不及待地宣示这个家的掌控权,杜瑾儿冷笑,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下人把她带到房间门口,便不再向前。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了声,便向杜瑾儿躬身开了门待她走进去,于是恭敬地关上门离开。

整个房里无人伺候,她信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其实也没多少变化,一如既往的整洁,母亲素来与官家夫人们交好,平时来探望的少不了回去细说一番,所以沈父即使有想法,面子工程也是要做好的,想到这,杜瑾儿轻笑了一声,老男人骨子里要面子,真不要脸。

突然,一双保养极好的素手挑起床边的帷幔,露出床里人病弱的面容,她带着笑,唇边毫无血色,强撑着看向来拜访她的女子,一身劲爽的骑装,落落大方的长相,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脸色变换不停,她看着着实有趣,据下人说是女儿的知己好友,再三拜帖要来探望。

后来不知怎么了,好像妾室那丫头不知怎么和杜夫人在酒楼起了争执,活生生挨了顿打,于是杜府又改口说是来道歉。她听到的时候哭笑不得,小孩子的把戏,千方百计的非要得逞一件事,没想到家中父母也帮着,她一眼看穿只是觉得痛快,她想着见就见吧,她的女儿没了,她的身体也垮了,见见这么鲜活的孩子也算是聊以慰藉,沈夫人慈爱的望着她:“你是杜尚书的女儿?”

杜瑾儿忽然就很局促地站在床边,轻轻应了声:“嗯。”

“又是我女儿的闺中好友?”

杜瑾儿听着熟悉又虚弱的声音,只想上前告诉母亲真相,又硬生生强忍着,一堆瞎话张嘴就来:“不是的,我...我之前思慕沈悠然的未婚夫,对她了解的比多数人还要多,她如今出了事,没想到我竟梦到她了。”说完又怕沈母不信,急忙上前一步,语气越发真诚:“她说她放心不下你,想托我照顾你。”

“哦?”沈母似是来了兴致,一改病态笑得有些开怀,“我那女儿还说什么了?”

“她想你活着,说没能拦住凶手很恨自己。”声音越来越低,是的她恨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看着刺客走向自己的至亲太绝望了,导致她反复无法原谅自己。

本来沈母以为小姑娘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才故意这么说,可是,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她心惊不已,因为没几个人知道她是被刺客刺杀,对外宣称只是突生重病,沈母一把拉住面前低着头在忏悔的人儿,语含悲伤:“你真的梦见我女儿?!她在梦里可还好?”

杜瑾儿被抓着胳膊,看着沈母信了自己的话,眼眶也跟着泛红:“母...亲”

还没等相认,就被外面的人打断:“我阿姐头七刚过,入梦不找我这个做弟弟的,也不找我大伯母,偏偏找上和她抢未婚夫的恶女?”

谁恶女!杜瑾儿本来都要哭了,被这骂声气的回头,就见大门被下人打开,一名身形极为欣长的男子,抬腿跨过门槛,穿着一身青色锦绣朝服,黑发用金冠束起,面色矜持庄重,待他走近沈母的时候,神情才略微舒展一些,恭恭敬敬在一旁请了安。

看到沈母眼含悲伤,面色多了些担心,于是侧身面向始作俑人杜瑾儿,厉声质问道:“杜府如今见我沈家接二连三出了事,故上门再三挑衅,所欲何为?”

一朝发问打的杜瑾儿措手不及,她看清来人,原来是自己疼到大的弟弟,对外人竟然这么不客气,平时在自己面前可是乖巧的不行。

于是她条件反射的回了句:“沈惟安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沈母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又看看被顶嘴后陷入沉思的沈惟安,沈惟安被她的话勾起一丝熟悉感,眼光不免加重了打量。

自家侄儿被怼到语塞的样子有些逗笑了她,顿时觉得近日来的沉闷冲散了不少,于是她拍拍杜瑾儿的手,对于梦中的事不再执着,宽心道:“你是个好孩子,想必悠然觉得和你投缘,才托梦让你来看看我。”

沈母又跟站在一旁的沈惟安打趣道:“让你姐入你梦干什么,让你哭着鼻子缠着她不让她走吗?”

沈惟安被点到囧事回过神来,碍于长辈伤病在身,也只能应着。

只是他对眼前的杜瑾儿有些好奇,再联想到刚刚在书房,荀封当着众人说出的一番话。沈母拉着杜瑾儿细细的问梦里可还有其他嘱咐,两个人对着头越贴越近,她一来,大伯母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沈惟安轻嗤,大伯母中毒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和她说这么多话,他平日里来,也只是看看下人是否有苛待,他也曾听闻如今已是王妃的沈心然回门时飞扬跋扈的带着那个妾室姨娘来耀武扬威,把园中的花花草草全部让人拔掉,说是花中传播的粉末有毒,影响大伯母恢复。

呵,姐姐一死,什么狗杂碎也都敢爬上来当家做主了。

只是,他目光落向床边和大伯母亲密无间的女子,皱着眉想,这个女人是自来熟么?他可从来没见过她姐姐有什么闺中密友是他不知道的,还有,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结合荀封刚刚交代的,总觉得错过了什么细节。

“伯母,那我以后时常来看您好嘛,我与伯母不知怎得有种一见如故的投缘呢。”杜瑾儿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像是准备要离开。

称呼!沈惟安努力回想,脑中炸裂,在杜瑾儿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力的抓住她的胳膊,厉声道:“我刚进门的时候,你喊她什么?!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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