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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幻侠小说 -> 夜出游狼-> 第三十四章——神明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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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神明之宴
- 启明池温热的池水里，褪去衣物的五人赤身裸体握着尖刀慢慢走向深处，池水寸寸没过，最终将他们拉进静谧幽森的水下秘境。
银白的光从池底幽深的黑暗中泛起，鬼魅般地由四面八方向五人汇聚，环绕在他们身边如繁星般不断闪烁。
霁月鳅虽说是鱼倒更像是蛇，它们身形细长，头小腹圆，体色赭黄，腹部带着青黑的斑纹，芝麻粒般的眼睛与圆形的尾鳍间是两条暗紫的侧线，头部两侧不见有可以活动的鳃盖，取而代之的是排成一列的三个月牙形的腮孔，除却一条长且窄的背鳍环绕腹背，无鳞的周身再无任何鳍肢。
繁星在月光之下的启明池里悠闲游弋，霁月鳅如同尖刺的吻部时不时呈四瓣打开，轻薄的瓣膜向后翻展，一时间水中绽出朵朵妖异的幽兰。
密布在每瓣兰花内侧的肉突发出清冷的银光，上面的长着的牙实则是刺，那些刺尖锐细密向内弯曲指向花蕊深处，那张真正的环行小口周围圆锥状的牙不断的开合着，发出的声音像是在耳边碾死了一只又一只跳蚤。
水中的五人在这诡谲之境如同被同一根丝线操纵的木偶，丝线末端的主人指节微动，表演开始了。
他们双手握住尖刀，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下腹猛扎下去，随后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上挑刀刃剖开胸腹，最后摊开双手仰起头张大了嘴，定格在这个姿势不再有任何动作，像是在赞颂藏匿于粼粼波光中死亡。
这套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比池水更温热的血液迅速从刀口处喷涌而出，团团红絮在清澈的池水中缓缓晕开。
那些银白的光芒几乎在一瞬间便嗅到水中甜美的味道，所有繁星倏地回头不再游弋，集体悬停在水中屈缩起细长的身体对准红絮中的人型蓄势待发，深漆般的水下无数幽兰同时绽放，数不清的寒银竞相闪烁，但还未充分展示那绝妙的旖旎，它们便齐齐将嘴闭合如同箭矢疾射般一股脑涌入刀口，令人牙寒的声音瞬间在五人体内响起。
血液与内脏是这些花朵最喜欢的养分，它们在五人体腔内穿窜，撕咬着柔软的肠，将口瓣上的刺嵌入肉里把自己固定后狠狠吮吸，无鳞的身体扭动着不断分泌出使人兴奋同时又能阻止血液凝固的黏液，失去血液的心脏得以继续跳动，直至将最后一丝生命泵出体外。
那些身形细小的霁月鳅争抢不过，只能顺着食道向上寻找机会，最终它们也能满足地从口中窜出。
被银白光芒簇拥的水下五人均面不改色，即使他们正在遭受常人无法忍受，甚至是无法想象的痛楚，却无法从他们那沉思般的表情中感知到任何、哪怕是一丝的恐惧与绝望，似乎此刻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都平淡无奇。
“呼吸，心跳，知觉、生命，在幽暗的池水中正被慢慢剥离，视线何时变得模糊不清？我感觉不到我的手指，我感觉不到我的存在，谁在召唤我？我——是谁？
池水好冷，池水——好冷，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这些意识渐渐地失去、渐渐远离。
岸上的唐屠不知从哪摸来一根鱼竿挽起袖子站在岸上钓起了鱼，时不时甩杆带起几条贪吃的霁月鳅，那滑腻的家伙一出水就松开了口，但都被他用网兜接住。
“你们这些吃下水的东西嘴倒是挺刁的，平时我怎么钓都钓不到，今天有了好饵倒是咬钩勤快。”他钓了一网兜，心满意足的收起竿，将鱼饵解下来准备下次再用，那鱼线上绑着一只干巴巴的人耳。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漆红的小盒子打开，用锦布将那只耳朵裹着小心搁里面，再重新塞回怀里，看了眼平静的水面，之后四处找寻起木柴。
片刻后，启明池水再次恢复澄净。
最后一朵幽兰也满足的闭合，银光也正如它们的低调出场一样，悄然返回漆黑的水底，
五人从水中缓缓走出，身上纵贯胸腹的刀口平整且直，池水从那缝隙间不断漏出，这些苍月人肤色本就不深，此刻浑身光洁没了半丝血液更是显得惨白。
入水前五人皆还能眨眼动眉，现在他们木然站在岸边，那毫无血色的脸上再无任何神动了。
“真慢。”唐屠嘟囔了一声随后对着风门旁的石屋喊着，“神明大人！吃饭啦！”
他自己忙了一晚上也饿得不行，蹲在池边架上火，准备烤刚钓起来的霁月鳅。
月下烤鱼，美景相伴，加上一点小酒，要是再有个知己好友......啧啧啧！那少年的面容在火光下渐渐化开了来。
“杜大人？吃饭饭啦！”
“萨恩大人？”呼喊如同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应，他撇了撇嘴，放下手上的活，深沉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玩世不恭的脸随之变得冷峻坚毅，像是下了什么需要大魄力的决心。
“【度萨恩】”
艰难地发出这来自远古的音节，唐屠面容扭曲痛苦不堪地跪撑在地，急促地喘着粗气，蛇一般分叉的舌头从嘴里搭出来。
“嗬......”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微弱嘶哑的惊叫。
闻声抬头的少年正好对上那怖怯的眼神，痛苦的面容随即变得喜笑颜开，但那还搭在嘴边的蛇信使这一切变得更为骇人。
“拓吼（同好）！哦嘁基哚内莫嘶（我就知道你没死）！”唐屠现在口齿不利索，仍坚持表达自己的欣喜。
他像是见着什么新鲜玩具的孩童一样，拍了拍手上的灰，急忙站起走到“羔羊”身前，好奇地来回打量。
“赏刻（想看）？”他将还未恢复的舌头凑到其眼前。
如此近距离的相对，“羔羊”不可避免地见到那舌头上面的肉刺，它们与它们的主人同样兴奋，不停地抓探着。
“呵~嗬~”
无法逃离的“羔羊”见到这一幕，喉间再次发出嘶哑的声音。
“这不过是真相的代价，没什么好怕的，我又不会吃了你。”那蛇信终于缩进口中变回正常的舌头，唐屠得以用惯用的豁达口吻安慰被吓坏的可怜虫。
他还想说些什么......
吱——
木门开合的声音本尖锐且长，但这声却戛然而止，像是谁羞怯地拉开门又立马心生悔意给合上了。
“真慢！”唐屠抬眼往石屋处瞧了一瞧，屋内的主人已然出来。
石头屋的小门不见了，不！门只是向内打开，消失在屋内令人窒息的黑暗国度中，祂从那没有光与声的世界降临到现实，无法知晓究竟用的是走？还是蠕动？亦或是漂浮？
不用去看，“羔羊”便能感受到。
那是他灵魂曾直面的宏伟身影的主人，那伟大的意志、无上的存在，那就是神明！
祂一出现便占据了自己的灵，本已丧失知觉的他此刻似乎端坐于高天之上将世间万物尽收眼底，“羔羊”瞥过去想看得清楚，浑然不知自己的那只眼睛已失去白仁，全部被那个世界的黑暗所占据。
“度萨恩！度萨恩！度萨恩......”突然爬满他半边脸的伤口像唇一般开合着，他却毫不在意。
此刻他只想着一件事：
“那么小的地方是如何容纳如此伟大、令人顶礼膜拜的存在？”
“哎呀！起床气还是这么大！”唐屠及时摁下他的头，“别看了，会疯掉的，以后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