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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北朝南国-> 第三十五章 城中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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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城中粮事
- “船里面是粮食!”
当会水的几个士卒从江水里探出头大喊的时候,在场还站着的那些人全都松了口气。
陈凉让士卒尽量把救出来的人装上粮船,准备带他们一起回去。
为此不得不又卸掉了整整两船的粮食,毕竟有些船只实在损毁严重,只能说这次出来,最大的好处就是练了兵,粮食收获并不多。
临走前,陈昕下令要放火烧掉那些卸下的粮食,陈凉在旁边顿时想要阻止。
“区区两船粮食,没准还能落在百姓嘴里一点,要是烧了,岂不可惜?”
陈昕叹气道:“但若是任凭叛贼拿走它们,我这心里也着实难受。”
陈凉微微皱眉,他弯腰捧起一掬麦子,转过身来,招呼众人每人过来抓一把放进口袋带走。
又耗费了些功夫,直到侦骑按照约定的时间返回时,陈凉让陈昕带着五十名南山营士卒和救出来的流民重新登船,让他们先行离开。
自己和剩下的六百多名士卒,则准备原路返回,用过来时乘坐的船只返回。
陈凉让人把剩下来的十多名叛军士卒的头发全部割掉,让他们能回去告诉姑孰城里的叛军,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范将军和刘先生两人,先挨了南山营士卒们的一顿毒打,但两个人都还留着气。
旁边的辛枚低声问道:
“将军,这两个畜生,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砍了?”
陈凉想揽住辛枚的肩膀,但辛枚个子高大,他一时没拉得住,反而被拽了个踉跄。
好在辛枚反应快,立刻身子略微歪着,让陈凉能够到自己的肩膀。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猛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将军,看上去也就是个少年模样,年岁,应该是不大吧?
陈凉拍了拍辛枚的肩膀,温和道:
“现在砍了他们,不过是多两个尸体,传出去以后,最多说我打了场胜仗。
而把他们带到石头城里,
当着百姓们和流民们的面,把他们砍了,
你猜猜,他们会说我什么?”
辛枚眼里先是迷惑、继而是迟疑,最后,带着恍然大悟和几分小心翼翼的心情说道:“小人,好像明白了一些。”
姑孰城是建康西南的藩篱,城中也有数千叛军防守,侯景临走前,从这里带走了所有精锐,只留下一城老弱病残,但也全都是祸害,闹得城里民不聊生。
范将军临走前,早就派人命令不准关城门,过会他会派人运粮回来,到时候不准阻挠。
可晌午以后,城外都不见半个人影,看守城门的士卒正拄着长矛打盹呢,忽然听见远处响起一阵喧哗声,抬头一看,竟是十几个秃驴朝着城门边喊边跑过来。
睡眼惺忪地望过去,他还以为是逃难的和尚,不由笑道:
“喂,那群贼秃,是哪来的念经和尚?”
“放你娘的狗屁!”当头那人跑地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守门士卒就是一唾沫,喊道:“我们中计啦!官兵就在西边等着我们!”
“几百个弟兄啊,声儿都没响几下,我就看见成千上万支箭落下,那一下就倒了好多人!然后周围到处都是梁军,肯定是朝廷清缴的大军来了!”
“那,那将军呢?”
守门士卒听的傻眼,心里也害怕起来,顾不得擦脸上的唾沫,颤颤巍巍地问道。
“人都死完了!将军也早没啦!”
江水滚滚,耳边风声不绝。
陈凉站在船头,辛枚在他后面跟着,看江风吹动陈凉的衣襟,这时候,他犹豫一会,才低低说道:“将军,小人有些话,想跟您讲讲。”
“说吧。”
“小人愚昧,侥幸能够追随您,已是平生幸事,但是......”
辛枚抬起头,却发现陈凉脸上依然平静,他咬咬牙,说道:“将军,
但,
您太仁慈了!”
陈凉皱起眉头,看着翻涌的江面,冷冷问道:“什么仁慈?”
“不瞒您说,小人幼时,也有点家世,侥幸读过几年书,知道仁义二字,如今乱世,将军何等仁慈,甚至不惜放弃整整两船的粮食,就为了救百来个人。”
辛枚说话的时候,手都在发颤,他的眼神始终看着陈凉,他不知道陈将军为何始终一脸平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害怕,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年成好的时候,官府就多收粮食,人们没饭吃;就算是年成不好,官府该收的还是没少收半点,甚至还要多收;
将军啊,年年都死人,处处都死人,书上说乱世人如草芥,但小人看,太平何尝不是做狗呢。
您现在不能过分仁慈啊,在这年头,好人是活不长久的......”
辛枚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他都不敢再看陈凉的脸。
片刻后,他感觉到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你说的很对。”
陈凉淡淡的说道,他转过身来,拍拍辛枚的肩膀,自嘲的说道:“天下人这么多,我哪里救得过来。”
“驾!”
一匹战马朝着城门疾驰,城头的士卒立刻打起精神,大声喝问:
“什么人?”
“开城门,将军回来了!”
船只停泊下来,流民们相互搀扶着,看着近在眼前的石头城,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不由喜极而泣。
羊躭和谢应放下手里的事情,匆匆赶来西城门处迎接,谢应没看见陈凉,不由问道:“将军呢?”
“应该在后头吧,很快就到了。”
“你们这次弄到了多少粮食?”
陈昕指了指身后的船只,言简意赅:“原本应该有十多艘,在那儿的时候沉了两船,又怕那些流民在船里闷死,不得不多给他们分几条船,于是又放弃了两船粮食用来装人。”
“趁这儿人不多,我跟你说实话吧。”
羊躭摇摇头,低声道:“城里的粮,不多了。”
“怎么回事?我记得出来的时候,粮还够呢吧,之前不还是从东府城那儿拉过来一批吗?怎么就不够了?”
陈昕顿时着急起来。
羊躭心里也郁闷,他骂道:“我之前跟那些看守府库的官吏要账簿,最后粗粗算下来,粮食足够全城兵民吃上两三个月,因为石头城本就有府库,而且还需要定时给建康供粮,但今天我自己去查验府库,却发现这些天杀的混账虚报了账目,现在的粮食,最多不过支撑半个月。”
“说什么他们,还不都是你无能!
没了粮食,这城怎么守!”陈昕终于按捺不住脾气,这些天事情太多,积压的火气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
“这...”羊躭有苦说不出,他也觉得是自己的错,但陈昕的语气让他也起了几分火气,眼里明显愤怒起来。
老子这些天不也是辛辛苦苦的在做事,这粮食又不是我偷的。
这时,几人听见身边的士卒们喧闹起来,尤其是那些还聚在城门处的五十名南山营士卒,这时候重新站成队列。
岸边,几艘驶来的大船抛下缆绳,下面的人接住,将绳子系在临时打的桩子上。
陈凉带着六百多名士卒依次下船。
这次出战,南山营几乎没有伤亡,最多是几十人身上带了些轻伤,算不上问题。
而且去的路上,大部分士卒都看到了水里的“白龙”,现在乘胜归来,士气高涨。
陈昕按住羊躭,自己迎着陈凉走过去,勉强笑道:“贤弟,咱们晚上,都来我这儿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