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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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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那帮碎嘴子老太婆,真是太可恶了。”

“又在哪里胡说八道。”

午后,孙丫头怒气冲冲的闯进庭院,甩手放下沾满着泥土的锄头,就径直地冲到了小姐的房间里高声告起了状。

屋内,看着气愤填膺的孙丫头,王福英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上拿着的针,稳稳的穿过了手中的布料,一朵精致的小花,又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了衣服上。只是嘴上应付着回答道:

“怎么,又听到什么事了。”

王福英举起刚刚绣好的裤子,左右打量了一下,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心满意足的放到了一边。小娃娃长得快,衣服穿不到几个月就又小了,她也只能不断地做着新的衣裤。转手,又拿起身边的一件衣服,开始仔细观察怎么改动。

看着小姐漫不经心的回应,孙丫头也没在意。只是自顾自的义愤填膺的说道:

“我今天犁完地刚回来,路过村口的时候。”

“似有似无的就总听到村口那群娘娘在念叨着小姐你的名字。”

“可我一回头,就又听不到了。”

“于是我就故意装作走开,实则绕道她们后面,去听听看她们到底在念叨什么。”

孙丫头一边说,一边还手舞足蹈的演示着,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的机智。

“那你还挺聪明。”

王福英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那当然。。”

孙丫头正想得意一下,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跑了题。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调整了一下神态,继续愤愤不平地说道: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些个长舌妇,是怎么在背后编排你的。”

“哦?怎么编排的。”

听着孙丫头叽叽喳喳的念叨,她也没有不耐烦。自从丈夫离开之后,她和孙丫头可谓是相依为命。大事小事若不是还有她在帮衬着,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准备绘声绘色的复述,突然像是想到,这样复述岂不就是帮着那些碎嘴老太婆骂了小姐?孙丫头脸色一顿,有些悻悻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半响没有听到孙丫头的话,王福英这才抬起头,看着孙丫头脸上那纠结着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立马会过意来。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说吧。”

“这要是不让你说,憋死了怎么办。”

听着小姐的打趣,孙丫头这才如同被解了穴一般,继续告起状。

“住村口的那个长了一脸麻子的老太婆在那说,这么久也不见老爷在村里出现,十有八九是夫妻不和,出去包小的去了。”

“然后有个马尾辫的老太婆在那里接话说什么,她男人和老爷喝酒的时候听说。”

“老爷出去闯社会去了。”

“不过,老爷不喜小姐是真的。”

“还说什么,就是因为小姐没有缠足,生得一双大脚,一点都没有城里大家闺秀的感觉。”

“这才会抛妻弃子的跑城里去。”

“还说什么,怪不得小姐会被嫁到农村来。”

“这足都不缠,那大城市里的男人,怎么看的上。”

一开始,孙丫头还是心平气和的在转述,可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了。说一句,就要气鼓鼓的骂两句道:

“也不知道她们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说小姐你。”

“也不回去找个镜子照照自己,那一脸的麻子,我看着都恶心。”

“真不知道她们男人怎么过得下去的。”

“还有那个李二婶,壮得跟头牛一样。”

“还好意思说小姐没有女人味,也不看看她自己,浑身上下只有汗臭味!”

看着说着说着不自觉的骂起来的孙丫头,王福英是又感动又好气又好笑,低下头,继续微笑着缝着她的衣物,听着孙丫头的骂骂咧咧就当是在听着戏曲。

骂了好一阵,稍微消了点气的孙丫头看着面带微笑的小姐,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姐,她们这样说你,你不生气吗?”

王福英头也没抬,只是专注着眼前的针线活,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有什么好生气的。”

“只当是谁家的链子没拴好就是。”

生活在农村,哪怕是两位上人还在世的时候,流言蜚语也从来没有少过。正所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对于这种诋毁,她从来也就是一笑而过。

“可是,可是,她们还说。”

看到小姐不紧不慢的继续着手上的活,孙丫头着急得直跺脚,似乎心里还有天大的委屈,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嗯?说什么?”

看着气呼呼的孙丫头,王福英的嘴角却隐隐有些笑意。

“她们还说。”

“这李家的地啊,就这么空在外面。”

“种又种不好,管又管不了。”

“还不如把地都分出去。”

“好歹,还能多种点粮。”

“这兵荒马乱的灾荒年间,多点粮食,不知道能多养活多少人呢。”

说完,孙丫头气冲冲的说道:

“您说气不气人,这帮人背后说人坏话就算了。”

“现在居然都开始惦记上别人的家产了。”

“这乡下人真的是,坏透了。”

“再说,我怎么就种不过来了!”

“大不了,咱们再多雇几个人,实在不行,我早晚都去。”

“我就算是累死,也不可能把地让给她们种的!”

听到孙丫头絮絮叨叨的愤慨,大小姐手上的针却是顿了顿,脸色多少有些凝重。

可能在孙丫头听来,这只是妇道人家的村头闲话,最多谴责一下这些个妇道人家八婆多嘴。可在她听来,这却不仅仅是一个闲话这么简单。

要知道,作为李家村第一大户的他们,尽管背后也没少被人非议,可从来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们家头上。原因自然是他们家在村里的势力庞大,资历深厚。

然而,随着老一辈的离去,当家人的离开,再加上大哥一房也娶妻生子,分家独立了出去,这种情况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此刻的李家,尽管已经为了偿还债务而散尽家财。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大不如前,可在这穷乡僻壤,依旧是村里排得上号的大户人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越来越乱的世道里,这份家产,就是她们家的原罪。

王福音思索了一会,正准备开口说话。大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

“嫂子,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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