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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以吾血肉祭明月-> 第五章：救我干嘛，死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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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救我干嘛，死了多好
- 第二天果然是晴天。
孟荷坐在电动轮椅上，抬头仰望着天空，大自然的温暖和人工的温暖是完全不同的。
医院的草坪软软的，鞋脱了踩上去还有微微的痒。
再看杨姨身上…
水瓶，纸巾，披肩，一样不落。
“杨姨。你去帮我把床头柜的书签拿来好不好？”“我就在这儿…等你。”
杨兰看了看轮椅上的小人，又看了看周围，有好几个穿医院制服的人。
“好。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她就跑回去了。
没人注意到轮椅上的孩童勾起的唇角。
“护士姐姐。”
发现自己衣服被晃于是女生回头，就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正甜甜地喊着自己。
“嗯。怎么啦？”她蹲下身询问。
“你是不是才来不久啊？”虽是问句但孟荷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是的呀。你怎么知道呢？”
当然是因为你的情绪不对咯，新入职的护士都会有落差感导致的恐惧，这种情绪最是遮掩不住。
“因为我看姐姐你面生啊。”孟荷一脸真诚。
“好吧，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去哪儿了？他是我…我同学的弟弟。”
“唔…十岁？那他叫什么名字啊？”护士女生思考了一会然后问她。
“嗯…好像是叫孟嘉阳吧？”孟荷想了一会儿。
“啊？这个小男孩还没送到医院就去世了，才十岁，好可惜的，他们家里人还不知道？三个月了吧。害～我也有一个十岁的弟弟，只能说世事无常。”
“不…我…好像不是…对不起。”孟荷还没说完就掉头按着轮椅走了。
“还没上医院台阶的坡道就碰上了急匆匆赶来的杨兰。
“孟小姐，我找了，没有什么书签之类的东西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我…我去叫医生。”
“杨姨，你老实告诉我孟嘉阳去哪儿了？”她的声音带着忐忑。
“我不知道啊”杨兰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她确实不知道，她只知道孟嘉阳是孟荷的弟弟，其他的孟建深和何婷一律没有说，甚至医院的护士们都闭口不谈这件事。
因为这家医院孟建深投了钱。
没人特意去叮嘱他们不要提，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况且三个月了，他们早就忘了，谁又想得起？
除了那个新来的护士女生，因为她常用这件事告诫弟弟不要去特别高，或者危险的地方玩。
孟荷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结合这么多天的细节，她心底深处涌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害怕这一切是真的，害怕小阳没有等他这个姐姐然后孤独地死去。
“不…不！”孟荷说着就站了起来，结果就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骨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孟小姐！！”杨兰迅速地下台阶把地上的人扶起来。
“我…我…
“给我爸妈打电话。”
十分钟后。孟建深和何婷双双到了医院就看到了女儿被杨兰扶着。
“小荷！”
“囡囡！”夫妻俩同时喊出声。
他们在电话里也已经知道了大概，就是女儿可能已经知道了弟弟的事情，只是谁也不想再提这件事，因为没人会想再经历一次丧儿的痛苦。
只是他们从来没考虑过蒙在鼓里的女儿，是什么感受…
“你在闹什么啊！”何婷好不容易从阴霾里走出一点，又看到女儿这样，没忍住声音大了一点。
“何婷。”孟建深喊了一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什么语气，正要开口就听到女儿说。
“爸妈，你们把小阳藏哪儿了？？”孟荷声泪俱下地质问他们。
“小荷，你听爸爸说，小阳已经下葬了，葬在一个特别美的地方，等你能走路了我们就去看他好不好？”孟建深强忍内心的苦楚，语气还算得上是平稳。
这边何婷已经没忍住，眼泪流了出来。
“你骗我！我不要！！你把孟嘉阳还给我！”孟荷还是大声要他们把弟弟交出来。
外面的人纷纷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好几个护士围了过来。
“家属们，病患情绪不稳定，我们先回房间吧，其他人都看着呢，影响也不好。”
“好。”孟建深看了眼周围然后说了一句。
病房里。
孟荷平静地看着窗外，没有喜，没有悲，只有面上流干的眼泪。
“囡囡…”何婷看着小女儿这样内心一阵抽痛，没忍住开口喊了一声。
“妈。是我带弟弟走的小路，也是他为了保护我然后跳下去的，所以死的人该是我，不是他。”孟荷没有转头而是一直看着窗外，然后平静地说。
何婷脑子嗡地一下，她一直以为两个孩子一个死一个伤是意外，没想到是这样，当然确实是意外没错，可是你告诉我这全是女儿的一念之差导致的，那她接受不了。
于是她开口：“你—
“行了！先出去吧。”孟建深急忙拉着女人往门口走。
等两人都出了病房，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放声哭了出来，她匍匐在地上，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
所以小阳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对她道歉？他有什么错！！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她不该，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弟弟不该死在那个肮脏、冰冷的地方…
突然，孟荷感觉头好痛，随即趴在地上吐了起来，太脏了，她想起身四肢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然后她的意识就在逐渐涣散…
再次睁开眼，身下是软软的床，而不再是冷冰冰的地板。
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啊。
“救我干嘛，死了多好。”孟荷开口第一句就是。
谁也想不到，这句话居然是从一个十岁的小孩嘴里说出的。
“老公！你听听她在说什么！！”何婷焦急地大喊。
“小荷。爸妈就你一个孩子了啊…小阳他…他为了保护小荷付出了那么多，你忍心让他白白…所以，你积极治疗，不要放弃好不好？”孟建深握着她的手哽咽地对她说。
孟荷眼睫颤了颤，终是没在说话。
没答应，也没拒绝。
只是自此以后，那个生气会撅嘴，高兴会手舞足蹈的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对一切事物都恹恹的，仿佛除了生命，也没有她在乎的了。
这样的一个人。
原来她是在替另一个人活着，那个人的名字叫孟嘉阳
是她余生都不能提及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