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w.cc

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手机阅读

00书屋 -> 穿越小说 -> 玻璃里的碎光-> 陷梦(全)
换源:

陷梦(全)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如果你想消亡,神明自会助你解放。”

“你死的第一次便注定你极端漫长的生命。”

“黑夜无惧光明,你却追求黑暗。”

……

近期安杏子经历了好多事情。

比如,斯娜——她唯一的好朋友因为罕见病死了;她养了八年的狗也丢了,这一切不能再糟糕。

斯娜死的那天,安杏子在工作。

她在一家媒体公司拍摄,而过程并不顺利。因为她没有提前知道十八线的小明星柯林娜会那么麻烦。

一会儿要补拍,一会儿要重拍,一会儿要站着,一会儿要坐着,要求复杂且多。

按理说,她作为摄影师,应该是指导,可见她没有把握任何优势。

但谁会知道,未来的一年里,柯林娜会爆火,她们又会再次相逢。

如果不是上天注定,安杏子早将她忘在了蓝色背景板后的铁架子里。

但这是未来才该提及的。

拍摄接近尾声,安杏子终于休息了。原本疲惫的她,却不巧的接到了奈雷医生的电话。

她哽住,像吃了百个金枪鱼。

她的目的地,是医院。而目标对象,是挚友斯娜。

迁着白衣的脚步,太平间三个字赫然在目。

它冰冷无情,半无生机。

斯娜就躺在里面,她生前是多么优秀的舞蹈家,光彩夺目。

回旋上空的尘埃里,包裹着斯娜的哭声。

斯娜好像说着话,她哭着说自己又要回到在光滑无比的地板上跳舞的时候了。

她总是会摔得头破血流,她惶恐伶仃。

她问安杏子为什么还要重来?

安杏子强忍泪水说,别怕,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她同情斯娜。

斯娜完全不能平复心情,她一直流泪。

而后溢出恨。她恨病魔没有心,一天天吞噬她,让她像被玩弄过的木偶。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走得很不安祥。或许是不愿屈服,又或许是到死的前一刻,都没有见到自己的挚友安杏子。

安杏子维持的端庄突然破碎,她心中的山无声崩塌,她只跑到无人的走廊,大哭,撕心裂肺。

白衣礼貌等待。

不知道多久以后,安杏子才又回到了斯娜身旁。

我带你回去,回家,她说。

世界欠她一个未来,而我欠她一场最盛大的离别之礼。她要昭告人世,世界上一位伟大的舞蹈家现已作珠沉玉碎。

只有她能做这件事,斯娜的父母早已离世。

葬礼上来了什么人,安杏子早就记不清楚了。

她的心里乱糟糟,无数碎片在脑海被分解成颜料,像浆糊。

这种情绪一度让她焦虑。

完事的两天后,安杏子才认为,没有斯娜的陪伴,自己像个跛脚巨人,吃不消,也喝不痛快。

她停止了工作,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将工作做得很好。

但还好,她有小乔——她的狗。

小乔总会给她一点慰藉,当她在沙发上发神,小乔会帮她关掉电视,汪汪地叫让她别浪费电。

可小乔年纪大了,反应总是慢的。

安杏子不带它出去走,它总要自己出去遛达。

而一天,它一去,便没有再回来。

安杏子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疏忽。

过了很多天,安杏子都在坚持,她不相信小乔会远走高飞。

可事实上,上天偏如此安排。

她的奉主告诉她,一切是注定的。

像铁轨遇到磁场,磁场必然被火车选择,由此才能造成恐慌。

这次,当她不知如何倾诉,翻找电话发现无人可打时,她决心,与远在尼古的闻自多莉打电话。

可能只是为了得到心灵的安慰。

闻自多莉是个极富魅力的女人,作为安杏子的生母,她从未养育过她,安杏子在福利院长大。

尽管政府对单亲妈妈的养育成本做了极大程度的报销,闻自多莉仍认为福利院会更让孩子舒适。

而她本人可以选择继续和一个不是自己孩子亲生父亲的男人生活。

是的,闻自多莉不是传统的女性,她追求风花雪月的性子不会改。

要知道,懂得释放天性的女人一向被男人视为珍宝。

那是时间不长的谈话,闻自多莉就像酒精过敏,说话并不清晰。

大概也是她所处的“交易”场所太乱。

闻自多莉没有不耐烦,但安杏子听不下去。

对于这两件事情,闻自多莉感到匪夷所思,一切发生得很凑巧。

最后她安慰了安杏子,叫她不要多想,早些休息。

当然,凌晨两点,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安杏子无法入睡,她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很困苦,怎么也睡不着。

为什么一切都这么突然和离奇,难道她已被奉主残忍抛弃?再也没有希望了吗?

痛苦之际,她的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来堪维雪女士的脸。

她发起了求助。

对于她来说,她根本无法自渡。

……

安杏子勇敢地拨了电话,二人寒暄一二,才说到正题。安杏子庆幸地知道堪维雪女士即将回来。

她想,这是多好的缘分。

堪维雪女士是华五区最好医院的医生,专门治疗心理疾病,她的手下几乎没有失败的病例。

安杏子很不想打扰,更不想治病,但她仿佛需要,才千方百计说服了自己。

两个下雨天后,堪维雪女士告诉安杏子,自己到达了医院,询问是否要见面。

其后,安杏子与堪维雪女士相处。

坐在那里,安杏子不由关注堪维雪女士烂漫的生活。

堪维雪女士生活得很简单,她留着黑色直发,一身黑西装,显得干练,举止优雅得体。

堪维雪女士的办公室里很空荡,除了一张桌子,一盆绿植和一口悬挂的钟表。

安杏子折服于堪维雪女士的女性魅力。好像与堪维雪女士谈话,她的心情会格外放松。

但其实,堪维雪女士是动了手脚的。

医生的眼睛里装的是放大镜,何况心理医生,数以百计的病人在他们面前表演都会被窥视得无一幸免。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杏子可以不依靠安眠药入睡。

她依然听从堪维雪女士的话,遵循医嘱。

那天,她问堪维雪女士,自己是否病得严重。

堪维雪女士回答,我们都明白弗加为什么会成为圣女的亲信,我们都明白,上天是在历练我们。

此后,堪维雪女士没有说更多。安杏子知道弗加的故事,她常常琢磨。

弗加是圣尤歌提女神的亲信,可早年的弗加还是个赖皮小子。

他尝试过死亡,比如从雷吏高塔跳下去,可就在一刻,他向死的决心动摇了。

因为他的脑海里浮出了母亲的样子。

圣尤歌提女神又是那么善良和圣明。她深受感染,救了弗加。

可谓善良的人见悲者落泪,见乐者同喜。

弗加成为圣尤歌提女神的首座,誓死护卫圣女。

弗加一向是积极乐观,爱父遵母,忠贞不渝的代表,他要做的,就是救下人的心灵和大脑。

如今,他仿佛要钻进安杏子的头脑里,以横冲直撞的方式。

而这一切,要感谢堪维雪女士。

如果成功,堪维雪女士可又伟大了七分。

这个过程很长,堪维雪女士花了近半年时间,将安杏子禁锢在人间。

又花了半年,帮助安杏子回归从前的生话,虽然仍显得勉强,至少她身体上舒适更甚。

但长久的陪伴背后总暗射离别。人会向往夕阳,也要期待余晖。

堪维雪女士又要出差了,这次时间长达两年,她受邀参加雷丁学术探讨的培训。

堪维雪女士很期待,她从始至终都期待成功。

安杏子亦相信在不久后的未来,堪维雪女士会在雷丁论坛上发表惊人的学说。

堪维雪女士是如此专业,论坛又是如此缺惜这样的女性,她将成为女性之星,在论坛之顶作引领。

安杏子恭喜她,也祝愿她。

堪维雪女士走的前一天,带安杏子见了个朋友,而这个人就是柯林娜。

此时的柯林娜,家喻户晓,街道上全是她的海报,唱片里循环她的歌曲。

她火爆了,可鲜为人知的是,她也是堪维雪女士的患者。

安杏子诧异,不思其解。

这个一年前“严谨”得要命的女人,现在火遍大街小巷的女人,会经历什么?

或许是过得不如意呢?堪维雪女士不会说。

她只希望二者认识,有个照应,如何发展且随缘定。这个做法,定然超越了她的专业,她还是无法视而不见。

“我跟你们不能是朋友,当你们或许可以是。”

第二天,安杏子和柯林娜不约而同,送堪维雪女士上了飞机。星星走了,只留观望的人。

她们期待与堪维雪女士的下一次见面。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谁也说不准。

……

离开机场,柯林娜主动邀请安杏子用餐。

说实话,现在的安杏子不是很擅长处理人际,何况面前是一个近乎萍水相逢的女人,但最终她同意了。

她想,堪维雪女士也是这么希望的。

安杏子从没主动提起拍摄的事情。而事实上,拍摄的事早被柯林娜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很直接,将自己的故事说给了安杏子。

比如她是因为怀孕而生病的;比如在更早的时间里,她经历了不休的暴力,来自家庭,来自校园,也来自婚姻。

尽管她不柔弱,施暴者也不会放过。

施暴者不会考虑任何事情,他们只会将疲劳、愤怒、不解、痛苦强加于他人,比他们更好对付的人——女人。

柯林娜继续说着,她梦想自己成为光彩夺目的明星。

那样她可以拥有钱,可以接受高素质的人,可以让自己更幸福。

她说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

尽管自己的一切经历都不够光彩,她也还是遇到了自己现任丈夫,一个对雷丁有巨大影响力的人。

现在仍有人将证据拖出,试图证明柯林娜是糟糕的受害者。

但毫无意义可言,现在的柯林娜无坚不摧。

安杏子点头,赞赏她的话语。

值得感概,安杏子和柯林娜缘分颇深,甚至志同道合。

安杏子想不到,自己在几十年后,生命最后一刻,还能再见到柯林娜。

可值得柯林娜可惜的是,安杏子始终没有结婚,没有遇到一个爱自己的男人。

她谈过两次恋爱,但过程并不顺利。

比如味果支先生,人如其名。

每次见面都会赠送安杏子橘子香味的樱桃果汁,柯林娜用加了色素的香水来形容这杯果汁。

再比如皮德文塞先生,虽为文学大家,却终日在“交易”场所体验各色女人,好在未能对安杏子下手。

安杏子无奈放弃这种该死的想法,准备孤独终老。

可柯林娜始终不放弃,给安杏子介绍了许多青年才俊,只是结果不尽人意。

一次柯林娜邀请安杏子参加自己与先生的周年庆,安杏子答应了。

显然这是她绝不应该拒绝的。

过程中她认识了摄影师直乔,那是一个严谨又专业的男士,他们聊得欢乐。

柯林娜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但不久她的荒谬想法就被揭露和否定了。

直乔已经结婚了。

鸟见鸟,自会欣赏,可森林之大,从来没有什么是精选。如果有,或许会是蓄谋已久。

安杏子就这样度过了三十年,一个人生活的三十年,独立、坚强、自信、勇敢。

她不再年轻,周围的人亦是。而柯林娜和她的先生早已开始了旅游计划。

安杏子最多发点信息慰问,祝愿他们一切都好。

而自己,在西斯里陈旧的房子里从未搬离,她准备安详晚年。

毕竟政府为她开了便车,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兆头,西斯里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唯独她,像木头,日日呆滞。人是越活越清醒的,她却糊涂了。

终于,某天清晨,安杏子被送到了医院,那是西斯里最好的医院。

而她忘记,自己在阳台上摔倒,不止一次。

医生确定她有阿尔兹海默症征兆,那是多么可怕的声音刺穿安杏子的耳朵。

那时她还躺在病床上,她想说她醒了。

醒了又怎么样?以后还会继续忘,忘记一切。

斯娜、小乔、堪维雪女士、柯林娜,甚至是滑稽的味果支先生、花边的彼得文赛先生、直乔,还有她的生活,她的房屋,她的前半生。

路边的一花一草,雨恨云愁。

她在挣脱,没人知道。

在梦里,她清晰知道自己的问题。

她无数次将墙上的大钟想成月亮,将地板想成城墙,将栏杆想成秋千。

她踩在玻璃渣上,就像踩在水池里。

因此她要逃了,她成功了。

她跑啊跑啊,尽管面前突然出现一条隧道。

无尽的黑暗也不能让她屈服,哪怕突来的又是一条路,也无人阻挡她的脚步。

她又突然被拦住,磨出血的脚底像踩了玻璃渣,痛得分外醒目。

可她不能停,要跑。

这次她使出浑身解数,这次她终于看清了,那居然是一辆车。

是重重的身体,是惊天的声响。

她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她眼瞧着自己的血铺天盖地,她的眼睛一片黑暗,她已然要长眠。

她还是要长眠了。

她只听见,滴滴滴的声音,却再也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还是血落的声音。

是车,是梦境,或是现实。

我要睡觉了。

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我好累。

闭上眼的那一刻,安杏子听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声音,脑海浮现出斯娜跳舞的模样。

你别睡,你答应要一辈子看我跳舞的。

你不能食言,看我跳得是不是很好看?

安杏子哭着拼命点头。

好看。

……

贸然的滴滴声一下传入柯林娜的耳朵,她有些激动,带着慌乱,紧急呼叫医生。

起死回生,一线生机。

患者躺在病床上,缓缓张开眼睛。

患者叫安杏子,女,一名自由摄影师,二十八岁。

那是奇迹的一天,安杏子醒了过来,她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汗水悬在额头,一滴一滴。

一旁弯身的闻自多莉强忍泪水,询问她。

母亲和圣女在此刻达成了共鸣。

安杏子有些呆滞,神色脆弱苍茫。她缓慢转过头,腰部产生剧痛。

罪魁祸首——手。

她死死盯着自己被绷带缠绕的手腕,那些被隐藏的道道深勾,险些要了她的命。

桌上的药依旧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她该死过多少次了。

她问柯林娜,柯林娜不语;她问闻自多莉,同样没有回应。

该怎么说明,生活无法继续。

生活又始终在前进。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