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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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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记忆之始,武洵就从未见过这样的武都城。

昔时的人流如潮不见了,消失了。繁华的街道变得空荡而压抑,家家户户皆是门锁紧闭,重重禁卫把手在各个要道之上,用冰冷的兵戈甲胄封禁着每一丝烟火与生机。

“殿下……殿下……”

恍目行走在大街之侧,一阵又一阵的马蹄声从耳边掠过,传来着一个个禁卫的惊喊。

其中有不少的熟悉面孔,可他却心无所顾,既没有像往日一般给出笑嘻嘻的回应,更没有侧过半点目光,只是亦步亦趋地前行着。

过于沉重的心绪压覆了他的心魂,让他变得无比的失魂落魄。

究竟发生了什么……

武洵仰起头,双目紧闭,极力忍住不去看硝烟升起的方向。

此时在脑海中回荡的,一直都是一句相同的话:

“那么洵儿有没有想过,武都能再现昔日的辉煌呢?”

云台之上,武桓用着唏嘘般的语气,这般如是轻语。

他早该想到,他早该想到!

武洵遥望着远处的王城,神色痛苦迷茫。

前所未有的混乱,进一步印证了事态的严重。

可是,为什么。

父王……

卫叔……

你们为何都没有消息……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淹没了他,也让他目中的幽芒越来越浓郁。

他的脚步在不停的迈动着,因为身后的人,始终无时不刻地暗中相随。

武洵立在岔路口,探头看着。

已在脑海中勾画而成的武都影像,正无比清晰地再度呈现于眼前。

随着心绪的归于平静,这一次的回味,他又察觉出了新的讯息。

以整体而观,武都城的禁卫分布并非是均匀的,而是一团又一团地点缀在一个个的节点上。

至于剩余的零星的队伍,也穿插在连接邻近节点的线中。

这样的布局……

武洵缓缓睁开眼睛,瞬息明晰其中关窍。

……

刀疤将领虽然放过了武洵,但他在留下一半的兵卫驻守原地后,依然远远跟随着武洵的足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正在行走的背影,不敢让他在视线中有一刻的逃离。

这时,一队人马忽然自一个岔路斜插而过,飞跃的马蹄刮起了一阵弥天的尘土。

视线被刹那阻隔,刀疤将领眉头猛地一跳,持剑赶忙追上,但是……待烟尘散去之时,少年之影却早已消失不见,似为蹄声裹挟而去。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

武洵回眸,冷冷一笑。

当世,可再找不到一个比他更熟悉武都的人,只要拉开一定的距离,想要甩掉这众追兵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他自始至终,都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过那队人马丢失了自己的去向,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就该‘呼朋唤友’了。

换言之……很快整个武都的人都会在找他。

也许在这个时候,很多帮手都只是出于好意,但他决计不愿在这样的时刻,身陷于未知的洪流之中。

搁下这桩心事,武洵的思维,又重新沉浸到了脑海中刻画的影像内。

这样一个又一个的节点,都是武都城各个重要的命脉所在。如武库、如兵阁、如自己的府邸……皆涌动着或大或小的兵潮。

若以各个节点为起始,以兵卫四处穿针引线,就可轻松向外铺开一张大网,把武都城的一草一木都牢牢捏在掌心。

只是……为什么那些交汇的线,无一进入王城。

最为核心所在的王城,竟成为了沧海中的孤岛?

等等!

武洵突然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

这些节点,分明是有疏有密的,可相比以武库为中心的武都之西,以他府邸为核心的大武之东,节点的分布却是诡异的空阔!

永乐街、武威路、安天门……

这些道路,分明就是整个大网的死角所在!

……

同一刻,离开血腥王廷的武桓,并未如他所说去往武王寝宫,而是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王城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武桓踏入了一座幽暗的塔楼之底。

沿着阶梯而下,重复着每一次自己来时的轨迹,他很快就来到了一个阴暗、寂静的地下空间。

只是,轨迹虽是相同,可每一次到来时的年龄、心境却皆不相同。而这一次的时间跨度,又实在是太长太长。

立在那扇熟悉的大门前,注视着它在面前缓缓打开,一股浓郁的焦臭之味顿时扑面袭来,让他不由得眉头微蹙。

开门的是一个浑身黑黢黢的小童,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武桓的模样后,又连忙慌张跪地。

“去通报吧,我来见方侯。”武桓停在了入口之处,轻声说道,目中浮现出一抹罕见的微笑。

方侯武铖,这个已隐世许久的名字,大武之人大多皆已遗忘。若非方侯之名依然留存,或许众人猜测,他早已归于尘埃。

但这个名字,对武桓而言,却是意义非凡。

他是先王的兄长,身份上,乃是他的王伯,也是他的‘疯伯’。

疯伯天生患有心症,自幼就是病怏怏的,因而性格孤僻寡言。

但他的眼睛,却可以在火光中看到一些奇诡的幻像。而更奇怪的是,这些零零碎碎的片断,每一次都能够成为现实。

后来,一位云游的术士说,王长子生来秉负一缕稀薄的白泽之气,因而怀有预见之异能,可窥未来。

旧时的大武之地气运浓郁到可孕“权柄”,却似也为此耗尽了所有的储备,生来就秉承气运的幸运儿已多年不曾出现。

而这一次,居然是降生在了王室。

当时的武王,亦是他的王祖父可谓是喜出望外,于是要求他为大武的未来作出预言。

那时,还没有疯的疯伯把自己独自关了整整十日,而这期间无人知道,他究竟在屋中做了些什么。

但,满怀期待的王祖父得到的不是事关大武命运的预言,而是屋中一声野兽般的嚎叫。

第十日,披头散发的疯伯从里面冲了出来,痛苦地抱着头竭声嘶叫,彻底失心的眼睛里充满了狰狞的血丝,还有冰冷的恐惧。

而从那天之后,他就彻底疯了,也就此真正成为了武桓记忆中,那个满头白发、只会胡言乱语的“疯伯”。

安静之时,他会痴痴傻傻地望着天空,嘴里念叨着一些不明不白的话。

狂躁之时,他会疯疯癫癫地整日闹着,一边摔着器皿,一边手舞足蹈地竭声嘶叫,似惊恐、又似愤怒。

王祖父于内疚中郁郁而终,而父王则念血脉之连与王室之系,还是赐其封侯之位。只是将他安置在这个永不见天日的塔楼之内,名为保护,实为软禁。

幼时孤僻的武桓,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以替父王照料兄长的名义,自发请.愿来到这里,与这位疯伯他安静说一会儿话。

因为,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不会嫌弃这样一个为父所忌的殿下,而他,亦可释下所有拘谨与伪装,享受这无比短暂的肆意倾诉。

那是他一生中最轻松的时刻。

疯伯脾气古怪,情绪更是突变无常,时而会笑嘻嘻地摇着他的肩膀,时而,则会激动地跳起来向他破口大骂,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会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暗暗地啜泣着。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可怕的事物。

而武桓只会回以微笑,也从不会把他的疯言疯语当真。

……

面对武桓的吩咐,屈膝跪地的小童却只是如同筛糠般地摇着头。

“怎么了?”武桓嘴角依然保持着微笑。

“主人……死了。”小童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只得如实回答。

死了……

这句话让武桓神情顿时定格,数息的沉默过后,他猛地向前一步,一把就将那个小童拎了起来,手掌在失控中卡住了他的喉咙:“你说什么?!”

空气中弥漫的焦臭让人心脏极不舒服,可武桓的眼神却可怕地宛似地狱恶鬼:“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魂飞魄散的小童哆哆嗦嗦地说道,

“何故?”武桓低声咆哮道,声音明显带上了些许的阴厉。

“呃……呜……”小童脸色煞白,在窒息中无法说话。

看见小童呼吸困难的模样,武桓眼神一动,手掌终于松开,摔在地上的小童滚在地上,趴卧着剧烈咳嗽起来。

空气中的焦臭愈发的浓郁,也让武桓目中的光芒越来越焦灼。

过了一会儿,缓过气来的小童嘴巴开合,目中浮现出恐惧之色,他跪地的身躯竟然战栗起来:“火……火!”

再也无心听他语无伦次的叙说,武桓眉头一拧,越过小童,直入地宫之中。

蓦地,他的脚步猛地停住,眼瞳亦是一缩。

只见整个地宫之中,都弥漫着未散的烟尘,而烟尘最浓重之处,乃是一处地窖所在的位置。

那里,似乎就是大火的原发地。

武桓掩着口鼻走入其中,只见被完全熏黑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大片人形的漆黑灼痕。四处……还飘散着零星的火烬。

地宫中弥漫的焦臭之气,正是源自于此。

而诡异的是,火势似乎没有蔓延到别处。这处焦痕,乃是地宫中的唯一。

带着沉重的心绪返回到地宫之口,武桓再次拎起那个小童的衣领,逼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主人的病又犯了……”小童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他不知道怎么挣脱了锁链,逃进了地窖里。”

“我们赶到那里时,地窖却已经着火了。”

“火……到处都是火。”小童全身一颤,眼目中仿佛再度映现了那个疯癫老者被被火焰吞噬的一幕,“火烧了过来,主人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我们……我们要让他逃,可他头都没回,然后就……就……”

说到了这里,他已经是泣不成声。

在火幕中翻滚挣扎的扭曲人影,还有那不似人声的痛苦哀嚎,每一刻都是一个见证者毕生的噩梦。

短暂的沉默,武桓缓缓回身,眸光中有着一刹那的浅淡泪芒,只是眨眼就无影无踪。

“这个疯癫了一辈子的人,为何在这个时候,为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结局?”

武桓闭了闭眼,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目光重归冷酷:“也好。”

他转身向背,就欲离开,却忽然蓦地回首。

“他死前,是什么样子的?”手掌忽然攥紧,武桓用最平静、亦是最阴冷的语气轻问道,“有没有什么别的异常举动?”

小童的瞳仁剧烈地颤动起来,脸上的血色则以骇人的速度褪去,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他再次跪下,这一次,他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在了地上:“主人迈进火场时,嘴里一直……一直在重复念着一个名字。”

“是谁的?”武桓厌倦道。

“是……您。”

武桓眉头忽的一挑,似乎感到很是意外:“哦?那他有说了别的什么吗?”

小童的瞳白突然涣散,然后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仿佛化作了一滩烂泥。

“主人说,他在业火的地狱……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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