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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事知,焕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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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清堂,戍子颖出来。

“戍姑娘,委屈你了。”贴身狱士说完,便着急离开了。东院狱士只听狱首号令,对雾师、雪角一概不从,便也无需恭敬称礼。

“我就说我能出来吧。”戍子颖得意笑着对苍负雪说,他还是一脸严肃。

“这事,本来跟你就没关系。”苍负雪冷不丁地开口。

“他的血肉,都被我拿的刀割了?你确定没有关系?那血,还喷到了我脸上。”戍子颖还吐出舌头,手像刀一般划过脖子,作被砍头之势。

“那你还要进去吗?”苍负雪冷言。

“你这人,遇到我,就冷不伶仃的,我跟你开玩笑,你看不出来?我哪里招惹你了?”

觉察她的不悦,苍负雪突然猛地倾身过来,她被迫抵背倒在木屋上,头要撞上之际,幸而他出手接过她的头。

“你不能受伤。”苍负雪眼神坚定,深情脉脉的样子,让戍子颖觉得好笑。

“你雪角,就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了吧。”

“是你救了我。且我有情,而且有愧。”他的声音有些哑,戍子颖惊讶抬头看他,他直勾勾盯着自己。

“也罢,你不会懂。”他速地转头,不理其色。

“你到底为何会成了无情之人?”戍子颖追问他,“为何?你为何无情?”

“自拔情根。”他冷冷回答。

“何以自拔?”戍子颖不解,自拔情根,当受极苦,他为何如此惩罚自己?

“有情不得,死之有憾。”

“情?”

“亲不得,友不得,爱不得。如今,我已尽数想起。一些旧事,困了我十年。”

戍子颖更为困惑,却知道他这么隐晦地说,便不希望自己多问,于是她闭嘴不言。

大概一刻,苍负雪说:“以后你便会知。”

“哦,对了,我昨日晚间,下了那个密道,发现那个密道是通向那口枯井的。里面和你说的一样,先是书桌,再是书墙,我在一本书里,找到了一个东西。”

“刀?”苍负雪瞥眼。

“嗯,一把锋利长直的细刀。世间锻造,当属西院最富盛名,这刀一看,便不是常人能有的。”

“那应该是凶器。”苍负雪问。

“什么凶器,又有人死了?”

“我向一扫地生打听到台山,那凶手本想赶在我们之前动手,却不料我已经将事情问了去,并出发去了台山,他便先灭那扫地生的口。”

“你是说,也是他干的?”苍负雪点头。

“你放在哪里的?”

“我怕他回来找,便原封不动地将刀放在书中,我做了标记,待他寻求脱罪之法时,我便可以揭穿他。”戍子颖说。

“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敢在东院面前杀人,真不把堂堂东院狱首当回事。”

“我也猜错了。不过狗急可跳墙,人急可癫狂。他自身难保,或许真就什么都不顾了。”

“我们可还有什么证据,可以让他认罪?让他承认。”戍子颖疑惑开口。

“这把刀,他可以有很多把,你动了手脚,就不怕他不认,但罚人之最,乃心生恐惧后悔,永世惭愧。厨子不安,难道他就心安了?”

苍负雪神气地说,戍子颖倒有些感兴趣了。

他们回到院中,见烙煜正在发怒:“区区三尺地,你们都挖不出来吗?看来你们狱士头衔,是带得有些旧了。”

狱士个个垂头挨骂。

“狱首无需动气,他不过激你两句,你倒真当真了?”戍子颖过来,笑言。

“你堂堂狱首,抓住他,当真不难。”戍子颖走过去,对在他耳旁说些什么,便笑得更放肆。

苍负雪默声不语。

“所有狱士听令,今晚在我室外汇合。”烙煜自信开口。

“烙狱首得把我房室还我。”戍子颖开口。

“好,还你就是,我与负雪同住。”

苍负雪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开口问:“今晚,你当真睡得着?”

烙煜想想便直抖擞,一猜便知道是谁出的鬼主意,肯定是戍子颖,会折磨人。可转念一想,苍负雪亦是如此。

到了晚间,好戏上场。

届时,狱士将对门偏院全数围尽,院主在室内逗留。待他出竹屋于屋外站立,天空忽地飘来几条白布,奇异地挂在天上,继而一蓝衣女子落下。

院主一愣,在白布之下,看不清人脸。

“你是谁?如此作妖。”

那蓝衣女子并不听他说话,只冷冷开口,“大院主为何要杀我啊?”

院主听其声音,不禁愤怒,“休要装神弄鬼。”

却怎料那女没有停留,只踩过布,轻飘移至院主面前,院主见她那冒着红血,模糊不清的眼窝,心惊肉跳。

“你是……”

“我是苍婖啊!堂叔。”

“你,你是苍婖?不,你肯定是人。”院主试图保持冷静,他慌忙抬头,拨开她长直的黑发。

他先看见那枯干的嘴,苍白的脸,最后撞见她脸上那道疤,自己因恐疑重重撞在门上。

“苍婖!”

“堂叔对不起你,堂叔知道错了,堂叔日夜都在梦里给你磕头,求你走吧。”院主忽地跪地,苦苦求饶。

那女不理会,直直要伸手抓他,像傀儡被挠痒般无法动弹,更像被绑在木架上,四肢僵硬。

“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女子发出诡异的声音,“你为何要杀了我?为何啊?如今我便是来找你索命的。”

突地狂风骤起,雷声传来,雨点便飘打在院主脸上,那白布不断肆虐,像鬼影一般。

见院主磕头,那女子不罢休,举起涂有红墨的手,插入他的眼睛,他吓得推开了竹屋的门。

天空翻卷黑云,弥漫恐怖之趣。

“救命,我错了,救我。”他跪爬在地上,女子立在门口,瞬间,竹屋亮了,那鬼影便化出身形来。

“爹,你这是在做什么?”睡梦中的苍渭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把灯打开。见院主爬在地上,便急忙下床扶他。

“儿啊,儿啊,你救救爹,爹要死了。”院主极为害怕,完全听不进去。

那女子拨开头发,撕下肉皮,便显出那张干净精巧的脸,此女子正是戍子颖。

“爹,爹,没事了,没事了,这是给我送药的下女,她救了我,便不会害你。”院主瘫坐在地上,回过身去看,惊魂未定之际,又乃一惊。

“是你,你们合伙骗我,”院主先是惊讶愤怒,再而泄气,“你们,果然还是发现了。”

这时,苍负雪和烙煜站在了门口。“说说吧,从头说。”烙煜面露严肃,欲训凶手。

“雪角如此聪慧,定是知道个前后,便请讲讲。”院主被扶起来,坐在木桌旁,眼神空洞无神。

“那也好,待我说完,正有问题要向院主请教。”苍负雪应声,便开口。

“世人皆知,苍院自苍老移位,便有两位院主,一乃大院主,膝下一女,名为苍婖;二院主膝下则有一子,名为苍渭。

两位院主性格不同,大院主强势,争霸苍院之心,全院皆知;而二院主则心思缜密,能屈能伸。”

“说这些是为何?常人都知晓的。”院主冷冷问道。

“你的儿子,就未必知道你的野心。”苍负雪亦是冷冷开口,犀利的话立刻堵住了院主的喉咙,站在院主身旁的苍渭,疑惑不解。

“每年的九月九日,乃台山古寺开会祈福的日子。平日,两位院主都不会随意出院,而那年,你以为子女祈福为由开口,撺掇大院主前去,大院主有疑心,你便告诉他,你会带小公子一同前去。”

苍负雪换了称谓,更像是说给院主听,好让他认清自己的罪孽。

“祈福一日,九月十日,你们便该归还,可你却带他们去古寺后山观景,最后便故意将大院主和小公子推入深渊。”

“爹,你杀了自己的儿子,那我是谁?”苍渭吃惊开口,院主默不作声。

“那面前的少主是谁?”戍子颖亦皱眉,疑惑问道。

苍负雪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仍自顾自说道:“你动手时,不巧一位厨僧过来,撞见其情形,便要逃。你以命要挟他,随后逼迫他随你入苍山。”

“而知道的人,都说只有大院主一个人死了,那我想问院主,面前的苍渭少主,究竟是谁?”

院主恐慌,忆其那日,他刚将自己的哥哥和儿子推下悬崖,便出现一厨僧。

“你可有看到什么?”院主冷脸问,便携住他,想要杀他。厨僧见状,急急开口。

“求施主饶命,小僧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只记得那二人失足坠崖。”

院主见其反应机敏,便没有伤他。

“你与我入苍院,为我守这秘密,我便不杀你。你若不答应,就在这里,多一个小僧失足又当如何?”

院主狠声说,厨声直直害怕,他一介小僧,怎得大难临头?如今只有此法可解。

“好好好,今日之祸,便是弥佛有事找我,我自当出了这古寺,随苍院主去了。”厨僧无奈应声。

“那便走吧。”

“可院主若这么回去,恐不妥当。院主不能出行几日便一失两命,嫌疑可太大了。”厨僧分析得自有道理。

“那我该如何做?”

“山下有一野孩儿,记忆有失,我收留之,今日来我厨室帮忙,尚未离开。我去叫他来此,好以假乱真。以后服药,自然称病,便不能乱了院主的地位。”

院主笑对面前厨僧,真有几番头脑。

“你这厨僧,如此聪慧,怎甘心做一辈子的厨僧?”那僧不答,只微微笑。

而后厨僧和野孩儿随院主回了苍院,不过怪异之处,那野孩儿与真正的苍渭少主五官十分相似,不细看,竟瞧不出些差别。

那野孩儿回去,便每日服下厨僧制的药,久而卧病不起,院主便谎称,自己儿子染病,院人不得靠近,而后又骗野孩儿,圆化他少主的身份。

“你这药当真不会毁了他的身体吗?”日渐一日,野孩儿食药甚多,院主谋生担忧。

“不会,滋补养生。”厨僧决然回答,院主才放心。

思绪轮转,又飘回竹屋,飘回此刻。

“那苍渭,我的儿,早就死了。如今那病躯,不过是台山之下一野孩儿罢了,我听厨子的意思,把他留下,养到现在。只可惜他命不好,竟真的有了病,竟是遗病啊。”

院主神情恍惚,说些浑话。

“是啊,一直称病,为了治好他,我可是费了好些功夫,我花了整整十年,”他继续说,说个不停,“我把那妖女也杀了,整出了五人阵来,招我儿的魂,他的病才终于好了。”他开始笑。

“不对,他还没好,还有个舞,还差个舞……”

他说着说着,突地抢过烙煜的剑,刺向戍子颖。戍子颖专注听话,未能及时躲开,伤口直直冒出鲜血来。她瞬时头晕,苍负雪上前扶住了她。

“此剑有毒。”戍子颖微声说,苍负雪面色难看。

烙煜见此,愤声大吼:“药师速来。”烙煜继而动身,夺过其剑,将其死死压住,“我今日,便将你这凶犯拿下。”

院主不作声,只被狱士推搡着,最后带走了。

“你们几个人,下井,把亡身给我搬上来。”狱士听烙煜的话,赶忙下井去。“什么五人阵,简直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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