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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说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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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老是我姑姑的丈夫,我称他为刘姑老子,当地人尊称为刘老,有德高望重的意思。刘老身材高大,一张国字脸,老了后眉毛如须长得长而下垂,眼袋鼓起如泡,显得慈眉善目,随和,人缘极好。他早年在县委工作,烧了一辈子锅炉,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竟然让他在平凡中干出了大名堂,烧水、添壶、灌暖瓶,热水不断;擦洗、打扫、锅炉房,干干净净;认字、学文化、识字断文,有了水平;热情、厚道、乐于助人,活得人人尊敬;工作普通、平凡、细微,一丝不苟,竟年年先进,领导亲自为他戴大红花,奖状贴满了墙,还上了省报纸宣传他的事迹,成了名人,更准确地说,后来成了大善人。

退休后,分房和特殊待遇,他都不要,说:“农村老家的房住的够用了,睡得也踏实,你看我这双手双脚,天生是干活的,闲不下来,我要回村,干农活,务点事,心里踏实,不要把这身力气在身上捂酸了,把人废了。”刘老回村了,住在自家老屋,一天也不闲着,和五爷一样,在二道湖荒畔野地,植了三架葡萄,一根黄瓜,一畦西红柿。两年后,藤枝上架,绿莹莹的葡萄在蔓枝上垂下,黄瓜,西红柿,豆子等新鲜时蔬,除了自己够吃外,还大量剩余。村里的孩子放牛挖野菜都喜欢上二道湖去,听刘老讲《三字经》,仁、义、礼、智、信和忠孝节义,吃刘老自己种的瓜果。临走时刘老还要为每个孩子摘一些带回家。我们小时候,除了课堂的正规教育外,不知世外的天地,也没有历史常识,刘老给我们补了这一课,岳飞精忠报国,苏武牧羊,还有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使我们充满了好奇,刘老也给我们讲做人的事,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多为别人着想,人不要闲着。讲他在县委烧水,工作是一天烧一炉开水,但他一辈子没离开锅炉房,烧水是他的职责,送水不是他份内的事,但自打工作那天起,水烧开后,自己提个大壶,挨个办公室给暖瓶灌水,一天三个轮回,从不间歇。现在退休了,来放羊,就是让人不能闲着,喜欢这个世道,喜欢这地方,喜欢这人,喜欢这绿油油的田和地,感到漫山遍野都是好土好水,空着可惜,再种点瓜果时蔬,望着长得红红绿绿,心里舒坦,你们念书也是一样,这么好的课本,要多学,弄明白,多学一个字,多读点书,将来总是有用的。我在烧开水时,多跑腿给人端茶倒水,不为别的,就是敬重那些肚子里有墨水的能人。

他的这些话,在我们幼小的心里埋下了种子,升起了希望,此后,常听他教导的几个孩子,学习都有了明显的进步,几十年后,这些孩子有当干部,工人,经商的,个个有爱心,善良,正直,努力,乐善好施,不能不说是受了他的影响。刘老乐善,自己种的瓜果蔬菜任人采摘,平时还自己摘了送人,谁家孩子上学交不起学费,村人病了需要治病,他都会出手相助,从自己的退休金里支援伸手,像及时雨宋公明一样,雪里送炭。也正因为他这样乐善好施,有爱心,虽说大半辈子不在村里,回村后德高望重,每当谁家有大事的时候,大伙也都愿意请他来指教谋划,他总是劝人为善,讲仁、义、礼、智、信,逐渐讲出了名堂,说好了许多人,成了有名的“说病”先生。

刘老上了五爷的炕,正中端坐,双腿盘好,五爷和老伴在两边陪着,翠竹在炕头欠着尻子,坐了半边,张屠夫不敢上坐,站在地上,低头垂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听候训示。

刘老喝口茶,清了清嗓子,柔声说道:“中国古人的标准,做人的标准,像个人,一定要具足五常,五常是人的标准。五常,仁、义、礼、智、信,这五个字具足,这是人,这是正常的人;五常不具足,缺一个、缺两个,残废的人;缺三个、缺四个,不是人,这中国古人的标准。张义啊!你做到了几条,我们掰着指头算算。“

“仁”有二意:一,同情,友爱。二,对朋友的敬称。也就是对天下人都持友爱的态度,对天下可怜人都持同情的态度。怀着一颗“仁”心去对他人。你打骂老婆,逼的她喝农药自杀,大失仁义,这是一缺。

孝:古人说百事孝为先。“孝”是一个人做人的基本,“老”字是“人”字的一半埋进了土中,底下还有一把刀子在割余下的时光。那么“孝”字便是一个“子”顶着入土的半个“人”,这个“子”就是儿女的意思呀!父母老了,是要儿女背着扶着的呀!你把家里搞的鸡犬不宁,让你爹担心,过不上个安稳日子,老人图个啥,不就是图个你们平安,家里安省,家和万事兴吗?这是你二缺。

“礼”有三意:一是敬意,二是做人的准则,三表示尊敬的态度或言语、动作;这几条最反感的是打和骂。你在这一点上问题最大最重,这是三缺。

耻:听过《说岳全传》这本书吗?骂秦桧是坏蛋“无耻!没有羞耻心!”吧,那“耻”这个字究竟是么意思呢?一,羞愧;二,可羞的事情。你做的事是不是可羞愧的事,这是四缺。

说到“信”,马上会想到一“信任”、诚信、对人真诚、不虚伪;我们就要诚信,对人真诚,不虚伪,这样才能不伤害别人,也不让别人伤害自己。你娶翠竹是来过日子的,还是用来打骂和欺负的,你伤害她,她也有父母女儿,能不心疼吗?你爹妈能心里舒畅吗?

除仁、孝、礼、耻、信外,还有悌、义、廉、智、勇,此十字可谓真言,教会我们如何做人,讲了五点,你缺失五样,还能是个人吗?

说到这里,触动了张屠夫的心灵,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煽着自己耳光,连声说:“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刘老接着说,古时候,人这五个字是不能够离开的,每个人都遵守,无论顺境、逆境、善缘、恶缘。“仁者爱人”,一花一叶一如来,每个人都是一朵花,每朵花都有自己的世界;每个人都是一片叶,每片叶都有自己的绿意。每个人都要生着、活着,都有自己的意义,张义你怎么能把翠竹不当人呢?只活自己呢?对别人恭敬、爱人,为什么?这是性德。这个性德是从哪里来的?从“父子有亲”来的。“五伦”是道,“五常”是德,人生在世间不能离开“道德”;道德都脱离了,人就是妖魔鬼怪。娶媳妇叫爱人,这个字含着心和友,就是心里的朋友。爱人就不能害人,哪有害人的道理?“义者循理”,做人做事要合情、合理、合风俗习惯,这叫义。再把这一个亲爱推展到对兄弟、对家族、对邻里乡党,就像《弟子规》说的,“凡是人,皆须爱”,还有更高的,“凡是物,皆须爱”。人生最大的修养是包容。它既不是懦弱也不是忍让,而是察人之难,补人之短,扬人之长,谅人之过,而不会嫉人之才,鄙人之能,讽人之缺,责人之误。包容是肯定自己也承认他人,是一种善待生活,善待别人的境界。在包容的背后,蕴含的是爱心和坚强,是挺直的脊梁,是博大的胸怀。

更重要的是夫妻本是同枝鸟,并莲蒂,这么大的个世界,你俩能走到一起,是几辈子修来的缘份,俗话说,血浓于水,亲不过父母,近不过夫妻,爱不过子女。再说了, 人与人之间,就是一种缘分;心与心之间,就是一种交流;爱与爱之间,就是一种感情;情与情之间,就是一颗真心;错与错之间,就是一个原谅,人生就是这样一种交往。人人都有自尊,人人都有苦衷,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做法、活法。理念不同,做法不同,活法就不同,没必要去改变别人,做好自己就可以。对自己好,就要用心;对别人好,就要关心。

你打人骂人,显不出你能,你选择善良,不是软弱,因为要明白,因果不空,善恶终有报应;

你选择宽容,不是怯懦,因为明白,宽容了他人,就是宽容自己;敬天、敬地、敬万物。做人要做到以下五点:

1、做人:对上恭敬、对下不傲,是为礼;

2、做事:大不糊涂、小不计较,是为智;

3、对利:能拿六分,只拿四分,是为义;

4、恪律:守身如莲,香远益清,是为廉;

5、对人:表里如一,真诚以待,是为信;

6、修心:优为聚灵,敬天爱人,是为仁。

听到这里,张屠夫痛心疾首地承错,涕泪交泣,说记住了,今后一定改,绝不打骂翠竹了。

刘老和五爷同声说:“好!”五爷的眉目才由阴转晴,对着刘老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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