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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穿越小说 -> 风落秋庭-> 第六章 春风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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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春风馆（中）
- 见楚祈应允，傅永安笑意扬至眼角，他后退一步，伸出手做邀请之势。楚祈斜睨他一眼，便也做顺水人情，随他去了。后面的侍卫想要跟上，楚祈背对挥手，示意他们不用跟随。
二人七拐八绕，却迟迟不见目的地，楚祈的脸上略有一丝不悦，停下脚步。觉察到身旁人的脚步不再，傅永安说道：“闻到了么？”
楚祈此时才注意到空气中氤氲着一股醇和清正的酒香，是从不远处拐角的一间酒肆中传来。未等他回答，傅永安便拉起楚祈的手腕，向那间酒肆跑去。临近傍晚，夕阳还留有余热，待两人到达时，他们的额头上都冒出细汗。傅永安大声喊道：“店家，老样子！”，小二熟稔地将他们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不久便端着酒壶上来，笑着对傅永安和楚祈说道：“二位客官，请慢用。”，随后便带上门离开了。
“看来你是这里的老主顾了。”楚祈边不咸不淡地说着，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适才的路途让他有点口干舌燥。
“哈，是的。这是他家的洞酒，你尝尝。”
清凉的液体漫过舌尖，原以为白酒味烈，却不想是如此润口。楚祈连饮三杯，一旁的傅永安都不得不劝他，可别看这洞酒入喉不辣，后劲可是不小的。半个时辰过去，两人脸上都带了一点醉意。
楚祈站起身，走到窗前，将用于避光的竹帘卷起，微凉的晚风拂上他有些发烫的脸颊，让他清醒了些。
“听闻上次你千金买下的花魁，你赏给了一个厨子？”
“...”
“朝野内外都说二皇子沉迷声色，如今看来，倒是他们眼界浅薄了。”傅永安旋着手中的酒杯，喃喃自语道。
“一个烟花...”楚祈顿住，“近看不大喜欢罢了。”
“是么。”傅永安看向他，眼神狡黠。
楚祈没有理睬傅永安，他倚靠在窗边，微闭双眼，些许碎光落在他身上，似窗中剪影一般。
巷弄中传来孩童追逐的声音，吵醒了楚祈。他睁开有些发涩的眼睛，恰好看见一个小孩摔在青石板路上，正哇哇哭着呢。他盯着那个小孩，好奇多久他会停止哭泣，眼尾却扫到一个妇人急急赶来，她扶起地上的孩子，再三检查，然后将他拥入怀中，语声温软地哄着。
哭声渐渐止了。仿佛一场好戏横生枝节，楚祈兴致缺缺。桌边的傅永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窗边，他望着那对母子，吐出两个字，“真好。”
“只是摔倒罢了，不能自己爬起来？”
“大人，”傅永安无可奈何地说道，“他只是个幼童，尚且有母亲庇佑，哭泣与依赖是他的权力。”
“如果母亲需要他来保护呢？”楚祈望着那对母子走远的方向，平静地说道。
傅永安偏转过头，看着楚祈，此时天色已暗，店家在门口点上了灯笼，烛火在楚祈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中跳动。
“我的生母，怀着三个月的我，深夜里被一顶两人抬的小轿从花柳巷搬进国公府。进府后，父亲从未看望过她一次。临盆那天母亲难产，下人去向父亲通报，说是很有可能一尸两命，他说，那最好。”傅永安沉默了几秒，继续道，“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母亲和我都活了下来。因我是个男胎，老夫人看重我，说傅家的第一个男孩不能在妓女膝下抚养，于是，她冒着生命危险诞下的孩子，醒来就再也不能及他左右，直到她去世的那天。”
“十岁的那年秋天，武将军一家来国公府做客，他家的二公子和我有了争执，推搡中我跌进湖里，身边的人都不识水性，只能在岸上哭叫。这时候母亲推开了人群，径直跳进湖中将我托举出来，意识恍惚中我瞧见了她的模样，那是一张苍白却美丽的脸，左眼尾下有一颗红痣。”
“血缘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就算没有日夜陪伴，却还是能在第一眼就生出亲切来。当她抱住我的那一刻，我才泄了力，晕了过去。醒来后，父亲神色冷峻地站在床边，责备我不知礼让，我只能闷声喝药。等他发泄完自己的怒火，他便让我第二日去偏院一趟。”
“我终于见到了我的母亲，她半倚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更甚，衬得那颗红痣如同血泪一般。她弯起眼角，带着一抹青楼女子特有的风情。我有点害怕，她的身上有种压抑沉重的气息。仿佛在不断吸食她的生命，可是当她伸手环住我时，那股气息似乎消散了。我下意识地也抱住她，她靠在我的肩头，沉沉地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她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没事就好。”
傅永安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在楚祈肩上，安慰道：“禧妃娘娘的选择，有她自己的道理，你不必如此自责。”
楚祈没有回应他，却也没有拂开傅永安的手，只是定定站在窗前。
月光如注，惊起了一群飞鸟，扑簌簌地飞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