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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仙侠小说 -> 孤斩乾坤-> 第一章 绝命十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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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绝命十三枪
- 秋意浓浓,西风正紧,落叶纷飞的西风中,四名体魄强健的汉子,肩扛一顶小轿,脚步迅疾如飞。
山腰处,一抹灰影卓然而立,宛如岩崖上孤松,正是“豹子头”林冲。往昔那身甲胄虽换作如今灰布衣衫,可周身气势,即便被憔悴疲惫笼了一层薄纱,仍难掩英雄本色,伟岸身姿迎着烈烈西风,昂然挺立。
然此刻,他身前那座孤坟,却如一道狰狞伤疤,撕裂这豪迈画面。碑上“鲁智深之墓”五个大字,刻痕深邃,仿若泣血悲呼。
他抬眸望向天空,只见一只孤零零的大雁向着南边飞去,暗想:“如今已是深秋,它是启程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还是在中途掉队,如此形单影只,前路之上,恐有诸多猎食者虎视眈眈。它能否安然抵达心之所向?”
正思索间,一片枯黄落叶翩跹,轻触眉梢,仿若死神指尖,惊得他浑身一凛。
刹那,一股凛冽杀气,仿若汹涌暗潮,从四面八方向他狠狠扑来。这般浓烈的杀意,来者必是高手,且来意不善!
他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喃喃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言罢,他双眸霍然睁开,两道精光如电射出,周身气息骤变,一股细微却仿若实质的杀气,裹挟着他的悲愤与不甘,破风而去,迎向那隐匿暗处的威胁。
轿中之人,本正闲坐养神,陡感那股气息撞来,先是一怔,旋即嘴角扯起一抹轻蔑冷笑,“哼,闻名遐迩的豹子头,不过如此,传言竟将这病猫捧得那般高。”
在其感知里,林冲这杀气,不单孱弱,更杂糅丝丝怨忿,恰似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林冲目光缓缓落于手中长枪,枪身斑驳,刻满岁月划痕,往昔随他冲锋陷阵、血染黄沙,如今却成撑持病躯的拐杖,世事无常,恍若大梦。
他摇头轻叹,带着无尽沧桑,从怀中摸出一瓷瓶,倾出几枚乌色药丸,细数之下,恰有六颗。望着药丸,眸光中苍凉翻涌,如渊似海,终是一仰头,尽数吞落,药入咽喉,心底却念:“待入黄泉,不知能否再遇智深兄弟,又要历经多少磨难,方能再续兄弟情分……”
此时,轿夫们已瞅见林冲的身影,仿若被抽了几鞭的快马,脚底生风,臂膀上青筋暴起,恰似一条条愤怒扭动的小蛇,在古铜色肌肤下蜿蜒穿梭,跑得愈发迅疾,眨眼间,便稳稳停在了林冲跟前。
一名轿夫,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急道:“大人,找到了,贼人果然躲在此处。”言罢,与另外三人一道,将轿杠“哐当”放下,震得周遭落叶惊跳。
轿帘轻掀,露出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他身形矫健,昂首四顾,目光锁定长枪挺立的林冲,微微颔首,嘴角泛起一丝浅笑,可那笑里却藏着几分冷意,犹如冰碴混在温水之中。旋即转头,对四名轿夫下令:“回去告诉沈大人,我办完差事就不去府衙了,直接回京城,你们走吧。”
几人闻言,面露惊讶,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犹疑。年纪稍大的那轿夫,嘴唇嗫嚅,磕磕巴巴道:“大人派小人几个帮着擒贼,大人这就让我们回去,若是…,若是…,有…?”
“若是如何?”中年汉子恰似被触了逆鳞的蛟龙,暴喝一声,双目瞪得仿若铜铃,喷射怒火,死死盯着那轿夫。
轿夫吓得浑身一颤,猛然抬头,迎上那犀利目光,又像只受惊的耗子,连忙垂下脑袋,声音抖得如风中残叶:“小人…,该…,该死,小人不…,不会…说话,大人英勇…,神…神武,一定会…会马到…成功。小人…这…这就回去。”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轿杠。另外三人尴尬陪笑,点头不迭,四人迅速抬起轿子,飞也似的奔下山去。
“哼哼,两只病猫残狗。”中年汉子瞥向林冲,眼神满是轻蔑。
他心中暗忖:“自己此番作为,本就见不得光,少些旁人掺和才好。”想着,回手解下背上那三尺来长的灰色包袱,包袱静静悬垂,像条蛰伏的灰蟒。
他双手轻解布包,一层红布翻涌而出,紧接着,里头黄色布包显露,待黄色布包层层褪去,一把宝刀恰似寒夜流星,寒光迸射而出。
来人握刀在手,呵呵一笑,头也不抬,声若寒潭投石,“林教头,十年不见,可否还识得故人?”
林冲握枪的手,仿若被电流击中,微微颤抖,寒意从指尖直窜心底,冷冷道:“原来是左翔左大人,尊驾不在皇宫里面养尊处优,来这偏僻之地有何贵干?”
左翔扬起宝刀,刀刃在日光下闪烁,“林教头,兄弟向来敬你,特来送你一程,得罪了。”
林冲嘴角扯起一抹淡然苦笑,“原来如此,有劳了。多年未见,想必左大人已经身居高位了吧?”
左翔神色得意,“还好,如今做了御前侍卫副统领的位子,正经的三品朝官。”
林冲目光如炬,直视左翔,话里藏针,“恭喜左大人,可惜左大人。”
左翔眉头一皱,疑惑道:“恭喜确实可喜,可惜却是语从何来?”
林冲昂首望天,语含讥讽,“一个三品御前侍卫,深得皇上器重,前途大好,却甘愿屈居人下,不做堂堂君子。为奸贼驱使卖命,岂不可惜。”
左翔不气反笑,“哈哈哈,可惜呀可惜,可惜你堂堂君子,马上就要死了。”
林冲冷哼一声,“先前高看了你,原来也是个附炎趋势之人。”
左翔神色平静,“死在我的刀下不好吗?换作别人来杀你,说不定会用些卑鄙的手段,你以为自己能躲得过吗?想必会更痛苦一些吧!”
林冲心潮起伏,此人虽非正人君子,却也不算极恶之徒,相较那些暗处鬼魅,手段或能见光。如今行踪暴露,奸人狡诈,暗箭如雨,横竖躲不过这一劫,与其备受折磨,死在他手,或能求个痛快。
念及此,叹道:“说的也是,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感谢你了。”
“不必,看在相识一场,我会妥善安葬你的尸体,你若是还有什么心事未了,或者有啥遗言留给某人,不妨说来,说不定左某还能帮你去做。”左翔傲然道。
林冲一笑,“我的确有许多心愿未了,可惜不能说给你听,你也帮不了我。不过,倒是有个疑惑,困扰在心中多年,还望左大人帮我解惑。”
“难得啊难得,想不到林教头还有如此虚心的一面,当真意外。有话便说,左某一定知无不言。”左翔语含讥讽。
林冲开口道:“依我所晓,当年于校场比试技艺之时,你的表现并非格外卓异,可是这般情形?”
“不错,‘甲科第五名,的确不是太好。”左翔豪不遮掩。
林冲道:“那就怪了,我是‘乙科’第六名,按说也算是旗鼓相当。为何你去做了清闲又有油水的御前侍卫?而我却做了讨嫌又劳苦的禁军教头?”
左翔斜眉,嗤鼻问道:“这么多年困扰你的就是这个?”
林冲道:“不错,正是此事。”
左翔暗暗发笑,听出他是没话找话,心想:“他这样拖延时间,是等着武松赶来相救吗?哼哼,也好,求之不得,正担心怕他逃走。”
“此事说来非常简单,我祖上曾经做过太祖皇帝的贴身护卫,追随太祖皇帝东征西讨,也立下过不少的战功,这种出身,当然更能得到皇家的信任。御前侍卫的差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首要的便是家世清白。”
林冲恍然道:“哦,原来如此,失敬,失敬,没想到左大人祖上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想了想又问道:“宋江这么快就死了吗?”左翔点头道:“不错,他若不死,也没人会急着要你的命。”
林冲感慨道:“他若是不死,就有人生不如死,坐立不安。可怜我愚腐的公明哥哥,最终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左翔道:“还是你了解太尉,可惜了梁山上的好汉。以你的见识,应该早就料到这样一个结果,当初为何不劝说宋江,看着他走上这条死路呢?”
林冲双目精光一闪,悠悠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被逼无奈上梁山。世事无常难料,自己的路自己走,他的路,谁人可拦,谁人会拦,谁人能拦?”
左翔点头道:“林教头果然见识非凡,怪不得高太尉对你念念不忘。”
林冲冷哼一声:“他不忘我?他怎么会忘了我,只要我活着一天,他便多一天的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左翔道:“你既然知道,就无需多言,等武松过来了,一同受死吧。”说罢,紧盯着林冲,期待看到他被揭穿心事的窘态。
林冲一惊,心道:“我怎么这般大意,只想着拖延时间,等待药效发作,却忽略了武松,他见我久不归寺,一定前来寻我,若是如此,只怕也会遭到毒手,这如何是好?”
他试着感应体内的气息,丹田中一丝细微的热流缓缓升起,药效尚需半个时辰才能完全发挥。
“既然如此,那便如他所愿,看看到底是谁先死。”林冲将心一横,更加坚定了先前的打算,心中坦然了许多。
左翔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愈发得意,更加确信了他是在等武松。他将刀缓缓举起,手指轻弹刀身,发出一阵悦耳清脆的声音,目中露出无限爱惜的神色,念道:“宝刀啊宝刀,你究竟有什么秘密,是不是饮了人血就会告诉我,别着急,马上就能喂饱你,你看这个人怎么样,哈哈哈。”
他拿刀指着林冲,口中又道:“这个人,虽然称不上人杰枭雄,勉强也能算是半个,你就先委屈着解解渴,待我有了机会,一定找个大大的枭雄给你充饥,哈哈哈。”
林冲看他这般模样,暗想:“这人是有失心疯吗?好端端的怎么说起疯话来了,对着刀自言自语。原来他还有这个毛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得的。”
这时看见左翔举刀向他走来,不由得后退一步,岂料左翔只是举着不动,道:“你能死在这口刀下,足以自傲了,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林冲抬眼望去,那刀身通体乌黑,比寻常钢刀略长几寸,刀背也厚了许多,绝非是一般材料打造而成,想必是炼刀之人怜惜材料,不愿舍弃半点,尽数炼做了这把宝刀。虽然较为沉重,却是最适合身高力大之人。脱口赞道:“不错,是把好刀,可惜林冲不是人杰枭雄,一介草莽武夫,污精秽血,怕是要弄脏这口宝刀了。”
左翔听他夸赞自己的宝刀,更加得意,说道:“此刀名曰‘斩孤’,乃是我大宋开国的太祖皇帝用过的利器,丧生在它刀口下的,无一不是天下闻名的豪杰英雄。如今已有一百四十多年没有饮过人血,饥渴的很呀!”
林冲有意拖延时间,刻意把话题扯远,“你怎么知道它有那么多年没饮人血,你才多大的年龄,就算你出生时它就在身边,也不过四十几年而已,又怎么知道那一百年的事。”
左翔得意忘形,已经将林冲看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鱼肉,只要手起刀落,便可了结。丝豪没有了顾忌,打开了话匣:“自从太祖皇帝驾崩以来,此刀便被供奉在了太庙之中,从未有人动过。”
林冲道:“你怎么知道没人动过,说不定就有人偷偷拿去杀了人,完了又放回原处,只是没有人看见而已。”
左翔嘿嘿笑道:“你当皇家的太庙是个什么地方?是路边的包子店?进去偷把菜刀出来,杀只鸡再还回去?你也是个当过差的人,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林冲尴尬无语,心里暗暗懊悔,担心拖延时间的企图太过明显,被他看出端倪来。所幸左翔只是借题发挥,继续道:“从祖上到我这里,祖辈七代都是宫中侍卫,代代都在觊觎这把宝刀,用过各种办法,都未能得手,你说难是不难?”
林冲道:“确实很难,不过,我不能理解,只是一把宝刀而已,纵然稀有,也并非特别贵重之物。世间能工巧匠很多,重金打造一把便是。为什么你左家代代相传惦记着它?”
左翔道:“你死到临头,也不怕告诉你,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刀,里面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此事只有我一人知道。”
林冲分不清他说的是疯话还是真话,想起刚才他对刀说的言语,试探着问:“你知道这个秘密?”
“不知道,”左翔摇头,“我只知道它有一个秘密,一个相传百年的秘密。不过,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开这个秘密,在用它杀了你之后。”
“原来你千里迢迢的赶来杀我,就是为了找出藏在宝刀里的秘密。”林冲不动声色。
左翔道:“不错,不然你以为仅凭高俅能给的好处,便能让我出手。不妨告诉你,是我先找的他,主动请缨要来的差事,这顺水的人情不要白不要,哈哈哈。”
林冲心想:“人人都知我与高俅水火不容,他位高权重,不定还有多少人为了攀他要来杀我。”
左翔道:“也罢,今日让你死个明白,告诉你为什么我要杀你,以及这把刀的来历。”
“那时还是后周朝的时候,世宗皇帝还在人世,病在榻上,奄奄一息,他担心死后有人作乱,自家的江山不保,便将身边最信任的兄弟叫到身边,嘱咐他要好好辅佐自己的儿子,并让他做了殿前都点检,掌管军政要务。”
“这个人就是赵匡胤吧?”林冲插口道:“他夺了兄弟的江山,自己做了皇帝,此事谁人不知?”
左翔道:“不错,我祖上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太祖皇帝的贴身护卫,后来在陈桥驿,他和众人一起,劝说太祖皇袍加身,也算有了拥立之功。”
林冲“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左翔道:“太祖皇帝文韬武略,英明神武,登基以后御驾亲征,先后灭掉了荆南、武平、后蜀、南汉及南唐小朝廷,斩杀了无数的帝王霸主,英雄豪杰。这大宋的天下都是他一刀一枪拼来的。”
林冲道:“这些事人尽皆知,可不是什么秘密。”
左翔嘿嘿笑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一个皇帝亲自冲锋陷阵,竟然能多次侥幸不死,这正常吗?”
林冲笑道:“你们的太祖皇帝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运气还好,次次都能凯旋而归,哪有不正常。”心中却想:“是呀,的确蹊跷。”他是在枪林箭雨中走出来的,深谙战场上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即便主帅伪装隐蔽的再好,也总会露出马脚,遭遇猛烈攻杀。在征讨方腊的战斗中,梁山上的众多首领也是因此而亡。
左翔摇头道:“战场之上,祖上时刻不离太祖的左右,最为清楚当时的处境,太祖所遇的生死危机何止百次,但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这一切的功劳,都要归功于它,哈哈哈。”右手一抖,斩孤刀划空,迎上一片落叶,发出呼的一声。
林冲道:“这刀有何神奇之处?”
左翔道:“据祖上所言,赵家大半的江山都是靠它所得。战场之上,每到危机之时,太祖便会拔出此刀,立刻就如同神魔附体,威风倍增,再勇猛厉害的敌人也不是对手,瞬间会被斩于马下。不仅如此,此刀还能吸食敌人鲜血,完后滴血不沾,更显光亮。”
曾有一回,祖上立下泼天大功,太祖龙颜大悦,特恩准祖上与之共饮。酒过三巡,太祖醉意渐浓,话匣子也打开了,与祖上谈起了这把神秘宝刀。太祖坦言,此刀乃一道长所赠,暗藏玄机,还说待宰杀够一定数量之人,玄机自会显现,届时赵家基业便能稳如泰山,愈发昌盛。
祖上闻言,心下疑惑,便问:“皇上,杀人何难?莫说成千上万,把抓来的战俘一股脑砍了,凑个数不就成了,这般算不算杀够了?”
太祖摆了摆手,神色郑重道:“你懂什么!这刀挑剔得很,非世间人杰枭雄之血不饮,定要当世有头有脸、声名赫赫之人,它才肯显威发力。”
祖上细细回味,过往此刀下亡魂,哪个不是帝王霸主、名将悍帅?方知太祖所言非虚。
后来,太祖平定四海,天下归一,这把刀便被束之高阁,没了踪影,祖上也再无缘得见。日子久了,太祖似将其抛诸脑后,可祖上却始终惦记着。一次,祖上实在按捺不住,寻了由头委婉问起,哪晓得太祖瞬间翻脸,雷霆震怒,严令祖上往后不许再提半个字。祖上吓得冷汗涔涔,自此噤若寒蝉。
祖上不幸染疾,过早离世,走在了太祖前头。临终之际,他将这桩隐秘事传给后人,就这般代代口口相传,才让我知晓了来龙去脉。
再往后,太祖离奇驾崩,那把神秘宝刀竟突兀现身太庙。先辈们又惊又喜,心心念念要将其弄到手,奈何太庙守卫森严,一直寻不到良机。好在族中后辈子弟接连入宫当差,一代接续一代,从未放弃。到了我这儿,费了无数心思,绞尽脑汁,嘿,还真把刀拿到手啦!”言罢,左翔得意大笑。
林冲好奇追问道:“那等严密守卫下,你究竟是咋弄到手的?”
左翔嘴角一勾,神秘一笑,“拿鸟换的!现今这位皇帝,满脑子都是花鸟虫鱼,视祖宗刀剑如破铜烂铁,粗陋不堪,我用鸟换刀,在他眼里,可是占了大便宜。”
林冲拊掌称快:“妙啊,妙啊,这皇帝老儿行事荒诞,奇葩至极,祖宗打下的江山,怕是要折在他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