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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浪漫小说 -> 返回-> 第一章 左腿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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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左腿复原
- 五月底,张锋出院了。
左腿里,躺着一根38cm的钢钉。他抚摸着膝盖一侧的伤疤,那是内固定手术留下的凸点——总觉着,皮肤下的螺钉就要冒出来。他上网查相关的问题,浏览了许多,花钱问了骨科专业人士。却不敢直接问vx里,那个国旗头像的主刀医生。
父亲躺在床的另一侧,他说:“过些天和我一起回老家养伤吧,包车估计太贵,还是坐高铁吧,怎么样?”
“嗯...”
钥匙开门的声音。
夜已深,毛毛加班回到出租屋,关门,把包放到小床上。
张锋听到动静,驱散了困意后艰难起身。拿起双拐,一步两步,走向小房间。
毛毛听到敲门声。
“你快睡吧,我今天九点才下班,也累了。”她没有开门。
张锋在门口停顿一会儿,传来把手拧动的声音——门开了一点,她的脸漏半张,张锋看到她神情是如此低落。
“要——坐会儿?”
“嗯。”
张锋将两根拐杖靠着桌子放好,坐下时,显得有些困难。
“我以为,你会来医院接我的。”
“来不了,现在我这里一堆退单,忙都忙不过来。”
“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就我现在这个样,你要让我走?”
毛毛和张锋并排坐着,她紧咬着唇,齐肩的头发,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看向张锋,那是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四年前的冬日,他们拥抱在一起——毛毛微微仰头,望着张锋的眼睛,那是同样温柔,闪着星点的眼。
毛毛迟滞地将手伸向他左腿,摸到了膝盖边上那黑乎乎的、螺钉上的皮肤。还有往上一直到臀部的一条直线,两侧遗留着拆线不久的痕迹。
“就像是订书机一样吧,二三十颗钉子被取出来——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疼。”
毛毛不语,始终没有放开她的唇。
那好像是委屈的表情,张锋轻松地说道:“你来看我时不是说嘛,医生说会恢复得跟之前一样的。”
“可你出了这么大事,你妈都没过来,还有你姐——我当时都跟她在微信上骂起来了。”毛毛语气非常低落。
“我妈不是妇女节那天被车撞,虽然没有骨折,但现在也不好这么远来看我。我姐也来医院照顾我的啊,那几天她常去买苹果,榨成汁送到病房。”
“然后你姐等你手术好就走,不管你了。”责怪的语气。
“嗯...她店里生意,我姐夫一个人忙不过来。”
“你爸什么时候走?到时候让他带你一起走,我们——就这样吧。”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我们在一起快五年了,就——这样?”
“嗯。我现在才觉得,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法同频——你总是不能安定下来工作,对我们的未来一直没有肯定的答复,我想要在这里奋斗,买房——你知道的。”
“可我现在这样,不就是因为青年节那晚加班干活,所以被撞的?”
“对,你好像今年才知道努力。去年我总在监控里,看到你在家玩游戏。那是我为了看咪咪装的监控,不是为了看你周而复始、年复一年的颓废不努力!”
张锋没有回答。
“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努力,真的晚了。这两年回家过年,家里人催我结婚,你现在又出了这事,你让我拿什么回答他们?你让我家人怎么安心?而且,我至今不明白你家里人的想法。”
“对...结婚、彩礼、买房、生孩子...”张锋望着紧闭的门,如同他有过的某些希望,现在全关上了。
毛毛没有再追问什么,在这样静寂的时刻,眼泪却不断淌了出来。她上了床,背过身去。
“你快回大房间睡觉吧,今晚让咪咪陪你。”正说了,传来爪子刨门的声音。
毛毛起来给咪咪开门。它顺势进来,翘起尾巴,被毛毛抱到了怀里。一只机灵漂亮的橘白。
“咪咪害怕我爸,它总是怕生人。”张锋摸了摸咪咪。
“咪咪~”她将猫揽着,躺了下去。
张锋转头看着这个,无数个夜里相拥入眠的女人。他一边在——人类就是这么脆弱、渺小、卑微的心绪里哀伤,一边又任凭毛毛灵活雪白地下肢,在静默中掀起波澜。
这样的身体自己再难以拥有。那静寂的身体,曾在难熬得绿皮火车夜里,看到类似的山峦。在《雪国》里面,雪山曾是一种悲剧的隐喻,现在那种悲剧的、如同苦药片的滋味正袭上他的心头。
他已经尝试过哭泣,可那会导致下肋疼痛——抽泣时带动的大口呼气。所以他要尽量避免这样,因为肋骨骨折并没有做特殊处理。而左耳淤血堵塞导致的嗡声,也时常出现
“我会给自己买金项链的,等不到你送我礼物的那天了...”
听毛毛这话,张锋想起出事当天,自己曾搜索金锁项链。同时——他知道该走了。于是艰难起身、支起拐杖、拧开把手,回到了房间。
新时代的...骆驼祥子?张锋没来由得想起,网上看到的这个词。没错,那老电影上学时曾看过,但已记不起情节。连同自己车祸时的境况,也完全想不起来。只有那张在病房中,他偶然于群聊发现,路人拍下的车祸照片——那确实是自己常经过的路口。那分崩离析的车子,确实是刚买不久的...
第二天下午,张锋躺在小床上睡觉。也许是熟悉了女友的味道,在离别前,他仍沉浸于过往种种。咪咪跳上来,悄悄枕在他的臂弯,也睡着了。
一声惊雷,伴着嗡鸣萦绕于耳际。张锋被惊醒,那嗡声在左耳没有止息地响着,好像...是曾经低血糖的感觉。睁眼时,眼前的事物变成一阵雪花,泛滥充盈着视野。
“啊...咪咪~”张锋微微起身,发出低吟。
“咋啦?阿峰你要生了?”
嗯?这声音是...宾哥?
张锋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躺在另一张床上,绿白格子床单,陌生而又熟悉。
这是大学时的床,宿舍是四人寝。没有上下床,是并排的四个床位,正对着张锋的是一台背投式电视机。他们的书桌,也并排于电视两侧。
“宾哥?”
“阿锋你还没睡醒呢?估计还在梦游呢。”说着,阿宾躺下去继续睡觉。
也许...自己重生了是吗?回到...哪个时间点了呢?
张锋仍有些蒙圈,他最先想到的是看自己的腿。
没错,现在的左腿完好如初——没有钉子,更没有疤痕。张锋喜出望外,拍打着自己的左腿,笑着,嘴里发出嘿嘿的声音,甚至想起来蹦跶几下。
“不是,阿峰你有病吧,不睡觉就打游戏去,别在这吵我。”阿宾翻过身来。
“我睡,我睡。”张锋躺下来,十个指头交叉放于胸前,长舒一口气。
过去在病房的日子,他都是只能保持平躺,偶尔往右侧着,非常得难受。现在张锋翻过去左躺着,手在枕头下摸索。
“诶?我手机呢”
“你手机,你手机不一直都放这桌上的吗。”阿宾示意了下连接三四号床的桌子。
“哦...”张锋想起,工作后才开始习惯把手机放枕头下。过去都怕辐射放的比较远。
是那个旧手机。张锋端详了一下,摁亮屏幕,显示下午三点。打开日历——2017/5/29。
刚好是六年前。
不知道那个时空的父亲怎么样了,张锋睡着前,父亲说去超市买点猪蹄排骨,炖汤。
打开通讯录,张锋拨打了父亲的电话。
嘟——嘟——嘟——
没人接。
张锋突发奇想拨打毛毛的电话,车祸发生后,他隐约记得自己曾向警察报过这个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notonservice。”
这是工作后注册的手机号,之前的根本没记。
正想着,手机振动了。
“喂,啥子事。”是爸爸的声音。
张锋立马起床,走向阳台。
“老汉?现在正忙阿?”
“诶...厂里头最近是忙的很。”伴着嘈杂的机器声传来。
“哦哦...我也没得事,你跟我妈还好吗,注意身体哈。”
“我肯定是好得很,你妈还是老毛病。你是要多跟你阿公——打电话问问哦,昨天打电话,阿公说张宇(张锋小名)回学校一个电话都不晓得打。”
“嗯...我马上就打。”
“阿公电话不一定带身上,你等五六点他吃饭的时候打嘛。”
“好叻,我晓得咯”
“嗯...就酱紫嘛,我这边忙,挂了哈。”
张锋翻通讯录,又拨了一个号码,没人接。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记家里人电话,也很少打。
“阿峰,我都没见过你说方言,你刚才跟家里人打的?”见张锋从阳台进来,阿宾问。
“嗯...宾哥你没课啊?”
“公选课,不用去。不然我昨晚怎么去网吧通宵的。”
“对哦...现在是你退伍回来的...第一学期是吧。”
“怎么说这个——你小子还在梦游呢。”
“没什么,突然想到...”
阿宾比张锋大几岁,两年兵退回来,转到了中文系——和张锋不是同班但安排在一个寝室。
“颓废汉去哪儿了?”
“哎哟...阿峰你睡傻了?他不是去线下比赛嘛,之前网吧初赛,现在是到市区打复赛。”
张锋茫然地看着颓废汉空位,寝室里,他跟颓废汉关系最好。
颓废汉当然不姓颓,他姓许,粤语是这样叫的——颓废汉。
“算了...一会儿我vx让他回来带份饭。”
“跟一份。”阿宾随即说道。
“不对啊,现在二食堂还没翻修吧?”
“啥翻修,二食堂啥时候修过?你这人真是睡不醒。”
“哦哦...那晚点等颓废汉回来我跟他一起吃饭。”
“带一份!峰哥。”
“老规矩?”
“老规矩。”
张锋想不起这个老规矩是带什么饭,但这三个字在面对阿宾发出带饭请求时,也就随口而出了。就像是游戏里npc在固定场景里的固定对话。
而自己这回可不是npc。一定...一定要有所不同。
阿宾去阳台拿了个盆,把书桌第二个架子上的牙刷、护肤品、以及晾衣架上的毛巾,扔在盆里。去卫生间上厕所然后洗漱。
这小子的作息够厉害的。
阿宾出来后,张锋看他在摆弄腿上的红绳,“妈的这么紧...我这是胖了多少斤啊。不行,明天开始,戒酒。”
张锋在宿舍就没见阿宾喝过酒,指不定是在外面和谁喝的...
“对了,宾哥,世界杯你知道吧。”
“知道啊,明年不是有世界杯。”阿宾去水池,把毛巾搓了几下,晾在老位置。
“我梦到法国队,夺冠了。”
砰——阿宾一脚踢开阳台门进来,抽出一根烟叼在嘴旁。
“啥法国?我巴西所向无敌!你懂不懂球啊,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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