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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木棉花情事-> 第一章 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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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梦
- 广城的春天今年来得格外早些。
刚刚进入三月，雨水刚过，气温便迅速升到二十五度，道路两旁的木棉花被温热的风吹着，一簇簇争相绽放开来，满街红艳艳的一片，煞是好看。
这是一座有着两千多年悠久历史的岭南小城。
此时，在广城的一个老城区，青石板铺就的古朴街道上，正是清早最热闹的时候，不时传来道路两旁小商贩们叫卖的吆喝声。
这是花地街道。
在四通八达的街区中，绿树掩映之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栋栋老式建筑。
这些建筑大都只有五六层，红墙斑驳，上面密密爬满了爬山虎，显示着这些建筑久远的年头。
在其中一栋六层高的楼上，住着十几户人家。
这个时辰，上班的都走了，楼道里异常安静。
在这栋楼二楼东头一个窄小的房间里，躺着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孩，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模样。
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下巴尖尖，秀丽的眉头微微蹙着，正在昏睡，柔顺的长发湿湿地贴在额头上，一看便知道是生了病的。
“啊——不要！”
沉睡中的纤瘦身影忽而坐起身，惊恐地看向四周，惶然出声。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安静下来，她这是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
她怎么会梦到二十年后的事情，而且，还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被最爱的丈夫背叛，出轨了自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最后，被丈夫从十几层的楼上推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纤细白皙的手抚着胸口，暗暗庆幸，幸亏只是一个梦。
因为梦里发生的事情虽然匪夷所思，却感觉那么真实！
她抬眼看了眼窗外，熟悉的木棉花还在绽放，阵阵特有的酸香味从窗外飘进来。
她松了一口气，缓身下床，走到外间的餐桌旁坐下，倒了杯水喝。
喝完水，赶忙跑到了卫生间，看向了镜子。
只见镜中的女孩一双水润的双瞳，秀气微翘的鼻子，嫩白的肌肤，巴掌大的小脸。虽然脸色有些苍白，还带着病后的虚弱，但皮肤光滑白嫩，透着少女的清纯，如朝露初荷，我见犹怜。
没有梦中最后的瘦骨嶙峋、形容枯槁，她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一个长长的梦而已，不用怕！
她暗暗安慰自己。
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这个时间该是给家公翻身的时辰了，她赶忙走到南面的屋子里。
这间房子稍大一些，南面朝阳，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棱照进来，照在床上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身上。
老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毫无知觉。
这是瘫痪在床的家公，她丈夫周文俊的父亲。
女孩叫胡式微，自小是孤儿，嫁到这个家里已经快三年了。她前几天刚刚滑胎，加上最近劳累，所以病倒了。
从两年前家公因为脑梗瘫痪，就是她在照顾。
她熟练地给老人换尿片，翻身，按摩，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浸出了汗珠。
门锁的声音响了，是出去买菜的家婆回来了。
她赶忙走出卧房，上前结过女人手里的菜。
“阿妈，您回来了。”胡式微说起话来声音软软糯糯的，有些娇。
她的家婆徐家珍却很不喜欢她这副娇软的样子。
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连自己爹妈是谁都不知道，娇气给谁看啊？
徐家珍把手中的菜随手递给她，朝老人躺着的房间瞥了一眼，没有理她。
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宽下巴，高颧骨，鼻梁尖而无肉，鼻前还有颗黑痣，头上烫着最近正时兴的羊毛卷。
胡式微似是没有察觉家婆冷淡的态度，恭顺地给家婆倒了杯水，又赶忙去厨房开始洗菜做饭。
“不要做俊仔的，他公司有事情的，不回来吃啦。”
“晓得啦，阿妈。”胡式微边洗菜，边朝外说道，但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那个可怕的梦忽然出现在她脑中，往常很正常的事今天却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她用力晃了晃头，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些梦中的场景从脑袋中晃出去。
吃过午饭，家婆去房间歇息了，胡式微端着大盆的衣服吃力地去公共洗手间洗衣服。
“阿微啊，侬去洗衣服？”出门迎上了邻居郑阿婆。
“是啊阿婆，您刚回来？”胡式微笑着答道。
郑阿婆是外地人嫁过来的，老伴前几年去世了，儿子在国外，是个热心肠，一直对她很照顾。
“是的哦，我去南山看了看老头子，昨晚梦见他了……”郑阿婆答道。
“你这个家婆哦！”看着她手中的大盆衣物，郑阿婆边摇头边说道，“哪个年代喽，连洗衣机都不舍得用？”
胡式微早已经习惯了，没有说什么，笑了笑打声招呼去洗衣服了。
她的家婆，丈夫周文俊的阿妈，名叫徐家珍，是土生土长的广城人，性格有些爱计较，说话也不好听，但是因为她是丈夫的阿妈。为了周文俊，婚后这两年她一直在忍让着。
即使前几天因为劳累晕倒流产，她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照顾患病的阿公和做家务。
等她洗完衣服回来，刚进门便听到熟悉的说笑声。
“嘻嘻，阿婆，您可真聪明，那些菜贩们最喜欢短斤少两，就是害怕您这么厉害的！”
是林小惠，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他们想蒙我这样的老人家，哼，我可不上当！”一旁的家婆磕着瓜子，看上去很高兴，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阿微，你好些了吗？我来看你了！”林小惠见她进来，关心地问道。
林小惠和胡式微同岁，和她一起在福利院长大，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但自小，林小惠便比胡式微爱打扮，看上去也比胡式微要亮眼。
她留着披肩大波浪卷，穿着精制的红色小香风上衣和最近时兴的长喇叭裤，面色红润有活力，看上去就像窗外正在盛放的那一簇簇木棉花般明媚艳丽。
与之相比，胡式微的长相本就清纯柔弱，加上现在病后未愈，面色苍白，与眼前鲜妍明媚的少女不禁形成鲜明的对比。
胡式微看着面前笑得灿烂的好友，心中不知为何又浮现出梦中的一个场景——
林小惠正赤身裸;体和自己的丈夫搂抱在一起，在她的床上，笑得张扬又肆意。
这怎么可能？
小惠自小便和她要好，两个人就像亲姐妹一般，她怎么会这样对她？绝对不可能！
胡式微甩了一下头，似乎这样就能将那些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魔怔了。
“阿微，你是怎么了？身体还难受吗？”林小惠见她神情恍惚，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胡式微摇了摇头。
“你看你，身体不舒服也不说，还去洗衣服。”林小惠上前从她手里抢过衣盆。“我来晾吧，你快去歇着！”
“阿婆，以后有衣服可以留着我过来的时候洗呀，阿微身子弱，我来干就行，我很会洗衣服的。”
边说边端着衣服走去了晾台。
“那就麻烦你了，小惠。”胡式微感激地看着她。
她确实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刚刚以为出点汗就好了，现在又烧起来了。
一旁的家婆瞬间拉下脸来。
“从小没人管的囡，还娇气得很，这点衣服也让人帮忙，我年轻的时候洗了不知多少衣服…….”她边嘟囔着边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家庭情景喜剧，她看着看着，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胡式微还发着烧，脑子有点晕乎乎的，没有注意家婆的话。
林小惠却听见了，在晾台上抿了抿嘴，哼着歌帮她挂衣服。
胡式微到餐桌旁倒了杯水，又找出药箱找了片退烧药喝下去。
“阿妈，我去歇一下，让小惠陪你说说话吧。”
她看向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家婆。
“去啦去啦……”家婆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她忍着难受走进卧房，关上房门，躺在床上。
透过木质的老式窗棱，看向窗外红艳的木棉。
不知为何，那红色的花朵竟好像梦中那一滩鲜红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