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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穿着夹拖的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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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没玩过…剧本杀…也不知道DM…是做什么的…那你来应聘啥?”面前的男人吃着嘴里的外卖,口齿含糊不清,他穿着一件纯黑的短袖,胸口上印着因为掉色看起来就很廉价的几个字母,下身搭配的是一条纯黑色的短裤,脚上穿着是一双有点灰尘的夹拖,两个大脚趾还不停地打着转。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脸上的痘印、沟壑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鼓起来的腮帮子好像并不是因为正在咀嚼食物而显得肉,横向发展的脸部让他看起来又有点像弥勒佛,不匹配的是他竟然有双纤细的小腿,我很少用纤细去形容一个男人的腿,但不得不说,这双腿也太白净瘦弱了,跟男人的形象太过不符。

我还在想怎么去回答他的问题,又看见他拿着纸巾搽去了嘴角旁的红油,紧接着哀嚎了一声:

“你也看到了,这个店子里面就我和王晓辉两个人,再加一个你,总共就三间房,岂不成和尚庙了!”

他说的话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我的不满意,这让我有点尴尬,下了地铁后我就直奔这家犯罪心理撸猫推理社去,在楼下就被门禁拦住的我,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给招聘信息上流的号码,接到我的电话这位姓胡的老板有点错愕,但还是下楼来帮我刷开了门禁,顺便给他自己拿了个外卖。

我挠了挠头,不知道这位老板吃的什么外卖,看起来很廉价但闻起来确实很香,这股香味几经波折后还是飘进了我的鼻子里,让几个小时没吃东西的我感觉饿极了。

“可是招聘信息上也没说这个工作限性别啊。”我尴尬地笑了笑。

男人听见我的回答愣住了,随后伸出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那是妍妍写的!她恨不得我这就是一个和尚庙,得了,现在她心愿达成了。”

他转过头,朝房间的另一头喊道:“辉辉,要不我们再招两个DM吧,带出来之后我们自己不带本了,你打你的王者荣耀,我去找个班上。”

我这才发现房间里面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只听见一声冷笑从房间角落的柜台后传来,我探头望去,一个带着眼镜,瘦弱的男人正拿着手机打游戏,指尖飞舞的同时,还不忘了回复道:

“尼玛一个月都开不到九十桌,你还再招两个DM,到时候你连手撕鸡都吃不起了,喝尼玛西北风去。”

柜台后的男人看着文静,说话确是不一般的恶毒。

我面前的男人听到手撕鸡都即将吃不起了,面露愁容,大有种人活一辈子真没意思的感觉,随即他面向了我,脸上的神情微妙变化,像是兔死狐悲前的悲怆。

“你也听到了,确实比较困难,店里都揭不开锅了,我吃外卖都只能吃十二块钱一份的手撕鸡,不过这家说真的好吃,其实还有家手撕烤鸭也还不错,分量足,味道好。”

不是哥们您在成都,您说话也一股正宗的成都腔,你是内蒙古迁移过来的吗?吃来吃去都是吃手撕的。我从来没有面试过这样的工作,一个店里除了老板以外没有其他的员工,其中一个老板更是有点神经质的疯子,明明是自己发的招聘信息,却一个劲地跟我哭自己困难,困难我来帮助你就好了嘛,结果他大手一挥,说不用了帅哥我们连你帮助我的伙食费都给不起了。

可不管怎么看这家店都不算快要倒闭的样子,虽然装修比较潦草,各种的家具配饰看起来也有点乱伦,但透过客厅超大的六芒星地毯、以及地摊上面那个可以足够容纳十几个人的大圆桌、一张灰色都大沙发和一个超大的小米最新款电视、墙上紧紧黏着的墙纸和订好点壁画,都看起来是装修好了没多久,连一点泛黄的痕迹都没有。

“好了,胡旭东,弟弟走了之后每次都是我们两个自己带本,你不要他,我以后也不带本了,忙起来你自己一个人带三桌。”

声音再度从柜台后面传来,那个瘦弱斯文的男人站起身,手上提着一个汉堡王的包装袋,走了进步来到门口,打开门把垃圾放了出去。

我这才知道我面前的男人,这家犯罪心理撸猫沉浸式推理社的老板之一,身为管理者却穿着夹拖和看起来在地毯上买的短袖短裤的人,原来叫胡旭东。

旭日东升,否极泰来,倒是个好名字。

“别啊辉辉,我这就马上让这个小伙子入职,你可别让我一个人带本,待会尼玛把客人全吓跑了。”胡旭东急着摆了摆手,也把桌上吃完的外卖收拾了一下,装在垃圾袋里面套好丢在了门口。

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手上拿着一个长条式的杆子,他把杆子放在嘴里,随着杆子上一个圆圈闪烁着呼吸般的光芒,一大片烟雾被他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我指了指胡旭东手上的杆子。

“电子烟啊,我们都抽这个。”胡旭东咧着嘴笑着,露出的牙齿雪白,他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干,到时候我送你一根。”

“胡旭东你真是个勺笔,别个年纪还小你不教点好滴。”斯文男人也笑了,他说的方言我听的半知半会,好像是在骂人。

但在这样的气氛下,我的尴尬、紧张、陌生、初到异乡的害怕全被一扫而空,我坐在这两个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人中间,明明才刚接触没多久,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那个抢勺笔一样的叫王晓辉,我们两个就是犯罪心理撸猫推理社的老板,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这个店里还有两位至关重要的员工,我也一并介绍给你认识一下。”胡旭东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头也不回地跟我介绍着。

还有两个员工?可是刚刚听他们聊天,店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吗?我正疑惑着,却看见胡旭东到电视下面拿出了一袋猫粮,上面写的英文让人不禁肃然起敬,进口猫粮可不是我这种学生党穷小子买得起的,六六跟着我算是没口福,我觉得对胡旭东也得重新认识,他穿的再破烂,从猫粮上来看,他就是一个有品位的人!

随着猫粮被撕开,我突然听见房间里面传来了咚咚的声音,一个黄色的虚影从我的眼前飞窜过去,直奔胡旭东手上的猫粮,虚影站定后,我才看清,那是一只浑身没有一丝杂毛的橘猫,猫看起来不大,看样子可能还没有一岁。橘猫仰着头舔着胡旭东的手,像是在恳求他把猫粮倒出来给它吃。

“这是坏猫华仔,你要是想找它,你就把猫粮的封口拉开,或者用手敲敲罐头,它会第一时间冲出来。”

“为什么是坏猫华仔?”我不禁问道。

“不晓得,但它跟图图比起来就是坏猫,太坏了。”胡旭东用手护住了猫粮碗的边边,避免把猫粮倒出来。

“图图?”我又问道。

“诺,在你身后,是我们店的另外一只猫,不是他的话我们店早垮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我努了努嘴。

我回头看去,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很少用帅去形容一只猫,作为养猫的人,我觉得每一只猫无论品种都各有各的可爱,但我身后这只猫真的太帅了,黑白灰相间的毛发,胸口却是纯白的一撮像是领结的白毛,小巧的猫头上长了一张方形的脸,黄色的大眼睛下长了一只狮子的鼻子,加上长而略方的耳朵,看起来酷似一位当红的男明星。

现在我相信胡旭东说的话了,这样一只猫,确实可以撑起一个有胡旭东在的店。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的。”胡旭东重新坐回了沙发,他半躺着,一边看手机一边问我。

“我姓方,叫方珏。”我回答道。

“诶,辉辉,你觉得方方好听点还是珏珏好听点啊?”胡旭东说着方言,将问题抛给了王晓辉。

但王晓辉没有回答,他只是冷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还是叫方方吧,珏珏听起来像骂人的,但是方方也不好,像个女孩子的名字,这样别人会以为你是个娘炮,说不定还有男客人要骚扰你。”

胡旭东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的起劲:“不过我看你确实也挺娘炮的,话也不多,整个人也不怎么笑,我跟你说从事我们这个行业就是要面带微笑。”

说着他还给我示范了个笑容,只是他因为脸上的皮肤不太紧致笑起来确实不太好看,反而因为假笑的僵硬显得有点猥琐。

“你每天这个样子,是不是半夜都要起来起夜啊兄弟,我跟你说这个肾虚他是病,是要治的,不然一没搞好就容易变成阳痿,这还算轻的,你再严重点无精那就不得了了。”

突然他猛地把手一拍,没有抓稳的手机啪的一下摔在地毯上,他也不心疼,只是马上站起来,一脸兴奋地说:“我想到了,就叫你小伟,我日,我太牛逼了,DM小伟!”

他始终自顾自地说着,从头到尾我都因为没能跟上他的节奏插不上一句嘴,但看着神经病一样的胡旭东我突然有点开心,跟余和分手几个月以来一直阴郁的心情此刻好像迎来了一丝裂缝,点点阳光扑出,照亮了我的心田。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取个这么奇怪的名字?我想不明白,只能诚恳地问道:

“为什么要取名字?东子哥。”

他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大声说道:“当然要有名字啊小伟,你看我叫东东,王晓辉叫辉辉,你叫小伟,这是我们犯罪心理的待客之道!”

东子哥迅速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只见他身体微微前倾,鞠躬四十五度,一如古代前来宣旨的公公一般清了清嗓子:

“大家下午好,欢迎来到犯罪心理撸猫沉浸式推理社,我是今天的DM东东,今天我们要玩的本是…”

突然一个名片夹从柜台边飞了出来,准确无误地砸到了东子哥的头上,他吃痛发出一下尖锐的叫声,之后我听见柜台后传过来辉子哥幽暗低沉的声音:

“你老是问我为什么要招人,不招人客人全都尼玛被你吓跑了。”

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此时门外传来“叮咚”的门铃声,东子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把沙发和桌面上整理好,然后拿着放在门口的一种喷雾四处喷了几下,尤其是猫砂盆在的地方,在他做这些的时候,辉辉已经放下了手机,微笑地拉开了门。

首先越门而入的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他的背后跟着一个寸头的男孩,不高,身上也没什么痞气,紧接着进来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辉辉正准备关门,有个小女孩突然把头探了进来,怯声怯气地问道:

“你好,请问这里是犯罪心理吗?”

辉辉刚准备说话,东子哥标准的普通话就传了过来:

“是的,你好,请问是下午来玩本的客人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东子哥紧接着大手一挥,指着一个角落的房间说道:

“小伟,零食在仓库,饮料在冰箱,厨房里有我烧好的一壶水,快给客人端进去!”

我慌忙应和,意识到自己的这份工作到现在算是正式开始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去到了所谓的仓库,说是仓库,其实就是这间屋子的厨房,里面摞满了譬如“咪咪”、“小米锅巴”这样的小包零食,我手忙脚乱地抓起几包往盘子里面装去,刚准备打开冰箱拿饮料,手却被另一只手按住了,我转头一看,是东子哥,他笑着说:

“忘了告诉你了,饮料是要客人单独收费的,我们条件困难没办法,去把开水装壶里端过去。”

东子哥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我手上装好的零食,我端着开水,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刚刚东子哥吃饭那张大圆桌旁边的一个房间,房间不大,铺满了整整一大块榻榻米,一张小木桌摆放在榻榻米的中央,八个小型的懒人沙发围着小木桌放置着,东子哥把手上的零食轻轻的放在了小木桌上,然后又转过身来双手接过了我手中的开水,拿着桌上的方便杯给每个客人倒了一杯。

做完这些时候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接着面向客人:

“大家下午好,欢迎来到犯罪心理撸猫沉浸式推理社,我是今天的DM东东,考虑到目前就你们五个人,暂时也没其他客人了,五人本又没什么好玩的,我们这边有个新DM今天刚来的,你们看能不能让他跟你们一起组个六人本,这样子选择会多一点。”

那对年轻的情侣对视后说道:“可以。”

小女孩盯了我一会,也对着东子哥点了点头。

那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和另外那个寸头小伙挨的很近,大高个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倒是那个寸头小伙尖着嗓子说道:

“那他会不会开天眼呢?开天眼那就玩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我紧张地看向东子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跟这五位客人一起参加这次游戏,这个客人的问题虽然我听不懂,但是也能感觉到言语里的那种刁难。

没想到东子哥的反应很平淡,好像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他继续微笑着:

“那我向您保证肯定不会,小伟今天才来我们店。”

听到东子哥这样说,寸头小哥也不再说话。

“好,因为大家来之前也没有选本,我就在这里再问下大家,综合一下意见,给大家做下推荐。大家这次想玩什么样的本子呢?”

“要恐怖的!”小女孩举手说道。

年轻情侣中的女孩说道:“我们想要有点剧情的那种,最好我们两个人物有关联的那种。”

大高个没说话,他身边那个寸头小伙再次说道:“我玩了很多个剧本了,不想玩太简单的,要有推理。”

我没有说话,我对剧本杀这个东西到目前来说还是一无所知,东子哥也知道我的情况,没有问我,拿出手机翻了片刻后说道:

“我看了一下,我们这边符合恐怖、剧情还原、有推理的本子不少,但目前来说,考虑到大家水平可能参差不齐的原因,六人本我比较推荐的是一个本子:《无咎》,不知道各位玩过没有?”

他们几个人互相望了望,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无咎》这个本是一个老本,但是也是一个很经典的本子,既有情感本的感人肺腑,又有推理本的迷雾重重,还有还原本的拨开云雾见青天,大家要不试试?”我听着东子哥娓娓道来,一个又一个的排比句从他的嘴巴里面吐出,跟刚刚那个没头脑不正经的老板恍若两人。

可能这是这份工作独特的魅力吧。

见大家都没意见,原本盘坐着的东子哥站了起来,说了一句“那我去准备了,大家稍等片刻”之后,微笑离场。

开门之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玩剧本,是没有办法做一个好的DM的,好好感受吧,加油!”

不久之后我因为一个叫做《病娇男孩的精分日记》的剧本以及消防哥事件闻名整个成都剧本杀界,以致于我在那段时间可以不带任何其他本,光预约病娇这个本的客人就数不胜数,在我一天昼夜不歇带四场的情况下,档期甚至还排到了两个星期之后,许多人慕名而来,只是为看一眼我演绎时的风采。

有很多同行和客人问我,《病娇男孩的精分日记》这个本是不是我造诣最深最下苦功也是最拿手的剧本,我总是笑着摇摇头。

他们若要再追问,我就会轻声告诉他们,我最引以为傲的也是最熟悉的剧本,是一个没有任何演绎环节而且平平无奇的成年老本,这个本如果不是叉宝因为仓库里的剧本都放不下了,随手送给我们犯罪心理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玩到这个本。

但这个本,却带着我走进了作为DM猩猩短暂却又传奇的一生。

“当~下~不~负!”

“既~往~不~咎!”

正当我等着都开始发呆的时候,小房间的灯却突然关了,墙壁上亮起了幽然的昏黄色灯光,灯光不知道是因为供电不足还是过于老旧,照明效果可见一斑。房间里面突然响起了女人的戏腔声,女人声音尖锐,又带着一点点的嘶哑,像是苦愁深恨已久,并迟迟不能平怨。

霎那间女人的声音又消失了,我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叹息,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低沉深厚,仿佛在低声叙说着什么,夹杂着还有重物落地的“咚”声,还有什么东西在簌簌作响,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过由自取。”

“无所。”

“怨咎”

我不禁伸出双臂把自己环抱住,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福苑是西安的一个普通老式小区,楼房老旧,设施不全。”

“多年前政府下了拆迁的命令,但又无故搁置,居民陆续搬走。”

“两年前,小区里有居民在搬走时说听见了不干净的声音,闹鬼的传言由此流转开来。”

“时至今日,小区的杂草越长越高,附近甚至连流浪汉都不常见到。只有剩余的六户人家,仍然坚持居住在这里。”

“今夜,诡异的事情不断发生,惊恐的小区居民聚在了一起。”

“一名不速之客,悄然而至,打破了宁静。”

说这段话的声音我很熟悉,是那个一直在柜台后面打游戏的辉子哥,东子哥的声音明亮开朗,辉子哥的声音沙哑沉静,他低声叙述的时候,有几分像前面说那八个字的男人的声音。

在我以为剧本就要就此开始的时候,墙壁上灰暗的灯光再度熄灭,辉子哥的声音也随着灯光的熄灭戛然而止,叮当的摇铃声响彻不绝。

过了一会摇铃声也散去了,整间屋子陷入了一种寂静的黑暗,没有声音再响起,但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灯亮了,辉子哥拿了几个本子一样的东西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圈我们几个人,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多说话,只是依次把本子分发到我们手上,然后就走了出去。

我低头看去,整个本子是纯黑色的,只是其中交织着一些紫色的花纹,本子正面顶端上有个大大的“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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