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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兰雪堂记-> 第一章 赤血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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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赤血兰花
- 鸳鸯午是大晏京城最繁华的酒楼,砖由金砌,柱为佳木。处处都印有鸳鸯午的专属镂空印记,且皆有能匠所刻,且不说这一整栋楼的价值,光这一楼大概也就顶了丞相一年的俸禄吧。
而这鸳鸯午的幕后东家便是这上京除皇帝外最尊贵性子最懒散的长宁王——尚嫡。
三楼——兰阙间。
嘉月之期,墨兰占了首头。
恰恰这鸳鸯午有这天底下最好的墨兰,许多爱兰之人宁冒着风雪也要来瞧上一眼才算满足,而此时,尚嫡正捏着这千万人宝贝的墨兰的枝叶,神色恹恹。
香燃尽了,侍女伽蓝刚要换新就被打断。
“不必点了,今日初霁,敞着窗。”
“是。”
透过窗,三楼之高已然能望到皇宫最高处。
尚嫡看了许久,都未曾出声。神色也没有太大变化,另一旁的侍女春草见了体贴道:“王爷,可要我再催催凌桥几位公子?”
尚嫡闻此正想说好,但她等了太久没了耐心。
“不必了,叫巧云来抚琴吧。”
“是。”春草接了话派人唤了巧云姑娘来。
巧云是个利索的,不过一会儿,随着老鸨进来了。
巧云这边弄着琴,老鸨在一边赔笑道:“凌桥那几个小子的事,奴家也知晓了,改日奴家便教训他们。”
当了京城第一声,脾气也是见长。
尚嫡漫不经心的开口:“不必。让他们下楼当几天小厮,磨磨性子即可。”
“唉是是是——”老鸨见巧云也准备妥当,点了她一眼,行了礼转身走了。
“王爷今日要听什么曲子?”
巧云声音很是娇柔,尚嫡闻此声音也是温柔起来。
“那便奏一曲《千秋令》如何?”
“是。”
琴音流水起调,缠绵叠浮,转入悬崖峭壁之间,琴声铮铮,乍一听如战场上刀剑相碰之锐声,细探却有阴阳和谐之柔。乐调悠长,窗外风声如伯牙子期,知己知音,随风骤停……
“赏。”
尚嫡喜上眉梢,随手丢一袋子,里头装了满满的金子。
“本王觉得,巧云姑娘的琴音才堪称京城第一声,姑娘觉得呢?”
巧云略有娇羞,红上脸找来扇挡着,迟迟不语。
尚嫡也不等她回答,偏头朝门处看去。门上映着人影,身姿挺拔。
“凌桥公子也听了许久了,不进来坐坐?”
尚嫡打着趣示意下人推开门。
凌桥面色不好,看到坐着的巧云更是神色冰冷。巧云只是一低等伶人,这凌桥公子可是高等伶人,她是不敢冒犯,急匆匆地收了琴,见尚嫡应允赶忙溜了出去。
尚嫡也招呼着侍从退下,屋子里转眼就只剩他们俩人。
“凌公子怎么不说话,是曲不好听吗?”
凌桥憋了许久才回她:“王爷为何不等奴家!”
语气偏冲,声音却弱,颇有副委屈的意思。
“本王等了你半刻钟,你还想怎样?”
“王爷又不是不知奴家在干什么,为何……”
“嘭”一声,凌桥折了双膝跪在尚嫡面前。身后是一带着斗笠的男子,黑纱覆面,不辨容貌。
“冒犯天家血脉,按律当斩。”
冷肃的语调响起,让尚嫡也抬头看了来人一眼。
“兰香。何时回的?事可办好了?”
前不久江南的鸳鸯午有些问题尚嫡派了兰香前去查看,没想到几日便归了。
兰香单膝下跪作礼道:“禀告王爷,江南一事属下已处理妥当,王爷放心。”
“嗯——”见他办事靠谱,尚嫡也不由赞赏。
“兰香的办事效率本王很欣赏,可要什么奖励?”
“王爷!!”一旁的凌桥跪着朝她喊道。
“大惊小怪什么?!”她有些不耐,皱着眉头轻斥。
“奴、奴家想单独跟王爷聊。”
尚嫡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挥退兰香,让他说了。
他眼角渐渐红了起来,一副欲要垂泪的样子,叫人怜惜。
但尚嫡看了却只是冷着脸。
“有话快说。”
“王爷明知道凌桥好妒,为何还要叫巧云来。”
尚嫡翘上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黑檀桌。“本王素来爱琴不爱人,凌桥此话有失偏颇。”
“王爷你——”
尚嫡连来着三月都只点凌桥一人,他本以为王爷看上了他,至少能带他回府里当个男宠,谁曾想王爷这番话真是伤了他的心。
“人皆有妄念。但你把心思打到本王身上,实属不该。”
尚嫡站起身,拢了拢因燥热半褪的外衫,抬眼看他:“趁早收拾东西,下楼吧。”
厢房门关上,“砰”地一声,凌桥倒了下去,泪流满面。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下楼,意味着终身不被三楼受用,变为一辈子的奴籍。
鸳鸯午外长宁王府的马车等了许久,见王爷出来,侍卫立马上去迎。
“王爷!”
“嗯,启程回府吧。”
“是!”
马车缓缓前进,离开了这热闹非凡的鸳鸯午。
此时,鸳鸯午三楼的一扇窗吱呀一声打开了。美的雌雄莫辨的人吐出一口烟气,神情慵懒地看着马车越来越远。
长宁王府与鸳鸯午相隔三条街,因是王府所在之处,这条街上鲜少有叫卖声,怕惊扰贵人讨不得好。
马车在雪上压出长长的痕迹,“吁——”地一声,马匹停下。王府内的侍卫也赶忙开了大门,管家凑上去放了轿凳,迎着王爷入府。
绕过回廊,尚嫡到了兰雪堂更了衣,带着困倦躺在了醉翁椅上。
房里地龙烧的暖,一件单衣还是有些燥热。
“伽蓝。”
“奴婢在。”伽蓝从一旁的耳房走来。
“拿扇来。”
“是。”
嫌扇威力小,尚嫡还让伽蓝在窗边留一小缝,许久下来,才好上一些。
透缝看外雪下的正盛,她偏头吩咐:“叫账房取点银子,再让几位采买侍女去市集上买些厚袄分给下人们。”
“奴婢这就去。”
搁下扇子,伽蓝直冲账房而去。
没有人叨扰,在舒适温暖的环境下尚嫡很快便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哭声吵醒了她——
“王爷!!王爷救命啊!!!救命啊!!”
“放肆!!”有侍卫怒斥。
尚嫡醒来有些烦躁,拢了外衫就往外走。
门一开,风雪扑来。
跪在地上的人满面泪水,冻的双手泛红。看到尚嫡,跪着就往上凑。
“王爷,王爷,您要替奴婢做主啊!奴婢真不是故意的!不是啊!!”
见她冷地很,尚嫡先让小厮为她披上大氅,后带进了兰雪堂。
“缓好了吗?”
“好,好了。”她略带抽泣地回答。
“那便从头说。”
“是。”婢女抬眼看她,“奴是府中的采买侍女,今日照王爷的吩咐去集市上买袄给大伙穿,因给的银钱多,又没规定数额,奴便想着多买几件放到库房,也好往后救急用。哪想着路上碰着个小乞丐,奴看他实在可怜的厉害,便分了一件给他。想着回来等拿分例再回账房补上这银子,怎料账房无人,奴手里握着银钱出来被一嬷嬷撞上,那嬷嬷张口就污蔑奴,说奴偷账房的钱,要将奴卖去烟柳巷去!”
抽咽声听着便委屈,尚嫡传人叫来了那位告发的嬷嬷。
侍卫将刚才话一一转述给嬷嬷听,那嬷嬷看到王爷欲为采买侍女撑腰,直接慌了神:“奴,奴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在和小姑娘开玩笑!王爷亲鉴啊!”
“哦?那到有意思了。”尚嫡拂袖起身,俯视她们。
“嬷嬷定是记性不好了,本王的账房里只存金子,至于银钱等需要密钥才能开开箱子拿取。嬷嬷的意思是这位小姑娘——”尚嫡按着嬷嬷的话念了侍女一声,还含笑看了她一眼,“有本王的密钥是吗?”
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语调,嬷嬷的心却是越来越寒。
“不,不——啊!!”
一道剑光闪过,溅出的血斜喷在不远处的一株墨兰上。
赤色兰花,倒也艳丽。
“剁了喂狗。”尚嫡丢下手中的剑,脸上有喷溅的血,正要转身走,意识到还有一人便径直走到她面前。
那采买侍女早已吓傻了,一动不敢动。
“别怕,起来吧。”
尚嫡扶着她慢慢起身。
“叫伽蓝带你去账房拿些银子,若你觉得与那孩子有缘便带来王府养着。”她声音柔情,也算是安慰了侍女。
“……是。”
待侍女走后,尚嫡唤了兰香。
“去查账房,还有那个嬷嬷近日来往人员,三日之内我要得到消息。”
“属下知晓!”
“暗中派人跟着那位侍女,再派暗卫守在账房暗处,关注动向,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
尚嫡折了墨兰染血的一瓣。
花瓣飘零至地,她不经意地踩上去。
血迹浅浅地印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