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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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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萧瑟,风起叶落方知秋意已浓。被卷落枝头的梧桐叶随风飘零,其中一片不甘孤寂的枯黄停落到薛幼盈的案头。

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薛幼盈举起那片梧桐叶,期许秋日吉祥,顺遂安宁。

都卫府内,沈铎邀着薛临在衙门里用了个便饭后,就一起览阅了京兆府送来的卷宗,显然京兆府并未将这当回事儿,案卷誊写十分草率,内容更是一塌糊涂。

二人身份不同却能比肩而坐是因同为范骞之学生而有同门之谊君子之交。只不过薛临虚长两岁,又科举入仕为官,故而相交不久。

穆景逸带着薛幼盈几番相托送进来的手书递给了沈铎。

“这是盈儿的绢帕!”薛临打眼一瞧就认出了薛幼盈之物。

沈铎看完绢帕上的内容后,将其递给了薛临。

“薛澄怀,令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沈铎打趣道,刚想吩咐穆景逸去看顾好她,就听闻薛临回复道。

“实则不然,舍妹一向怯懦怕事,她能有此举不过是信任世子不会罔顾她的性命罢了。”薛临明白她手书里的真意遂为沈铎解释道。

她将自己算计的何时何地尽然告知他们,而午时至酉时三刻中间的时辰则是留给沈铎熟悉北海子复杂地形而布防设控。

薛临一番表述,沈铎明白了这个姑娘的计策,也知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去相信他这个执金吾,一定会恪尽职守。

沈铎自是不知这姑娘何以信任至此。

可薛临知晓,十二岁时薛幼盈拜读过许多沈铎少时的文章。

那时的薛幼盈年纪虽小,却是在家学里静心修习过数年的姑娘。

她说,沈铎文心澄澈,觇文辄见其心,故可知他本心澄净,定是个良善之人。

彼时小姑娘看人论事只讲究善恶二字,虽是浅薄,但却深信不疑。

“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一个鲜有交集之人,此举已然算不得怯懦。”沈铎感慨了一句。

闻者淡然一笑,温声反问道:“她信你文如其人,敢问舍妹可否赌错这步棋?”

沈铎一言不发,只是命手下取来了北海子一处的地形图,排兵布局,勉力不负所托。

“穆景逸,你可还惦记我今日交代与你的差事?”面色不明的沈铎忽然说道。

冷不丁地发问,把穆景逸整得一头雾水。

片刻之后他一拍脑门子想起了世子吩咐的差事,不就是让他护卫薛姑娘周全之事嘛,“属下告退。”

……

这余下的时辰,薛幼盈也没闲着,为了此事万无一失她去了趟公主府。

若得公主襄助,即使她错看沈铎也不至于身陷被动。她识人的本领准不准先不论,但她知道凡事常添灯草常添油,讲究个有备无患。

落日熔金,晚霞成绮,都城的天色总是别有一番意趣。

眼见着酉时三刻就快到了,薛幼盈加紧步伐往北海子走去。

又过了长青街,沿着未央湖走到北海子巷口时,最后一抹残阳消匿于天际,天色暗淡了许多,远处橘黄色的霞光成为了街巷中少有的光亮。

北海子里有的居户点起了灯烛,暖黄的烛光透过木窗洒落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映照出了稀疏平常。

她方才走到归的家最后一处巷口旁时,入局者悄然而至。

“小娘子,总算是舍得归家了?”为首的疤脸汉子不知道从何处窜到了薛幼盈面前,吓得她倒退几步。

身旁又传来另一男声:“大哥,这姑娘费了我们这么多心力,咱们千万别放过她!”

薛幼盈稍稍远离了那两人,背靠着石墙,稳了稳心神质问道:“你们前日是不是绑走了我的妹妹!”

“我们哥几个绑的姑娘多了,不如你跟我们回去认认,谁是你的妹妹?”刀疤脸淫笑着说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在京城竟敢如此胡作非为!”薛幼盈呵斥道。

“大哥,莫要跟她废话,打晕了绑走就是。”说着,那人便要动手。

“别过来!”薛幼盈退无可退,举起在衣袖中事先藏匿好的银簪抵住了自己的脖子,藉此拖延住这二人。

“哟!还是个烈女子!”

“我与你们近日无怨,往远日无仇,为何对我下手?”

薛幼盈倚着石墙,戒备地看着那两人。

“小娘子,趁着老子还肯怜惜香玉,勿要多加挣扎,免得受罪!”刀疤脸声带愠色,他素来不喜被人威胁。

“我妹妹在哪?”

“那个叫月儿的姑娘,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只见他们仿若未闻,伸手挽起袖子,步步紧逼于薛幼盈。

“你们别过来!救命!救命啊……”薛幼盈实是有些害怕,放声大喊起来。

手中紧握的簪子不经意没入她柔嫩光滑的肌肤,即使伤处渗出了鲜血,心惊胆战的她也没觉察疼。

听到她的呼救声,漆黑的夜色里,凤羽箭矢破空而来。

沈铎的箭法一向很好,今日难得英雄救美时自然也不例外。

被箭中伤胫骨的两人跪倒在薛幼盈面前。

“大哥,中计了!”

二人后知后觉,不曾想这小丫头片子这么难对付。

刀疤脸可不想折在这儿,意欲拔箭而逃,“老三那个混账东西呢!”

殊不知他嘴里的老三,早就被沈铎的人拿下了。

薛幼盈见他势要起身,举起手里的簪子狠狠扎到了那人的大腿上,刀疤脸吃痛,张口骂了句脏话。

都卫府侍卫先行一步制住了那两个歹人。

她也不顾被束缚住的二人眼神如何凶神恶煞,只是一个劲地追问着:“月儿在何处?你们把她绑到何处去了?”

“早扔男人堆里去,污了清白了!”刀疤脸吃痛,恶狠狠地瞪着薛幼盈不耐烦地说道。

闻言,难以置信的薛幼盈愈加不遗余力地摁着那根银簪,恨不得那根簪子能刺穿那人的皮肉。

沈铎第一次见薛幼盈发狠,像一只在野外受尽欺凌触底反击的幼虎。

“盈儿!”跟在沈铎身后的薛临急忙跑过去扶起了薛幼盈。

听到薛临的声音,薛幼盈眼中噙着泪水,哽咽着说道:“兄长,他们绑走了月儿……”

薛临将薛幼盈抱在怀中给她倚撑后,她的泪水顿时如决堤之水,宣泄着她的恐惧和恨意。

难怪她要以身涉险,“盈儿别怕,月儿之事就交给兄长。”

这边,薛临宽慰着受惊的薛幼盈。

“绑了带回都卫府,本官亲自审。”沈铎阴鸷地说道。

“大人,他们绑的其中一个女子闺名叫宋清月,年方十四,这是她的画像,奴家恳请大人费心。”薛幼盈听到沈铎之言,挣开了兄长的手。

忙不迭从怀里取出晌午那会儿给宋清月描摹的小像,跪到沈铎跟前,双手奉上呈递给他。

居高临下的沈铎借着火光,看到了她潸然落下的两行清泪,也看到了她右边脖颈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知道了。”沈铎轻声应下,而后拿起她手里沾染了血污又有些褶皱的纸张,而后握在手心里,对她身后的薛临说道,“令妹伤到了皮肉需趁早医治,姑娘家莫要留疤的好。”

薛临再次搀扶起了薛幼盈后,揖礼谢过沈铎。

那天夜里,薛幼盈就起了高热。

不知所措的薛临跑遍京城也没能寻来医士,失望愧疚而归时发现屋内多了两位姑娘,是沈铎派来的女医士和婢女。

“先生,我们奉世子之命来照看姑娘。”女医士秦琬如是说道。

“谢过世子了,也劳烦二位费心了……”薛临温声道过谢后,折身退出房中。

瑟瑟秋夜晚风,吹不散他心中萦绕着的几分挥之不去的苦闷。

那夜无眠,他在院中独坐。直到东方既白,晨光熹微,他才起身抖落了身上的薄霜寒意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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