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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望春华->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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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 凌乱飞扬的头发被薛幼盈的巧手理顺,随手编了个辫子垂于身后,先前惨白如纸的神色也恢复了红润。
只见她顺着九曲桥走到湖畔,捧起一掬水洗去了面颊上的汗津泪痕。清水净脸时她心中已然做好打算,去寻间栈房住店,且应付过这一晚再说后话。
那一晚在不熟悉的厢房她睡得并不安稳,身心俱疲的薛幼盈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中。
梦里有满头华发的祖母,有温润如玉的父亲和秀丽端庄的母亲,兄长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麒儿将将学会走路……而后是暗无天光的牢狱,犯人被刑讯时的惨状……北海子、长致坊,还有邓娘子她站在未央湖中,湖水已没过了她的膝盖,无论薛幼盈怎么呼唤也挽留不住她……
翌日,沈铎大清早便去了都卫府,正好在衙门口碰着在外巡访方归的穆景逸。
“昨夜之事可有眉目?”沈铎问道。
“那姑娘并未归家而是寻了家客栈歇下了。”穆景逸觉得那姑娘有点眼熟,像是曾经在北海子里见过似的。
“客栈?”一个女子晚间有家不归,反而去客栈,沈铎觉得此事蹊跷,“去打听打听她家中有何变故。”
得令的穆景逸还有些愕然,世子竟然管起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的闲事了,这倒是许久不曾有过了。
回到长致坊摊位时,林娘子见薛幼盈脸色极差,忧心她身子关切了她一番。
而薛幼盈谢过林娘子的善意后,自顾自的拿着昨夜里写的那封诉状陷入沉思。
“林娘子,这几日家中有事,我就不来了,荣掌柜若是问起……”
看她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林娘子就知是遇着事儿了,“我省得,我力弱帮不了你什么,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做的!”
拜别林娘子后,薛幼盈就先去了竹下学堂寻了个由头嘱咐麒儿近日莫要归家,又再三拜托朱先生看顾好他。
从学堂出来,才往京兆府去报官。
昨夜之事她虽侥幸无虞,可心中隐忧难平。薛幼盈直觉那几个来意不明之人并非寻常地痞。
听闻这几月来城西坊不太安定,接连出现几起失踪案子,京兆府还贴了告示文书,让四处百姓姑娘夜间勿出门。
“奴要报官,烦请大人通传一声。”薛幼盈在京兆府门前找了衙役,想请他帮忙递话。
可那衙役斜睨了眼她,随后不耐地摆了摆手,揶揄道:“走开走开,一个女子都敢踏到京兆府门前了。”
薛幼盈倒是没计较衙役之言,而是狠心从钱袋子里掏出了些碎银来,又恭敬地递了过去,接着柔声说道:“大人,奴家是真有紧要事要报官,恳请大人行个方便!”
起先对她嗤之以鼻的衙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银子,又扫眼环顾四下无人,不动声色地敛了银子,才让她在原地等候。
盏茶功夫,那衙役就从府中走出来,“近日京兆府大案多,你把诉状投到那边的木匦里,自会有人给你送进去。”
薛幼盈欲言又止,可看衙役的脸色想来今日这府尹她是见不着了。
于是走到那木匦前,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让它褪去了原本的颜色,久未擦拭使得木匦生尘。
薛幼盈抿唇,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最终她还是心存希冀,将那封诉状放了进去。
往回走时,薛幼盈觉察到了有人在跟着她,她佯装不经意回望过去时瞥见了一身影,甚是眼熟,正是昨夜里说话的那男子。
登时,虽知此处人多他们必不敢乱来,但阴魂不散的几人使得薛幼盈心弦紧绷,惴惴不安。
“姑娘还真是碰巧呢!”说话的是昨日那位来寻猫的娘子。
“这深秋时节,姑娘额头上怎得生出汗来了?”李如意取下自己的锦帕给薛幼盈擦起了汗来,言辞里甚是关切。
薛幼盈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感怀这位和颜悦色的娘子。
“娘子可真是个和善人儿,奴家多谢娘子体贴。”薛幼盈对着行了个女礼。
虽说薛幼盈因家变受过许多苦,但她也遇见过世间许多如冬之日,如夏之云般温暖之人。他们愿意对她施以援手,愿意关切照顾她,因而薛幼盈时常庆幸心怀感激。
“殿下,那边有几人行迹鬼祟可要派侍卫去?”青莺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觉察出不对劲时随即走到李如意身旁附耳说道。
“去。”面色淡然的李如意轻飘飘地说了句,而后拉起薛幼盈的手对她说道:“来,我家护卫要处理几个杂碎,免得污了我们的眼,与我到马车上去喝杯热茶可好?”
薛幼盈正担心怕连累眼前蔼然可亲的娘子,意欲借口离开,就听到此言。
而后偏头就看见几个健硕的男子跟着青莺姑娘往那几个歹人的方向去了。
这时薛幼盈心下开始好奇眼前这位娘子的身份。出手阔绰,车马出行,又有婢女护卫,想来应该是哪家世家贵女。
二人一齐登上了停靠胭脂楼门前的马车。薛幼盈留心看了眼巷口的光景,歹人却已不知所踪,一同没了行踪的还有那位娘子的婢女及护卫。
李如意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薛幼盈,探问道:“还不知道姑娘名讳呢?”
“谈不上名讳,奴家薛氏幼盈。”薛幼盈接过茶盏而后谦卑地说道。
她自知担当不起名讳二字,所谓不过供人喊叫的名姓罢了。
李如意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幼盈,荏苒几盈虚,澄澄变古今。”
听到那句诗,薛幼盈会了意,付之莞尔一笑。
明月几盈几虚依旧如常,可世事无常物是人已非。
“幼盈难道不好奇我的身份吗?”李如意本就有意结识她,可薛幼盈始终守着自己的分寸。
“娘子与奴家之间鸿沟难越,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幼盈自当无福知晓娘子闺名。”
她只是一介平民,既知地位悬殊,又无意攀附荣华,能得到娘子平心以对,她已心满意足。
那李如意见她这番说辞,索性自顾自的介绍起来:“我是李如意,你做的钗环我很是喜欢,”说着伸手拂了头上那支芙蓉玉簪,精心雕饰的图案格外素雅别致,“古有伯牙子期因琴相与,而我素来喜爱簪钗,愿借簪与你相交。”她也不多绕弯子,直白地说出心中所想,丝毫不担心薛幼盈因她无端结交而起疑。
李姓?
此姓乃国姓,又名为如意,薛幼盈全然想明白了为何昨日心中会衍生出了几分熟悉。
“殿下,幼盈无意冒犯。”
平宛公主李如意这可是先帝最疼爱的九公主,当今陛下最小的妹妹。当年平宛公主和原太傅之子王頫的婚仪,薛幼盈还被母亲带去围观过呢。
她反应过来后,随即跪身行礼,周全礼数。
“我告诉你实情是不想欺瞒于你,却不想你与我生疏,”李如意并未改称,反而愈加言辞恳切,“你帮我照看琰儿,于我而言就是莫大的恩情,虽说你我相识不过二日,可我却是诚心愿同你相交。”
“想来你也曾听闻过我的事情,这几年日子烦闷,除了琰儿陪着,便再无交心之人,而你是第一个说我和善的姑娘。”李如意扶起薛幼盈痛惜道。
想当初,李如意与王頫是何等的天作之合。二人年幼相识,有青梅竹马到举案齐眉的情谊,却毁于一朝祸事。
崇祯六年,雪满京城。王太傅因那场祸事死谏于乾清宫门前,引得陛下龙颜大怒。
一场雷霆之怒令王家百余口人殒命的殒命,流放的流放。北川王氏,雍朝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就此湮灭。
许是同病相怜,她们都在一场无妄的祸事里失去了至亲,遂而生出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情谊。
“殿下坦诚相待,幼盈定报以赤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