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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望春华-> 第十九章 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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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设局
- 一场冬雪下来,都城的气候是越发寒凉了。
都卫府的九曜堂内,沈铎正和薛临等人商榷着薛幼盈的法子。
“这几年宣王在秦州封地暗地里做了不少事,都卫府也是有所察觉的。”掏空了心思让皇帝松口准他离京的宣王,表面上是在秦州的好山好水游玩得乐不思蜀,还为了让皇帝对他放下戒心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丢在都城之中,实则他可没有这么老实。
宣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举早就为沈铎所知。
沈铎拿出去年六月秦州耳目传回的秘讯递给了薛临。他有些庆幸自己对这个藩王心有戒备才得以留有他的把柄。
其上写着宣王暗地屯兵,训练亲卫。不过在得知这秘讯后,沈铎便与燕王商议,结果就是秘讯并未上奏皇帝。
秘而不宣是因为当时宣王为表忠心把宣王世子送到京城为质,此举让皇帝心里对宣王的戒备是松了几成的。彼时若是戳穿宣王的狼子野心,生性多疑的皇帝难保不会借宣王世子对手足下手,燕王心慈仁厚,不愿父皇背上史书上残害手足的累世骂名,故而沈铎只能派人牢牢盯着秦州动向。
时至今日为扳倒宣王,这封秘讯也需得派上用场了。
“禀世子,属下去宣王世子常去之地查问过了,他确实曾在酒后胡言乱语,甚至有一次在春秋坊大放厥词说这天下本该是宣王府的。”穆景逸回禀道,这话是那宣王世子老相好邕娘亲口所言,想当日他去盘问时也惊叹这痴儿的轻狂之说。
“如此看来,让皇上对宣王生疑确有可行之处。”闻言的薛临接着说道。
宣王世子言行无状,若是有人奏禀皇帝那便是冒犯天威。这宣王暗地又有不臣之心,即使行事隐秘,可这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只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皇上明知宣王世子犯案却无心过问,”薛临的言下之意是皇帝本来就不在意这件案子本身是何状况,“眼下又是年节,皇上身处后宫,请诏入宫指摘宣王过于冒险。”宣王世子犯了事,紧接着沈铎就去奏报宣王屯兵,两件事联系太过紧密,多疑皇帝难免会疑心沈铎的用意。
薛临倒是说到了沈铎心中考量之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也是得看情形而为之,显然于此案是行不通的。
“我去不得,那就想法子让皇上召令。”届时再做出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架势来。
“尉迟郎君的尸首在都卫府停了数日,也该让尉迟大人来为他收敛了。”薛临猛的提起了这件事来,他心里想的是借民心造造势,也算是替宣王世子埋下个祸患。
沈铎明白薛临的意思,对着一旁的齐臻礼使了个眼色。
后者倒不用沈铎言明,转身就去筹办这件事。他是沈铎身处军中时的部下,称得上刎颈之交。同时齐臻礼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凡事一点就通,也算二人之间的默契。
在齐臻礼退出门外后,衙役来报说是门外有位姑娘请见。
而这求见之人名唤宋悠然,她是通政司使宋之明之女,其长姐宋韵然是陵王侧妃,她的姑母是宫中嫔妃,前两月因生了皇女才晋了嫔位。
她来都卫府的缘由是想见一见尉迟弘的最后一面。他们本是青梅竹马,年幼相知年少相许,二人眼见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不想尉迟弘遭此横祸。
两相倾心却不可相濡以沫,于她而言是何其痛心之事。
遣人送走了宋悠然后,沈铎计上心头,是让皇帝召见他的法子,那便是利用宋悠然的愤恨,给皇帝上上眼药。
那天沈铎暗地里做了些撺掇人心之事,隔日宋悠然就入宫去了宁嫔宫中哭诉,巧得是皇帝正好也在延禧宫中。只不过这巧合正好是皇后拿捏的罢了,皇帝向来重视宫中子嗣,她晨起时特地替宁嫔进了言,说小公主近日多病,请皇帝闲暇时去瞧一瞧。
皇帝听闻宋悠然义愤填膺地说起宣王世子是如何言行无状的时候,那脸色看得宁嫔心里发寒,赶忙打断了侄女之言。
“陛下,悠然悲痛不已,一时口不择言,还请陛下莫要怪罪。”宁嫔心知,宣王世子再如何那也是皇帝的侄子,即使言行狂悖,他还能真要了那痴儿的命不成。
“陛下,是悠然放肆了。宣王世子小儿痴语如何当的真呢,还请陛下宽恕悠然!”虽是不情愿,可宋悠然也不敢驳了姑母,于是跪地告罪道。
见宋悠然露了悲,宁嫔万分后悔应了她入宫请见,也只得跪在她身前替她说几句好话。
“小儿痴语?宁嫔觉着这李珹是真痴傻,还是在装疯卖傻呢?”稳坐贵妃榻的皇帝怀抱着小公主,还是一脸慈父的模样,不过所言之语却如同寒天冰窖泛着沁人的凉意。
宁嫔不知如何答话,跪在地上求皇帝恕罪。
“行了,照看好蕖儿,朕回养心殿了。”皇帝意味深长地睥睨了下俯身跪地的二人,才接着说道。
话落,宁嫔领命起身把小公主接到自己怀里抱着,而后恭恭敬敬送走了皇帝。
两个时辰后,皇帝身边的赵公公就来都卫府传了口谕。
皇帝对着沈铎,问了个相同的问题:“沈卿觉着珹儿是真痴,还是装傻呢?”
“禀陛下,当年太医署医官说世子坠马伤及心智,京城上下皆知世子心愚。臣惶恐,不知陛下所问为何?”
沈铎是故意提及这医官之事,只因当年他下此断言后半月便离奇暴毙,此事说来那可就玄妙了,这无疑又给皇帝的孤心披上了一层疑纱。
“坊间传闻珹儿醉酒后妄议朝政,你可有耳闻?”皇帝调转话头,问起宋悠然今日所说之事。
“回禀陛下,臣奉旨督查世子人命一案,因其发生在春秋坊附近,遂遣人问询走访。宣王世子……”沈铎适时将案子与疑点联系起来,说到实处时还佯装犹豫片刻,才又接着回话,“确实曾有酒后胡言,不知轻重之举,这有多人实证,臣不敢欺瞒。”
“好好好,不曾想朕的好侄儿,竟如此看重朕的江山!”
皇帝一番冷嘲热讽,颜面已不似方才那般轻快。他扪心自问不曾苛待宣王父子,竟然让他们生出不臣之心,一时间皇帝心下遍布愤懑与忌惮。
“陛下,世子酒后胡言臣不敢妄下定论,可那人命案子却板上钉钉。今日臣奉旨入宫前,见尉迟大人满头华发来都卫府收敛亡子,引得民情非议,臣无能,请陛下明示。”冒犯君威一事轮不到沈铎评判,他醉翁之意也不在此。
“宣王行至何处了?”那日他请旨回京,如今也该动身了吧。
“自宣王上书回京后,臣就遣人观察其动向,今日秘讯言宣王告病正返还秦州。”沈铎将秘讯呈递给了张公公,其上写得是宣王刚出秦州便称得了急病,遂回城静养。
“好啊,我这王弟得病时机当真是巧合。”这是打算弃子不顾了,皇帝料想宣王出尔反尔应是担心都城有诈,想来宣王在秦州地界也定有后手。念及此处,他才后悔放虎归山,造成了如今养虎为患的局面。
“既如此,你只管秉公办案,一切皆按律法行事。”皇帝也想借李珹的案子拿捏宣王,倘若他回京那皇帝正好收权处置了他;若是他要反,那便用李珹的头颅祭旗。
“着人盯着秦州,若有异动,格杀勿论。”皇帝这是在给沈铎身在秦州的耳目下令。
他心知若宣王在秦州培植势力,那耳目自是很难取其性命,但他仍然下此命令,毕竟若是暗杀能终此一祸,那便不费兵马之力了。
“臣领命。”
“你告退吧,赵荃宣尉迟远觐见……”既然要得罪宣王,那便顺道暖一暖老臣之心,再探问探问国库的光景。
二十九这日,沈铎出了宫门,阴沉的天色又飘起了雪。秦钧牵着马车在宫门外候着他。
“世子,薛大人还在都卫府候着,是回都卫府,还是往府里走呢?”
此事也算是尘埃落定,多日连轴转使得沈铎有些疲乏了。
“回府吧。”
宣王的判书他早就写好了,一应人证物证俱全,待到明日一起移交刑部复核议罪,等到十六开朝奏禀皇帝后定罪问斩即是。
“对了,告知薛澄怀,明日过府用膳。”猛的想起明日是除夕,沈铎这才忆起了应承过薛幼盈之事。
“是请薛大人来府中为幼盈姑娘庆贺生辰吗?”秦钧联想到明日除夕是薛幼盈的生辰,遂有此言。
竟是她的生辰!只可惜他得值守宫禁,归家的话都是初一之事了。
“那你回府的时候让厨房多做些好菜,再把秦琬和穆景逸叫上,你们几个齐齐给她过个生辰。”沈铎吩咐道,怕有遗漏的沈铎又在脑海里回想了一番薛幼盈的喜好。
秦钧和秦琬是兄妹,亦是受到贵妃祸牵连被沈铎所救,可家中只余下了他们兄妹二人,只得改名换姓在京城过活。穆景逸自幼就跟着沈铎,也无甚亲人,正好他们几个聚一聚除夕,一齐庆贺薛幼盈生辰之喜。
他记起薛幼盈曾经说过莲子鸡汤,沈铎续言道:“让厨房炖上一盅莲子鸡汤给薛幼盈。”
秦钧得令后,也在心里筹划着明日之事。他和沈铎都缺乏几分情思窍,只能隐隐感知到沈铎待薛幼盈不同,倘若是秦琬在场,定能看出沈铎当局者迷的情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