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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一)
- 最让秦雨荷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是这样浪漫的求婚仪式是在苏颖烨的面前,虽然苏颖烨根本不知道自己内心里对她的复杂情绪。
苏颖烨唱完没有回后台卸妆,顶着一张花脸给台下的学生布置功课,她不能保证自己洗了脸还能不能保持高傲。这一身戏服和扮相是她现在的保护套。“昆曲班的同学两两一对练习,下周上课的时候我检查。选修课的同学......”原本不打算留什么功课的苏颖烨看到观众席第一排中间的秦雨荷,忽然改了主意“也是两两练唱,再写一篇论文,要有练唱昆曲的心得体会,结合具体的曲目和当下的流行文化,分析一下传统艺术的发展。不少于5000字,要有自己的调研。计入期末成绩。”台下选修课班同学们原本涌动的惊艳之情和对接下来求婚仪式的期待在听到要写论文时一下都泄了气。秦雨荷最懵,别的同学顶多是嫌麻烦,但是她不一样,她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了,本来就很忙,忙着找实习,忙着毕业论文,现在忽然感觉自己报这门选修课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毕竟只要上这个课,成绩就要计入学生档案啊。
舞台一侧阴影里的韩玺彰听到这些差点笑出声来。要说苏颖烨已经快30了,却还和小时候一样蔫儿坏,看她回身下台时候傲娇又促狭地一“哼”,肯定是临时决定要布置论文的,这班上肯定有学生得罪她了,连累一个班的人。其实韩玺彰根本听不明白昆腔,但是苏颖烨的身影像是烙印一样打在他的心上。正应了那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愣了很久,直到管场务的兄弟过来问他,还求不求婚,韩玺彰才醒过来。不情不愿,但又无路可退。他忽然觉得自己进退两难,秦雨荷在年初就跑来过他的家乡见他父母,深得二老和弟弟的喜欢。这大半年母亲大人三天一次电话催婚,还经常给秦雨荷打电话寄东西,俨然一副婆媳融洽的样子,让自己无从拒绝。
仿佛就是这怔愣的几秒钟里,韩玺彰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过了一遍所有和苏颖烨的点点滴滴。她总是那么骄傲,给自己讲着身边形形色色的男生,他们怎么追求她,她又是怎么反感他们。并且从不把自己与那些男生混为一谈,也不把自己的喜欢当回事。大概自己和那些男生也没有什么区别,她对自己的追逐视而不见,就像刚才下台时候的背影一样干脆,自己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呢?遇见的时候似是无话不说,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失去联系。来来回回没个结果。可能秦雨荷才是自己的归宿吧。苏颖烨只比自己小一岁,说不定失联的这些年里她早就结婚连孩子都有了呢。
可是要放弃,真比把心都剜出来还疼。
然而如今这样的境地,停下来也来不及了。眼前的人长发及腰,纤瘦高挑,爱穿花裙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各方面都很优秀,深得母亲大人的喜欢。而更特别的是,秦雨荷写得一手好文章,还喜欢戏曲。就像是一个倒影一样,但是更鲜亮热烈,和心里的影子总能重合在一起,哪哪都符合自己的标准。可是韩玺彰这一刻忽然觉得,影子就是影子,再鲜亮热烈,也只是个壳,不是轻而易举就把自己心也挖走的那个家伙。
苏颖烨很想听听他们之间的故事,也想看看这场与自己无关的浪漫。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下了台拐了一圈又绕到舞台另一侧的阴影里。
抱着一大捧玫瑰花,韩玺彰朝着秦雨荷走过去,单膝跪地,念着早就准备好的词:“雨荷,认识你的这一年多里,你给了我很多惊喜,你是我认识的最优秀的女孩,漂亮、自信、优雅,也给了我很多爱和包容,我们结婚吧。”如果忽略掉距离,苏颖烨都要以为这是韩玺彰在和自己求婚。可是她知道这场戏的主角不是自己。因为韩玺彰说的这几个词里,苏颖烨只有“漂亮”一个而已。
好像一切都早已演练好了一样,秦雨荷眼含泪光接过了花和戒指。韩玺彰何尝不是自己认识的最优秀的男人呢!他高大、沉稳,不善言辞,有着所有理工男都有的“迟钝”,但也十分的温柔和细致。还有一个优渥的家庭和一份很好的工作。是自己心中的完美爱人。甚至于自己第一次在银行见到他的时候就一见钟情了。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终于走到了这一天。
听着这些掏心掏肺的誓言,苏颖烨简直想上去撕烂秦雨荷手里的花。嫉妒让她心里像发了狂。观众席里掌声雷动,欢呼声、口哨声、起哄声不绝于耳。但是苏颖烨在这一刻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自己到底算什么呢?自己的付出算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视而不见?自己放下骄傲追逐着他的脚步,可韩玺彰朝前走着连头都不回一下。一阵阵委屈和恨意涌上来,压得苏颖烨像窒息了一样,浑身疲惫。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像洪水被大坝拦住去路一般即将决堤。到底是与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