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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南渔思乔木-> 八年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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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委屈
- “神经科……看神经病的还会看拉肚子啊？”周永刚嘀咕完转身就走了，还没忘回身嘱咐南斯幽有事儿就给他打电话。
南斯幽低着头，将脑袋埋在围巾里，紧闭牙关憋了半天才将笑意憋回去。她抬头一看眼前人的脸都绿了，扎橡皮管的力道似乎都比以前大了不少。
趁着南斯幽愣神的功夫，慕羽晟进针、粘胶布、固定手背……一气呵成，将滴速调至适宜，慕羽晟转身出门。他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拎了一只暖水瓶，手里还抱着被子。
房间里有两张躺椅，南斯幽靠着一个，慕羽晟将另外一个躺椅拉到窗户边放倒，随后躺了上去。两个人中间隔着老远，最起码能停辆周永刚家的三轮车。
慕羽晟躺了两分钟后，突然睁眼坐直了。
那躺椅用了许多年了，力气大点儿就嘎吱嘎吱地跟要散架一样。南斯幽听见声音之后偏头看去，见慕羽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有些奇怪又莫名有些期待……
闷葫芦终于憋不住要跟自己说话了？
“你今天药吃了吗？”
南斯幽等了半天等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她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慕羽晟说的是中药。乖乖回答道：“早上吃了，晚上没吃。”
慕羽晟点点头，随后又躺了回去，“停两天再喝。”
天色已经很晚了，慕羽晟那种保持着八点睡六点起的老年人作息的人早就困了。他闭着眼睛养神，却又不敢真睡去。
没一会儿，听见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慕羽晟转了个身看去，南斯幽狼狈地举着输液瓶满地找鞋。
“吵醒你了？”南斯幽尴尬地低头看着脚尖，拖鞋不知道被踢哪儿去了，寻了半天都没看见。
慕羽晟起身呈俯卧撑姿势趴在地上，在躺椅下面发现了她的粉红色碎花拖鞋。弯腰捡起来放到了南斯幽脚边，慕羽晟接过她手里的吊瓶，“走吧。”
南斯幽尴尬地拽了拽棉衣，小步往外走。厕所在走廊的尽头，黑漆漆地没有灯。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能把人吸进去一样，看得南斯幽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一地。
慕羽晟一手举着吊瓶一手举着手机给南斯幽照明，到了厕所门口的时候他敲了敲门，确定里面没人后先一步进去。
南斯幽被他这举动吓得不轻，愣在原地不敢进去。直到二人距离越来越大，垂着的输液管都快要拉直了，她才小步跟上去。
在厕所里头寻了半天，慕羽晟才将目光锁定了水箱旁边的一个小凸起，他试了试高度，正好可以挂输液瓶。
安顿好输液瓶以后慕羽晟也没忘找了个地方支着手机给南斯幽照明，弄好之后他退出了隔间，示意南斯幽进去。
慕羽晟出去以后，南斯幽看了看眼前的那手机照明灯，想起了某手机的广告词：照亮你的美……可在厕所，照亮的也不知是美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了。
十分钟以后，南斯幽揉了揉蹲麻了的小腿随后起身，转身拿吊瓶的时候听见“啪”地一声……南斯幽顿时浑身僵住，血液逆流，仿佛听见了钱包里的钱离去的声音。
门外的慕羽晟也听见了动静，他心头一紧，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其他动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手机摔了就摔了吧。
南斯幽忙低头去捡手机，眯着眼睛检查了两遍，就是碎了钢化膜，屏幕没碎。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个月工资还没发，真摔坏了就是把她给卖了都赔不起……
出去的时候慕羽晟紧张兮兮地盯着她，南斯幽以为他是担心手机，连忙道：“钢化膜碎了，手机没事儿。”
慕羽晟将手机接过，瞧都没瞧一眼，低着头往她的手背上看去。确认没回血才收回目光。
“手机……”南斯幽见他一点儿都不上心的样子，又提醒道。
“坏了拉倒。”慕羽晟不耐烦地摇摇手，随后拽着她的袖子往输液室走。
再次躺到了躺椅上，南斯幽就着那盏老式的拉绳台灯，偷偷从眼罩缝里看旁边的人。慕羽晟闭着眼睛，一手放在额上，一手揪着衣角，眉头微蹙。
两张躺椅间的距离，就像两人中间隔着的这八年。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很轻易能迈过去，可至少得有一个人主动才是，不然就是马里亚纳海沟。
如今两个人干不干尬不尬地僵着，南斯幽觉得挺憋屈的，可又不敢轻易主动，少了点儿年轻时候的冲动，怕被拒绝。
“好点了吗？”慕羽晟翻了个身对着南斯幽问道。
南斯幽将眼罩往上提了提，将双眼遮住，清了清嗓子道：“好点了。”她咬着下嘴唇，想就着话音儿跟慕羽晟多说几句话，可嗓子眼却堵着发不出声来。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各方面都挺好的？”
“嗯。”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没再开口。南斯幽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一部分被眼罩吸收，一部分顺着鼻子两侧的缝隙往下淌。
月光透过窗户进来，照得南斯幽脸上的泪亮晶晶的。慕羽晟翻了个身不再看她，叹了口气，“睡吧。”
南斯幽隔着眼罩揉了揉眼睛，觉得委屈，上次复诊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成这样了。
慕羽晟听见隔壁人呼吸声渐渐平稳，翻了个身面朝着南斯幽。豆沙粉的眼罩都被她哭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他觉得明明是自己更委屈些，八年前一声不响地被人给丢了，八年后好不容易回来了，人还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南斯幽输液瓶里的药水见底，慕羽晟轻手轻脚地起身换药瓶。他弯腰将南斯幽脸上的眼罩给摘了放在一旁，伸手给她擦了脸上的泪水。
慕羽晟刚想转身出门，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脚步突然顿了顿。他低头慢慢凑近熟睡的人，耳边突然想起了八年前南斯幽刚进班自我介绍时说的话：我叫南斯幽，项羽的那个楚，清水的清，我觉得我右脸比左脸好看。数学不太好可能要拖同学们的后腿了，希望大家以后好好加油，把我那份的分数也考出来……
慕羽晟低头屏住呼吸在她的右脸颊轻轻碰了一下，这事儿本是想留在高考以后做的，如今晚了八年，却也算是了了心愿……
第二天，南斯幽睁眼后偏头看去，旁边的躺椅上已经人了。她揉了揉又红又痒的眼睛，起身活动了两下。肚子已经不痛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抱着棉被一出门就遇到了匆匆上楼的周永刚，南斯幽朝他笑了笑，“周大哥早。”
“诶，小楚姑娘，我们走吧。”周永刚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我特地找了个会开汽车的兄弟给你送回去，天儿冷别着凉了。”
南斯幽走到楼下，等着她的是辆白色的SUV，新的。她狐疑地看向旁边的周永刚，“这……”
“邻居的儿子，刚买的新车被我拉过来帮忙了。”周永刚解释道。
南斯幽朝驾驶位上的人笑了笑表示感谢，那人冷冷瞟了她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他打小儿就这样，没事儿……”周永刚打开后座的门让南斯幽上去，然后自己坐到了副驾给指路。
“他不是你邻居吗？不认识回家的路？”南斯幽问道。
周永刚被她问得一慌，眼睛乱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驾驶座上的人十分淡定地打方向盘调头，“现在住镇里，很多年没回去过了”
南斯幽瞟到他腕子上的表，这人前段时间她在医院的彩超室见过。那时候隔着帘子没瞧见脸，可手表和腕子上的痣她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