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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折梨赋-> 第七章 没有国，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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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没有国，哪有我？
- 跑了两圈，我从马上下来，牵着它走到了三公主面前。
“从左侧上马，左手拿缰绳，右手固定脚蹬。上马后，脚后跟往下蹬，然后开始控制马的方向，左缰绳左转向左行，右缰绳右转向右行，直行用脚踢马身，刹车身体后仰，拉低两条缰绳。”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似乎一句也没有听到，上前摸了摸马的头，忍不住赞叹道：“它长得好漂亮啊。”
“……”
三公主被观棋带着，稳稳地坐上马。
我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三公主有些紧张，她道：“往哪里？左边？还是右边？”
“随你，在马上你是完全自由的。”
我拍了拍马的身体，一人一马便往前跑了起来。
三公主惊声尖叫起来，马带着她横冲直撞，好几次，她差点从马上跌了下来。
“握紧缰绳。”
我的声音从后面飘了过来，三公主缩在马背上，吓得面容失色，松掉了缰绳。
马儿仍不减速，带着三公主一直向前跑。
观棋眼看形势不妙，想要前去帮忙，被我叫了回来：“不许去。”
“二叔，她要从马上摔下来了。”
“那也不能去。”
观棋只能待在原地，我大声地呼喊道：“握紧缰绳，控制方向。”
三公主听到了我的声音，可是她还是不敢，如果去拿缰绳，她一定会从马上摔下来，她不敢。
“公主，握紧缰绳，你可以的。”
我又喊了几声，三公主还是没有反应，我失望地垂下头，忽然观棋一声惊呼。我抬头，看见她突然从马背上坐起来，伸手去够缰绳。手臂不够长，她一咬牙，整个身子往前倾，单薄的背影在风中来回摇摆。
观棋被她吓了一跳，我也有些意外，可是她并没有从马上摔下来，反而成功够到了缰绳。
“好，向左，向左。”
她听到了我的声音，拉了拉左缰绳，马儿迅速向左转，她有些得意，一个不稳，从马上直直地摔了下来。
“糟了。”
我和观棋立刻冲了过去，三公主结结实实地被摔了一下，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我吓得脸色发白，伸手去探三公主的气息，谁知三公主突然睁开眼：“我没事。”
我一脸不放心，怀疑她碰到了脑子。
她艰难的笑笑：“我真的没事。”
观棋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三公主拍拍身上的泥土，又跳上了马。
我害怕她会再次摔下马，劝说她明天再练，三公主看着我，笑着摇摇头：“不，我还没有学会。”
“可是……”
“将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三公主拍了拍马的身体，马儿又跑了起来。
她左拉缰绳，马儿就往左，右拉缰绳，马儿就往右。
我看着她肆意的神采，开始理解陛下说的那句话，知道陛下为什么非她不可了。
我笑着看向观棋：“也许比起这里，她更适合草原。”
观棋笑了笑，眼里全是她飘扬的裙摆。
三公主跑的累了，便减速，驱马走到了我们面前。
“将军，我学会了。”
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明媚的笑脸，在这一刻，我觉得这个人，终于活过来了。
“你知道为什么教你骑马吗？”
“逃跑救命。”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纥纥人好战，他们的草原连年争斗不休，不过教你骑马，不只是想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更重要的是为了让你取悦纥纥小王爷。”
“什么？”
她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砸中，又从马上掉了下来。
我有些于心不忍，上前去扶她，她却自己爬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为什么是这样？”
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这样？纥纥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如果你不会骑马，在他们眼里便和残疾人没有分别，是不会被小王爷尊敬和喜欢的。”
她赌气道：“我不用他喜欢。”
“那你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暗探。”
她说不出一句话，转身跑开了。
观棋同样不解，他拧着眉看我：“二叔，教公主骑马，竟然是让她取悦纥纥人？”
我带着怒意道：“历史会证明我是对的。”
他还想继续反驳，我摆摆手：“与其在我这里多费口舌，倒不如去哄好她。切莫为了她一人，毁了大局。”
观棋很听我的话，也可以说他很膜拜我，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照做，我坚信这次也不意外，果不其然，他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追了出去。
偌大的春华宫只有三公主一个人，她坐在台阶上缩成一团，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指头繁茂的梨树，可眼里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郑观棋推开春华宫宫门，走到了她的身后，她那双剔透的眼珠终于动了动。
他上前一步，还未开口，就被冷冷地打断：“你如果想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那就不用说了。”
她微微扬起下巴，“北上和亲的又不是你，取悦别人的又不是你，你没资格教训我。”
郑观棋陪她一同坐在台阶上，默默不语。
三公主不管他，只顾自己痛哭，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够了，才道：“你怎么也不安慰我。”
郑观棋耿直道：“怕我说出些大道理来。”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又后悔了，又板起脸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除了这里，你好像也没地方可去。”
“是啊。我没人疼，没人护，你们可以随意的拿捏我。”
郑观棋听得心里颇不是滋味，他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妨，我不在意。你也不用来安慰我，我已经想通了，将军说的对，我此次和亲，就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取悦小王爷，如果他不喜欢我，那我的和亲也就没有意义。”
郑观棋有些意外：“这么快就想通了？”
“我又不是不讲理，大道理我都懂得。”
郑观棋道：“可是我想不通。”
她想笑：“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和亲的又不是你。”
郑观棋道：“这世道对你们女子未免太苛责了。”
三公主叹了一口气：“那能怎么办？有些人生来就是身不由己的。我还好，我好歹是公主，此去和亲，将来也许能名垂青史的。”
郑观棋不可思议：“你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和亲还有别的好处吗？”
郑观棋认真道：“公主，你得为了你自己而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这些话如果被二叔听到了，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可是他忍不住。
“去了纥纥，我还怎么为自己而活啊？”
“虽然和亲的事实无法改变，但是你可以不遗余力地让自己开心起来。”
“怎么开心？传送消息，民族大义，这些我都可以抛诸脑后吗？”
“当然，你得先为了你自己，然后才是国家。”
她警惕地看着郑观棋，又笑了笑：“我不会那样做的。没有国，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