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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写给小枝的信-> 杂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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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笔（1）
- 我姓刘，在警局里工作。
现在是冬天，一个假期对我来说十分难得。就算放假也不可以走太远，和同科室的好朋友商量了一下，决定去附近的度假村看看雪。
开车走了很久，怎么进度假村的忘记了，只记得站在入口往回看是看不见来时的路的。离入口不远的地方回头看，有缆车线，但是没看见有缆车。
往前看，我发现这个布局有点像我玩过的一款游戏，光遇霞谷地图里的圆梦村。其实没有游戏里那么好看，度假村的人很少，当时也是阴天没有太阳光，雪的颜色是冷白冷白的，不怎么好看。往正前方走就是个大木屋，一层楼的但是很宽。里面的店主是个和善的阿姨。一点也不年轻了，但是好像又不能用衰老形容。她看见我们很高兴，请我们进屋。
似乎这不像是度假村，而是熟人来她家做客一样。
我的助手小涵在屋子里四处走了走，问她“老婆婆，这里人好少，就您一个人吗”
“我老伴早上带着女儿和女婿出门了，这个点应该也快回来了。”“哦哦”
这里真的很冷清，没什么人，我觉得这不像来度假，好像来探险的。我问老婆婆这里以前不是很火的吗，听别人说这里看雪很好看。
她说以前确实好看，因为这里有后山，雪又厚，爱看的人很多，但是这两年天气越来越怪，总是阴天，几乎没有晴天的时候，甚至有晴天突然变阴天的时候，来的人也越来越少。
“其实这里原来也不是什么度假村，就是来的人多了，政府在旁边盖了几个房子罢了，我们也就是这的居民，那年有人说给我们十几万让我们搬走，我和我老伴都不同意，住了这么久哪能说搬就搬呢。”老婆婆说。我们都点点头，表示理解。
正说着，门帘突然被掀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听见声音的时候不自在的哆嗦了一下。进来的三个人，一个老人，身后跟着一个比我年轻点的姑娘，还有个年轻人。姑娘长得还挺好看，但是这故事里所有人的五官细节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也无从描述，只有一个人我记得住（我后文会讲到）。姑娘看见我们几个人愣了下，然后笑起来说来客人了啊。
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说了很多，但是话题气氛突然转变是因为那个姑娘的男朋友说的，那年在雪堆里发现个死人。
饭桌上明显降温了，老婆婆说哎呀，提这些事多不好，一般我们都不给别人讲的。
职业本能激起了我们的好奇心，在我们再三盘问之下，老婆婆松了口，让她的女儿来给我们讲，因为那个姑娘和她的男朋友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
“我是小红，在这里住了很久了。”
“在长木屋的左侧有个通往后山街区的小道，但是下雪的时候视线不好。去年有一天晚上，那天是过节，夜市很热闹的，我和阿杰晚上本来要走那条路下山玩的，但是他跑在前边，我本来就看不太清路，一着急追他就摔倒了，但是没有很疼，扑在了雪堆上，阿杰看我摔倒了来扶我，我支撑着地面站起来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觉得雪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因为没带手套，知觉也没有，直到我摸到了头发，才意识到那是个人。当时我害怕了，坐在雪地上就开始哭。阿杰也害怕了，但是他把雪清理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就那么躺在雪地里，可能因为低温保存吧，她就好像睡着了一样，阿杰说，别怕，有可能是喝多睡在雪里了。当时我信了，我也没办法不信，看见是个人不是鬼我安心了大半，阿杰壮着胆子碰了碰她，叫她没反应，后来又摇了摇她，也没反应。其实我们都猜到怎么回事了，但是谁也没说。
我们取消了下山的计划，准备把她带回去。阿杰想背起来她，但是发现背不动，阿杰很高，正常来说背个女人没有问题，当时没想那么多，背不动我就帮他先把这个女人推着坐起来，但是一推起来我才发现她后背有血。被她身后压着的雪地是水红色的，她那个时候身上大部分血已经止住了。阿杰把她身上的包什么的都摘下来了，阿杰说她是个孕妇。
我一看，确实啊，那怎么办，我和阿杰连背带拖给她拖回了屋子。
我妈看见吓傻了，她说这是怎么了，我们说她怀孕了，不知道在雪地里晕了多久，看看孩子还有没有救。待了一会，我妈说不行啊，这脸都僵硬了，孩子肯定没了。就是很奇怪，那以后山这边就总是阴天，就像现在这样。”
…………
那个阿杰在旁边沉默，没说别的。
“死人了为什么不报警？”
我问她，她抬眼看我，有点吃惊的意思。可能因为我是个警察，平时这样说话说惯了就有点审讯的感觉。
“怕把事情闹大，而且当时光想着能不能救孩子，没想那么多……后来害怕这事和我们扯上关系，就没报警…”我叹了口气，平时这么问，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
“那现在呢，那个尸体呢”
“埋了”
“埋哪了”
“后山”
“你要看吗？”
那个阿杰突然问我，我不想看。说实话我也挺忌讳这种事的。
“不，算了，不想看。就没人发现人没了来找她吗？”
“没有，一年多了，这里人越来越少，也没见到有人来找她。”那个老人说。
这地方好邪门，我一秒钟都不想待了。可是怎么往出走呢，来时的路不记得了，没有方向感了。我看看和我一起来的的那些朋友，刚刚怪异的话题过去了，他们开始大吃特吃了，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看，发现天晴了！
天晴了！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兴奋，有种潜意识告诉我，天晴了，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我赶紧问老婆婆“这周围也没有个车道，除了那条山脚的路，没别的出去的路了吗？”
老婆婆说，坐缆车。
我回头望向缆车线，“可是也没有缆车啊……”
缆车线上，缆车。
神了，就像变出来的一样。
我着急，怕一会又变阴天了，催促他们吃完没有，吃完就走了。我瞎编了个上司给我的任务，哄着他们走。他们好像也看出来我着急了，就说行吧，真是好不容易放个假又要回去加班。
我们出门，站在缆车旁边。
我人傻了。
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缆车，有点像我小时候坐过的旋转木马，没遮没挡的，说好听了是勉强能装下人的大型吊坠，说不好听了就是改造版的油漆木椅子。最离谱的是，那个座位特别特别窄，根本坐不下，想进去只能站着。缆车上挂着金属环，我感觉还没有我的戒指粗，这不是送我下山，是送我上黄泉吧。确定是给人坐的？我回头试探性的看看老婆婆，她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面带微笑地等我上缆车。
我的朋友们都上缆车了，我心里发毛，不知道他们怎么坐下的，不管了，大家都上了，我也上吧。我两只脚刚刚同时接触缆车，天气突然就变了。
打雷，下雨。阴青色的天。
“哎呦，怎么又下雨了。”
老婆婆的声音在我身后。我回头看她，又傻了。
这是后山。
绿色的植被，看不到雪，我脚下踩的是泥土。我转身，小红，阿杰，老人都不见了，小涵他们也不见了。
只剩下我和那个老婆婆，她蹲在地上，正在摘菜。我也蹲下来，问怎么回事。
“我啊，两个孩子。都是小姑娘。”她不回答我的话，好像在给我讲故事。她好像没刚刚那么开心了，话里有点难过。我们之前只见了她的一个孩子，另一个小姑娘还真没见过。听她忧伤的语音语调，我决定听她说说，到底怎么了。
她认真的摘菜，从始至终也没抬头看过我一眼。我在那看着她摘菜，突然我眼前多了个塑料袋，袋子里装了点豆子。
一个小姑娘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对着我笑。她离我很近，七八岁的样子。蘑菇头，眼睛很大，肤色也不是很白，和小红只有一点点像，没有小红好看。
可是她和我长得好像啊。
和小时候的我一模一样。
她笑起来挺可爱的，问我“姐姐，今天晚饭吃花生吧？”我说好，一会给你做糖水煮花生吃。小姑娘笑着跑屋子里去了。
我回头继续听老婆婆讲故事，“一个是小红，另一个呢？”
她终于抬头看我，说“死了。”
我哽了一下，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就说“您别伤心，她，怎么…”
我没说完，她就接着说“那天晚上，吃花生噎死的。”她定定的看了我好久。
我突然就明白了，往屋子里的厨房跑，找遍了屋子也没找到那个小姑娘，等我回到后山，老婆婆也不见了。
我以为，只要找到刚刚的她，阻止她吃什么花生，就能换回她一命。
姐姐错了，不该给你煮糖水花生的。我知道小姑娘不是老婆婆的亲生孩子。我早就知道了。饭桌上的不自然，奇怪的缆车，突然消失的雨，不肯离开的度假村，似乎一切都连起来了。是因为愧疚吗？可她无需愧疚什么，小姑娘命不该绝，那个女人也一样。可是没人能逆天改命。
后来天放晴了，后山堆的都是厚厚的雪。
我一个人站在屋子里，想啊想啊，终于想起来，曾经真的也有一个人认认真真的对自己说
“因为喜欢落华生，所以喜欢上了落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