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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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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老再次踏进至美宫的时候是阴沉着脸的。他命令之前侍奉王后的近侍取出王后生前的书信,却得知王后临终前一日,去赴宴回来之后,令女奴把所有卷轴都付之一炬。女奴们都不识字,不知道卷轴里都写了些什么。烧剩的灰烬埋在宫里的金合欢树下,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可以辨认的字迹了,但是还有些封印残渣被翻出来,可以看出,那是哈普祭司的家徽!

古埃及风气开放,王后甚至拥有自己的属官和卫队,与同属王族后裔的外臣通信,只要事无不可对人言,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可问题就在于她把书信烧了!

法老命令王宫总管艾梅图翻查当年后宫出入人等的记录,找到某年月日王后出宫,前往普塔(古埃及主要神祇之一,创造、技艺及工匠之神)神庙祈求神谕的记录。当时,哈普正是普塔神庙的主持祭司。

祈求神谕也是常情,可是在这个时间,在法老出征尚未回到王城的时候,就不得不令人多想了。

这一番彻查完,已是深夜。法老突然驾幸结绿宫时,苏蒂早已熟睡下了。

法老摆手不令侍者叫醒苏蒂,坐在她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

她有着精致的心形脸,杏仁眼,弯月眉,尖下巴,鼻梁很高,如果笑起来会露出一对小兔牙。都是底比斯王族的标志特征。这些特征如果放在女性身上,会是清秀佳人,如果放在男性身上,会有点男人女相——但没人敢因此轻视他们,王族的历代先王是埃及最勇猛的捍卫者,也是他努力效法的对象。

苏蒂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兀自酣睡着。法老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蛋,却停在半空,最后放下来给她掖了一下被角。

她就像阿茉丝小时候的翻版,那个在他出征前牵着他的衣襟,吵着要跟去看大绿海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某些时候的神态甚至很像哈普祭司——毕竟,哈普祭司也是王族后裔,血统上本来就很近,又从小养育她长大,耳濡目染——如果没有那句天杀的揭发,他可能也就会这么给自己找理由。但现在疑云越来越大,他越是仔细打量,越是不得不痛苦地承认,她身上并没有属于他图特摩斯家族身材矮壮、下颚坚实、颧骨鲜明、眼神犀利的成分。

他南征北战,虽然不时回到王城也是行色匆匆,根本没把那个小公主放在心上。她的童年玩伴,其实是当时大祭司的儿子哈普。

一晃十年,大功告成,他凯旋归来,才突然发现她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美得令人窒息。

但他知道公主只能嫁给她的兄长——跟自己一同长大、并肩作战的捷瑟卡拉王。自己早已成婚生子,不该有任何妄想。

没想到世事难料,捷瑟卡拉王正当英年却突染重病,身无后嗣,在妮菲泰丽太后的主持下,王位越过先王的庶弟,传到了自己头上,作为王族血统延续的保证,公主成为了他的王后。

他照自己的想法爱她,给她最华丽的宫室和珠宝,除了早先原配所生的长子小图特摩斯,一概不准其他嫔妃有孕,以免危及她所生儿女的地位。但是她却日渐憔悴,最后早早凋零。

他一直认为这里面定有什么原因。

一夜无眠后,法老终于决定召见哈普祭司。君臣两人密谈了一整天,不准任何人进入。直到日落西山,等在殿外的艾梅图才看到哈普祭司一个人出来,只字不提谈话的情况,只是做了个手势让他进去。

殿内,法老一个人坐在王座上,夕阳的余晖从他背后高处的窗棂投进来,在对面的墙上壁画筛下斑斑驳驳的清光,而王座则处在暗影里。他一动不动,像一块孤独的岩石。

他从来没有见过法老如此苍老颓唐的模样。

“陛下……”

听到他的声音,法老抬起眼皮。

“艾梅图啊,你说说看,被最心爱的人和最信任的人同时背叛是什么滋味?”法老苦笑着慨叹,他的样子非常虚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所有人都说忠诚于我,但真正忠诚的又有几个呢?”

艾梅图不敢接话,只是说:“陛下想来口也渴了,要用点蜂蜜薄荷水吗?”

法老默然接过他递来的金杯,慢慢啜饮,缓缓地说:

“你做得对,我现在需要的是清醒,而不是沉溺。”

他深思着,很久才再次开言:“这件事情,真正知道的只有三个人,你也在内。先王和妮菲泰丽王太后待我恩重如山,这件事绝不能传扬出去,让他们蒙羞。”

艾梅图郑重地点点头:“是,陛下。臣将守口如瓶,即使在奥西里斯(古埃及冥神)面前也绝不吐露半点。”

“那孩子的王室公主头衔,也不能撤销。她已经做到够好,配得上这个称号。至于订婚的事……她才几岁,来日方长。”

“陛下,订婚仪式已经差不多齐备了,现在取消,只怕惹人议论。”

“我让你取消了吗?塞斯卡夫的女儿伊瑟特,今年十一岁,给阿蒙摩斯做侧妃吧。”

哈普祭司被任命为太阳城赫利奥波利斯的诵经祭司。那里虽然是古埃及神学的起源之地,但经历了上百年异族入侵和统治之后,早就已经衰落了。

“我一直不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接到任命书的时候,哈普祭司对家人说,“跟我去赫利奥波利斯吧,为我以前欠下的东西,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辛涅布看看抱着新生婴孩,含着眼泪欣喜点头的母亲,说:

“阿父,您总是在退让牺牲,结果既没有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人,也没有得着什么远大前程。我不想再走您的老路了。阿母和弟弟跟您走,但我要待在王城。”

哈普祭司震惊地看着儿子倔强的眼神,心里如连绵不绝的电闪雷鸣。

这孩子浑然不觉自己踏上的,正是父亲二十年前行差踏错的老路啊……

苏蒂很快就发觉自己受到了冷遇。订婚仪式上站在阿蒙摩斯王储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浑身打扮得像礼物一样精致、满脸飞红、心花怒放的伊瑟特。这倒没什么,她居住的结绿宫也被收了回去,改派了一座无名宫室。最让她难过的是,哈普祭司要被派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除了阿母,她身边再也没有什么亲密的人了。

而这一切,没人给她一句解释。

她还不至于没眼色到自己跑去向法老求情,只能让贴身女奴们私下打听原因。她注意到仆人们自有一个消息圈子,即使那些从不被当人看待的奴隶们也有自己的观察、猜测和交头接耳,他们的消息也许未必真实,但哪怕假消息也比没有消息好。

终于有一天,莲悄悄地告诉她,她听别的奴仆传言,说这一切的原因是她并非法老亲生,而是哈普祭司和阿茉丝王后的孩子!

苏蒂的心沉沉坠了下去,想起那天穆诺菲王妃的谗言,父王终归是听入耳了。

“是哈普大人啊……那也好的很。我一直希望自己有个那样的阿父,而且,这么说辛涅布就是我哥哥了。”她仰起脸望着窗外,轻声说。

“殿下可别这么说,传到王上耳朵里就不好了。”莲急忙压低声音说,“私通可是死罪,哈普大人只是被下放,多半因为这事太见不得人,王上不想送到门殿审理,搞得人人都知道。”

“我既然不是公主,就不要再叫我殿下了。”苏蒂幽幽地叹道。

莲正色道:“不管怎么说,殿下是王后陛下的女儿,就永远是我们的殿下。”

苏蒂心里感动,扑过去抱住莲的脖子狠狠哭了一场。

第二天,苏蒂叫人告诉艾梅图,她要出宫给王后守陵。

艾梅图把这个要求禀报给法老。法老眉头紧锁,问:“她哪来的这种念头?”

“最近宫里流言四起,”艾梅图回答,“殿下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而且,那天她也在场,殿下心思聪敏,难免不多想一些。”

“谁传出去的?”法老声色震厉,艾梅图连忙跪下。

“陛下,臣万死不敢妄议此事,但如果算上那天在场的人,也不止三个人了。”

那天在场的还有第一门殿法官森乌塞特和穆诺菲的哥哥、宰相塞斯卡夫。森乌塞特生性严肃,最厌恶流言蜚语,且与后宫人等向来没有关系,那么……

法老沉吟道:“把那孩子叫来吧。”

苏蒂穿着进宫时的衣裙去拜见法老,行礼如仪。

法老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她的神情有种高贵的隐忍,让他不禁想到很久以前那个比自己年轻得多的少年,也是这样的神情,彬彬有礼地要求他务必守护好阿茉丝公主。

“听说你要去给你母后守陵?”

“是的,”苏蒂抬起头来望着他,说,“谢父王恩典,我住过了最壮丽的宫殿,穿过了最漂亮的衣服,还见过了最伟大的人。可是我从小都没有跟母后在一起过,想要多陪陪她。”

这里的一切都是最好最好的,但并没有她的立足之地。至圣之地也没有,哈普大人的府邸也没有。茉莉河谷,她也已经回不去了。她唯一能够待的地方,也就是母后身边了吧。

法老真心希望他们全都搞错了,她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的女儿。

“你不陪陪父王吗?”

苏蒂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说:“红黑两片土地都是父王的国土,父王想我的话,可以来看我啊。”

她倔强的嘴角隐约有王族先人不肯受辱、举兵以弱抗强的傲气。

“既然这样,你就去吧。”法老最后还是做了决断,“传我谕令,哈特谢普苏特公主自愿出宫为母后守陵,孝心诚挚,加封荣衔,准予所请!”

“谢父王。”苏蒂俯下头去亲吻他王座前的地面,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法老凝望着她,心底终是不忍,说:“等一下。”

苏蒂停下脚步,眼里闪烁出一点希冀的光。

法老缓缓地说:“这里的确太复杂、太困难了,你还是个孩子,不该承担。我打了一辈子仗,没想到最困难的局面不是在敌人的刀锋下,而是在朝堂上。但战争教会我一点,我也教给你:不管在什么境遇里,保持耐心和希望。”

“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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