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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是三角恋还是《人鬼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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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的雪景是一大看点,初雪对城市里的人而言更是充满惊喜,从天空飘起雪花起,京都人无不欢呼雀跃,但对未雨绸缪的上班族来言,一想到第二天拥挤的交通状况,他们赏雪看景的心情就烟消云散了。

夜深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李舒心站在客厅的窗户前看到楼下路灯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厚厚一层了,灯影下的雪势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迹象,看样子这雪是要下一夜了。

“别看了,喝了这杯牛奶赶紧睡觉吧,明天上班路上有得看喽,就这个下法,明天早上早高峰,不知道路上得堵成什么样子呢。早睡早起,明天早上去医院吃早饭吧。”闫迪给李舒心手里放了一杯牛奶,就回卧室了。

李舒心刚将牛奶喝了一半,就听到她在卧室充电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十一点了,这个时候是谁会打电话来呢。

“老婆,电话。”闫迪在卧室里喊道。

闫迪刚才已经朦朦胧胧快进入梦想了,一个电话又把他给叫醒了。李舒心看了看已经摘掉眼镜,睡眼迷蒙的闫迪,她将手机从充电线上拔下来,准备拿了电话出来接听。

“躺下接吧,我已经醒了。”闫迪握着妻子的手,侧枕着枕头说。

李舒心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接听元朗的电话。

“学姐,你没睡吧?”

“没有。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不是给我送什么平安夜祝福吧。”

“没想到学姐也很重视这个洋节啊。是不是任何女性都对这种节日有深刻印象?”

“你是想问慕容雪吧?任何正常女性一般对节日都不可免俗的有情节,不管东方的节日还是西方的节日,抛开商业性不说,说到底就是一种仪式感,女性对仪式感的记忆点相对男性而言都比较深刻。当然,我也不例外,毕竟脱下白大褂,我也是个女人。”

“是关于她,我本来还想明天再给你当面说今天的事情,可我记得你叮嘱过我,所有发生的事情越详尽、越早给你说,越有助于她病情的分析,所以大过节的这个点还是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所有的记忆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再好的记忆力都会这样,其实我是希望能从慕容雪日常细节中找到她轻生的根本原因,所以才让你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有很多细节我们很容易疏漏,这恰恰很有助于病人心理疏导,打开心结。还有,有时候病人很多事情需要我凭着经验推断,而不仅仅是凭看到的内容作出判断,有很多事情眼睛看到的也都会有欺骗性。以后,你打电话不用有任何时间顾虑。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闫迪听到李舒心的通话,一只手揽着李舒心,一只手伸出来在她面前点了个赞。李舒心轻轻拍了一下他举起来的左手。

元朗在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

“她今天情绪异常的反常,从她的话里,我感觉她轻生的念头一直都没有打消,甚至比原来还严重。”

“为什么这么说?你尽可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描述一下吧。”

元朗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慕容雪说过的话他也尽可能一字不差的说给了李舒心。李舒心从他复述的开始,就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蒂芙尼蓝的笔记本开始做记录,她记录的都是一些关键词和关键语句,元朗那头讲完时,她已经在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两整页。闫迪看着她本子上不断增多的星号和双下划线,知道他老婆今晚早睡是够呛了。看着李舒心挂掉电话,他从她手里抽出了本子放进了抽屉。

“你这个学弟还真不跟你客气,明天我得说道说道他。再怎么是大夫也不能让人大半夜不睡觉。”

“还不是你自己找事儿,给我推荐的这个病人,你别着急睡觉,我问你个问题。”

“明天肯定堵车,路上你慢慢问,现在先睡觉。”

“堵车的时候更得专心开车,你现在先回答我。”

“从你学弟一来电话,我就知道今天晚上不能平安入睡了,说吧,老婆大人,有什么问题。”闫迪从床头摸索到眼镜戴上。

“慕容雪现在身体恢复的怎样了?还是不说话?”

“恢复倒是恢复的挺好,饮食我听陪护的人说也好多了,跌落时的外伤除了肋骨,基本上也都好的差不多了,照这个形势,再有个两周,出院应该差不多了。不过我看,那个精神状态不容乐观。”

“怎么说?”

“我说一个现象,你自己评估一下吧。我上午查房时,她是同一个神情,下午查房时还是同一个神情,说是神情还不如说是面无表情,我从进病房到走,她的眼睛就盯着窗户那儿没转动过,每次去的时候她都是保持那个姿势,盯着窗户一动不动。想起来,我这个脖子都有点发酸。”说完这些,闫迪还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刚才他描述的人是自己一样。

“看来元朗的担心完全正确,很多抑郁症患者每轻生一次,轻生的意愿都会更强烈,这个慕容雪刚从生理病痛恢复出来,精神方面的问题就更明显了。”

“照你这样说,还得让她疼得死去活来才能忘记抑郁症啊。”

“别胡说。很多抑郁症病人其实根本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但是身体的疼痛的的确确又会加剧他们轻生的念头,他们很多时候已经混淆了痛苦究竟是来源于肉体还是精神,越是这样他们越是想通过自杀毁灭身体,连带着把精神痛苦一起消灭。”

“我看不出来她有多痛苦,倒是你那个学弟,我倒是看出来饱受折磨,都说三角恋磨人,他这个‘情敌’可有点吓人,你说这个慕容雪,总也从去世的丈夫影子里走不出来,你学弟不是跟个死人在做情敌吗。这个慕容雪心心念念的想着前夫,你这个学弟是一心惦记着这个慕容雪,你这个学弟的确有点倒霉。”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起来,谁给你说的人家是三角恋。”

“咦,不是你给我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给你定义他们是三角恋了。”

“不是你说的你学弟在追求慕容雪,慕容雪对去世的丈夫旧情难忘。这不是三角恋,是什么?”

“这是你自己定义的三角恋。”

“这还用我定义吗,这不是明摆着吗。李女士,你定义这是什么?人鬼情未了?”

李舒心被闫迪逗笑了。她伸手要拉开抽屉,拿刚才被闫迪放进去的笔记本,元朗今天给她讲述的内容又一次放大了她心中的疑虑,如果慕容雪和丈夫彼此深爱,为什么她还会说自己不配,两个相互深爱的人不应该这种状态,慕容雪的丈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闫迪把抽屉合上了,他将李舒心伸出去的手拉了回来。

“大平安夜的,研究什么人鬼情未了,我看你学弟没魔怔,你先走火入魔了,睡觉,睡觉。都几点了。”闫迪摘了眼镜,抱着李舒心躺在了床上

“又胡说八道。你还记得《人鬼情未了》的剧情吗,真爱一个人是不是就应该不计回报,如果美莉一辈子忘不了幽灵未婚夫怎么办?他要是一直盘旋在美莉的生活中,美莉估计这辈子也很难获得幸福了。”

闫迪爬到了李舒心身上,他嬉笑着看着嘟嘟囔囔的李舒心。

“老婆,你这深更半夜是要和我重温《人鬼情未了》吗,我可是什么剧情都不记得了,就记得男女主角在做陶塑时的亲热情景,要不我带你重温一下经典。”说完他就抱着李舒心亲吻起来。

平安夜整个京都下了一夜的大雪。第二天雪停了,市区的交通果然如闫迪预言的那般拥堵不堪,这是李舒心第一次见慕容雪。她印象尤其深刻,不仅仅是因为这场大雪,她第一次见慕容雪不是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出现,而是以校友的身份。

带慕容雪看心理医生,元朗还是有诸多顾虑,他曾试探过慕容雪,慕容雪很显然对看心理医生有抵触心理,他更不想因为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被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经过昨晚和李舒心的沟通,他知道慕容雪的心理病不能再拖,他迫切需要李舒心的帮助,李舒心建议她以校友的身份去探望慕容雪,元朗深思熟虑后觉得目前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案,决定采纳李舒心的建议。

医生和护士查完房后,李舒心就一身便装出现在了元朗的病房里。元朗这是第一次在医院见李舒心不穿白大褂,高领的黑毛衣外套着宽松的长款羽绒服,头发一如既往盘在后面,她化了淡妆,手里拿着一束金黄色的向日葵花,俨然一位探望病人的大姐。

李舒心带着鲜花进入慕容雪的病房时,慕容雪正呆呆地盯着窗外,开门进入的人也没有引起她的关注,元朗叫她时,她才慢慢将头扭转过来。

“小雪,这是我的学姐,李舒心,当然,也是你的学姐。她以前作为学校的校刊编辑写过创业的报道,今天来看我,她知道你以前资助过我,所以顺道来看看你。”

“小雪,你好,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慕容雪看了看李舒心,李舒心的声音和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让人很安心的感觉。这种沉稳又温和的声音莫名拉近了她和李舒心的距离,虽然是初次见面,不知道是因为“校友”这个词的原因还是因为李舒心本人,她感觉李舒心让她如沐春风。

她注意到了她手里的鲜花,虽然只是一小束,却让人眼前一亮。细察入微的李舒心很快捕捉到了慕容雪的目光。

“来的太匆忙,给你带了一束太阳花,希望你能喜欢。”李舒心将鲜花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谢谢你,学姐。你是我住院以来,第一个来探望我的人。”

“第一个?你父母不曾来过吗?”

“他们在国外。可能还不知道吧,也许知道了也不会回来。”慕容雪讲到她的父母,眼睛里的神色更加黯淡。

“你不要多想,我一直没有让蔡姨通知他们,等你出了院,我会让蔡姨联系他们。”元朗在旁边安慰她说。

“还是算了,我除了会惹他们生气。”慕容雪苦笑着说。

李舒心记得元朗说过,他曾从蔡姨嘴里听说,慕容雪结婚时,她父母并没有从国外回来参加唯一女儿的婚礼。

“天下的父母都不会生孩子的气,即便孩子犯再大的错,做父母的都不会放在心上。元朗怕他们担心你的身体,你不要多想。”

“希望吧。”

“元朗不是说了,等你身体好利索了,他立刻通知他们,或者你也可以去国外见他们。”李舒心继续宽慰慕容雪。

慕容雪不说话了。

“小雪,元朗之前曾说过,多亏你当年资助他,他才有今天和今天的公司,对他今天的成功,你曾想到过吗?”

“元朗之前在学校就很厉害,没有我们家的资助,他今天也会很成功,他是个优秀的人,是我们学校的榜样,不像我,这么没用,学姐和元朗做朋友,也是很优秀的人吧,和我这样的人做校友,应该很丢人。”

“我们京都大学毕业的人都很优秀,我听元朗说你是从英语系毕业的,咱们学校的英语专业可不是一般人能考得上的。”

“我父母都觉得我学了一门没用的专业,如果我按照他们的意愿考个管理类的专业,他们也不至于把工厂转让后去国外,他们总是说自己家的厂子希望自己人接手,我到底是令他们失望了。这也是他们不愿意回国的原因吧。”

“小雪,你太善良了,太善良的人容易过度在乎别人的看法,忽视自己的感受,也许你父母的主观意愿是好的,但是你更应该遵循自己的内心。”

“是吗?可我丈夫说我太自我,太自私,从来不在乎他的感受,我觉得可能真像他说的,不然也不会害了他,所有对我好的,我亲近的人都离我而去。”慕容雪说着说着绞起了双手。李舒心看着她手上开始红一块白一块,她装作不经意间握住慕容雪的手,尽量通过轻抚平缓她的情绪。

“真爱自己的丈夫从不会褒贬自己的妻子,你可能曲解自己丈夫的意思了。”

“说什么都晚了,我害死了他,他应该到死都没有原谅我,不然他也不会总在我梦里笑话我了。学姐的丈夫应该很爱你吧?你和元朗都是优秀的人,都值得被更好的人爱。”

“如果真爱过对方,即便阴阳两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也是希望另一方过得更好。你噩梦的梦境,是因为你过度自责。你不会不知道元朗对你的心意吧,你能感受到,对吧。”

“元朗是很优秀的人,我不配他这样人的爱,他应该被更优秀的人爱。我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他爱呢。”

“小雪,你更值得被爱。有个美国经典老电影,推荐你看一下《人鬼情未了》,这样你会知道,你的丈夫即便在另一个世界也会祝福你,想你过得更好。”

“谢谢你,学姐,有机会我会看的。”

“你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和元朗。”

大雪后的医院,到处白雪皑皑。为了不影响医院人员的正常出行,医院发动所有保安、保洁从一大早就开展除雪清扫行动,医院里目之所及都是忙碌着扫雪铲雪的身影,上班之前主干道和医院正门前的大雪基本上都被清理差不多了,进出的车辆也不再像早晨时那么拥堵无序。

李舒心从元朗病房里出来时,扫雪的安保和保洁基本上都转移到医院后院区清扫了。后院区基本上都是住院区和检测检查的科室,占地面积大,又多数背阴,结冰上冻的地方比较多,清理起来比前院区费劲很多,除雪的人推进的很慢。临近中午,医院内部也忙了起来,帮忙除雪的保洁人员也被抽调走了很多,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保安在冰天雪地的户外清雪。

李舒心站在医院后院通往住院区和心理科室的走廊道里等元朗。病房里和室外的温差很大,李舒心站在走廊道里感受到了化雪的寒冷无处不在。她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将双手重新塞进羽绒服的外口袋里。远处传来的铲雪声淹没了元朗走近的脚步声,元朗走近她身边时她都没有察觉。

“学姐。”

元朗自己手里拿着一杯咖啡,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她接过咖啡,抿了一口,咖啡豆的香气四溢。

“嗯,不错,做了大老板就是不一样,住院期间都自带咖啡机,比外面卖的强多了。”

“学姐喜欢的话,我天天让人现磨了给你送一杯。”

“得了吧,我这胃口要是被养叼了,等你出院了,可就麻烦了。怎么样,我听闫迪说你快能出院了?”

“这还不好办,我出院后咖啡机就送到你办公室留给你用。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快出院,你也看到了,小雪目前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

“可别,那我岂不成了收受贿赂了,现在医患关系本来就紧张。”

“瞧你说的,别说你是我学姐,就是咱们不认识,我捐赠一台咖啡机给大名鼎鼎的心理医生都不为多,不是我说,你那个心理诊室除了那把躺椅看起来质量还不错,其它的东西可真乏善可陈。心理诊室怎么着也得给病人营造一种舒服惬意的环境吧,咱这么大的公立医院,心理科室的确显得有点寒酸。”

“没办法,医院虽然是非盈利单位,但是总入不敷出的科室也不能总靠别的科室输血,要么现在怎么会有那么多公益心理咨询机构呢。对了,你什么打算?慕容雪出院的时候,你再出院?”

“目前是这么打算。你刚才和她聊了那么久,觉得她怎么样?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李舒心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摇了摇头。

“客观的说不乐观。或者说比我之前想象的严重。她住院这么久,截至目前,除了我,真的没有人来探望过她吗?包括她的父母。”

“是的,我之前给你说过,她父母都在国外,我暂时没让蔡姨联系他们。”

“她父母姑且不算在内,其他人呢?从来没有其他人联系过她吗?这么长时间,即便她不联系亲朋,总有亲朋联系她吧?就从来没有人找过她,要来医院主动探望她吗?”

“好像还真没有,除了她丈夫的姐姐李露打过几个电话给蔡姨,其它从来没有任何人联系过她。”

“为什么不是打电话直接给她,而是给蔡姨?这个李露也没来过?”

“小雪出事的时候没带手机,据蔡姨说是给小雪没打通才打给她的。李露没有来过是因为我没让蔡姨告诉她小雪目前的情况,我担心小雪见到她受什么刺激。”

“你是说从出事到现在慕容雪一直都没使用过手机,也没主动提出过要手机?”

元朗看了看远处扫雪的环卫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一个现代人完全不使用手机,有点太不正常了吗?哪怕是她在住院。抑郁症患者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没有娱乐需求,这可以理解;但是没有任何社交需求,甚至没有任何想联系或者需要联系的人,你不觉得这太恐怖了吗?即便她不想联系外界,外界也没联系她的需求吗?”

“学姐,你是想说什么?小雪是生无可恋,对这个世界任何人任何事儿都漠不关心。”

“我说不太清楚。我之前接触的病人,抑郁自闭没有什么社交或者社交关系简单都属于常态,但是即便再简单,病人身边总有那么几个每天都在联系的人,父母、孩子、朋友甚至于前夫,哪怕是一只狗,一只猫。我下来之前和蔡姨细细聊过,从她口中我知道慕容雪之前的社会关系也很简单,但是最起码还有自己的圈子,有固定交往的朋友,你看她现在的周边,除了一个照顾她的雇佣阿姨,身边基本上完全没有人了。这太不正常了,我有点疑虑,还需要你去验证一下,你最好拿到慕容雪的手机,看看她最近一年或者半年的生活圈子。从你之前给我的资料和蔡姨的反馈,我有点怀疑······”

“怀疑什么?”

“没什么,或者是我的职业病,多虑了。等你拿到慕容雪的手机,再说吧。”

“学姐,你不用顾忌什么,想到什么尽管说,只要这些对治疗她有帮助。”

“好吧,我现在还不确定,所以担心你胡思乱想,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我怀疑慕容雪的社会关系遭到了人为的切断或者清理,对抑郁症患者而言,早期的社交关系很重要,如果患者早期的生活环境,亲朋对其哪怕多一点关心关注,很多人是不治自愈的,甚至觉察不到自己曾经患过抑郁症,相反如果没有社交关系,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或者社交关系恶劣,会很快加剧抑郁症进度。从轻度抑郁症到中度抑郁症,再到重度抑郁症,患者进入每个阶段使用的时间都不一样,有人能短时间内从轻度直接进入重度,也有人能一直处在轻度抑郁直至完全没有抑郁症状。”

元朗在脑海中迅速回想着慕容雪的人际社交网,她的人际关系简单到根本构不成一张网,除了那个出了意外的李蜇,慕容雪在生活中与外界联系唯一的一个活人就是蔡姨,包括他在内和那个李露都是后来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一个人即便没有兄弟姐妹,社会关系也不至于如此简单。

“还有就是,我听蔡姨说慕容雪的父母似乎并不看好她的婚姻,包括蔡姨在内似乎也并不太喜欢她丈夫,当然他们不满意李蜇的原因大多数都是从世俗的角度出发,上一辈的人对婚姻还是更看重门当户对,这也无可厚非。

只有慕容雪自己觉得嫁给了爱情,婚姻幸福美满,以致于李蜇出了意外,突然加剧她的抑郁症,她的轻生念头越来越强烈。李蜇对她的病情究竟有怎样的影响?从什么时候开始影响?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她的这段短暂婚姻带给她的究竟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幸福吗?对李蜇,对慕容雪病情加剧的这一年,我们都知道的太少了。唯有一点,从慕容雪和蔡姨的话里话外,我可以肯定的断定,李蜇对慕容雪的影响至关重要,不仅仅是现在,从他们认识,李蜇应该就在左右慕容雪的点点滴滴。

现在造成慕容雪念念不忘轻生的主要原因就是李蜇的死,我们得打开她这个心结,让她从李蜇死的阴影中走出来。可李蜇这个人又不在了。”

李舒心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从慕容雪的其它社交通讯关系中找到点线索了,如果她手机中的通讯社交真如她推测的被人为清理过,那慕容雪的心结就真的无从下手了。

住院部的主楼前,环卫工人已经彻底清理出几条没有积雪的道路,通往各个建筑的道路虽然还有些渍水,但原来的主路终究是畅通了。太阳出来后,温度也逐渐上升了,周边建筑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周边已经开始有“滴滴哒哒”的水滴砸地声。

“李蜇以前的信息对小雪治疗有帮助吗?比如说李蜇的社交,李蜇的生活习惯,我想着小雪的社交关系简单,李蜇的圈子不至于也这么小吧,按照常理,夫妻之间的亲朋应该是彼此共同的亲朋,就像李露。”提到李露,元朗脑子里想到还是那天她手舞足蹈的情形,这样的一个姐姐,弟弟又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肯定有帮助,哪怕蛛丝马迹对现在的慕容雪而言也是好的,现在的治疗推进的太慢了,简直像在黑暗中摸索,可能连盲人摸象都算不上。话说回来,李蜇已经死了,得到他的信息又谈何容易,哦,对了,他的姐姐倒是一个突破口。你认识他姐姐,你觉得他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李蜇了解的多吗?”

“我来想办法吧。不管是李蜇,还是李露,我会找到有用的信息来帮助小雪治疗。李露这个人,说实话给我的印象并不好,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也可能是主观情感在作祟,我总觉得她的出现会让小雪见人思人,刺激到她本来就不稳定的情绪。等回头,我拿到确切信息,再和你沟通吧。”

这次见面的最后,李舒心在矛盾纠结中问元朗如果慕容雪抑郁症继续加剧,他是否考虑给她使用药物治疗。李舒心作为医生比家属更纠结,她清楚药物的副作用,有些病人一旦使用药物,终生都会对药物产生依赖,终生吃药对很多人而言就是终生病人,比起活着,副作用和做个终生病人,这些又算什么呢。毕竟药物的缓解,能让患者有活下去的意愿或者说抑制他们不断自残自杀的倾向。

药物对抑郁症患者见效的很慢,李舒心接触的病人中,见效最慢的长达两个月才开始有疗效,一旦有疗效,病人就想通过意志摆脱药物这根拐杖,停止服药后,很快发现没有药物不行,再次服用药物,就又会面临剂量的挑战,加大剂量后患者对药物的依赖就会更加严重。在这种服药,停药,再次服药,再次停药中来回摇摆的病患经历的痛苦,李舒心感同身受。她不想看到慕容雪经历这种过程。但是慕容雪的情形很明显,她已经深陷抑郁症的沼泽,连挣扎摆脱的意愿都失去了。死去对她而言也许真的是一种解脱。如果不用药物帮助她抑制轻生的想法,她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她会不会后悔没有早些劝导元朗早点给慕容雪用药。

她只能把用药的最好效果和最坏结果客观的陈述给元朗,最后拿主意的还是元朗,她很自责,她自己是医生,却把抉择权无情的交给了患者家属。作为医生,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很无力。

“我再努力一把,就像你说的‘抑郁是爱的瑕疵’,我还是希望能通过爱与被爱让小雪从抑郁症中走出来。我相信,只要她心中还有爱,就有希望。不管她心中爱的是谁,只要有这根火苗在。”元朗还是选择了心理治疗。

李舒心知道元朗比她更难抉择,她心中负担的仅仅有责任,他负担的绝对更多。

“好吧,无论你选择哪种治疗方式,我都尊重你。我听慕容雪的口气,她对她父母的感情似乎很复杂,她现在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还不打算联系她父母吗?父母对子女的爱,对治疗抑郁症的疗效也会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人类是会爱的生物,会爱就会因丧失而绝望,抑郁就是这种绝望的机制,目前来看,她对你的爱还是屏蔽的,她父母的爱也许会转移她失去丈夫的悲痛,联系一下他们吧,多一个人的爱,也许对小雪的治疗更有助益。”

李舒心看得出来,慕容雪在谈到元朗时的那种自卑是发自内心的,那不是拒绝一份感情的搪塞之词,那种严重的自我否定和慕容雪的容貌家世十分不相匹配。这种低到尘埃里的卑微恐怕也是慕容雪难以走出抑郁症的重要原因,究竟是什么导致她这样一个容貌、学历、家世都异常出众的姑娘如此自卑的呢?她从元朗给她的资料中仔细了解过慕容雪的成长过程,她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中长大,不属于那种有公主病的大小姐,从小各方面都很优异,有不少特长在少女时期还拿过奖,京都大学也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的,在人才济济的京都大学英语系,她还拿过奖学金。

京都大学的英语系以出才女和美女著称,学校多少男生以和英语系的女生交往而骄傲,英语系女生的高傲和傲慢,早在李舒心读书时,她就有所耳闻,慕容雪虽然算不上校花,但是在她的毕业照中,说她在众多佼佼者的同学中鹤立鸡群也不算不为过。这样一个姑娘,任谁也难以想象会和自卑、卑微这样的词语联系在一起,李舒心脑子一遍一遍的回响起慕容雪的那句“我不配”,如果她觉得自己不配元朗,那么李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是李舒心心中的另一个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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