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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穿越小说 -> 瞎扯日记-> 四记 落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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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记 落花生
- 小时候，语文课本里有《落花生》这么一篇文，具体说了哪些内容，已记不得，只是大抵知道里面描写了一家人和花生的快乐时光。
而今番我也要写花生了，只是没有别人家那段快乐时光。
以前做小屁孩的时候，在农村里，在田土间，能够亲眼看到或者“亲嘴”尝试那些作物成熟了。那时候，像橘子、花生、柚子、核桃这些，倘若能够吃了，肯定是我们这群小屁孩儿最先知道。谁让我们嘴最馋，最按捺不住呢？
而现在，到了一个城市里，全然不知道希望的田野上哪些作物快要收成了，只能看城市的果蔬市场，新进了哪些吃的。但这样也并不是完全正确的，大棚果蔬总是能够搞一点反季节的来，害得我有时候犯迷糊。
前几天，我去超市取货，在核对货品的时候，我看到一包花生。它们拥挤在一个网兜里面，也没有洗澡，浑身还粘着泥巴，显然是才从土地里出来没多久。我第一反应是，嗯，是到了吃新鲜花生的季节了啊！我甚至在想象，把它们洗白白，剥开外面硬硬的壳，露出里面躺着的着红衣的胖小子。倘若闲情一点，再把胖小子的红衣扒了，便能够看见白白嫩嫩的皮肤，吃起来脆生生的，嗯，好像是甜的吧？
也真是巧了，后面我在菜市场取货的时候，遇着了商家的柜台上放了小堆花生。
我鼓起勇气和老板说：“老板，我抓两颗花生嘛。”
老板也随和：“抓嘛，随便抓。”
我嘴里说着“谢谢”，手已经开始行动了。我先真的是只抓了两颗在手里，又觉得这样太小气了，有点看不起老板的意思，随即又补充性的又抓住两颗。这几颗花生真的填不满我大大的手掌。然后我发现这小堆花生隐隐有分做两堆的感觉，就顺着“两堆”模糊的分界线，抓了满满一把，赶紧揣进兜里，收获颇丰啊。尝了一颗，嗯，新鲜花生，就是这种感觉，甜的，倍儿爽。
我已经好多年没吃着新鲜花生了。如果从2009年开始算，到2021年的今天，便是11年之多了。如果我记得没有错，那该是多么可怜啊！
2009年，因为我出来读书了，便带婆婆离开老家，来到目前漂泊的城市。而如今，我依然在尘埃里漂泊，婆婆却已经飘到了天上的星星里。我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不管有没有星星，婆婆都在我脑海里。
农村里多留守儿童，我也是留守长大的。而我并不因为留守而悲惨，相反，我留守得很快乐——我有婆婆罩着。
婆婆并不溺爱我。到了季节里，便带我上土地里，她教我用锄头打窝窝，一次锄头落下去再起来，便是一个深浅合适的窝，边打边退，这样就在土地里留下一列列整齐的窝。
然后便是把剥好的花生种子丢到窝窝里面。说来是花生种子，其实它便是花生了，如果贪嘴的话，是可以边吃边丢的。但婆婆说这样不对，可以吃颗把颗，把种子都吃了，到收货的季节只能收获满地的野草。
花生种并不丢在窝窝的正中央，丢在靠边上，因为在窝窝的另一边还要丢化肥。化肥不能和花生种在一起，化肥凶猛，怕咬死了种子。其实正规操作应该是把化肥化在粪水里，浇在窝里。只不过，我们那里山沟沟，碰巧我们在沟里安家落户，土地又在对面半坡上。实在没有力气挑粪水上去，只有挑了这撇脱的法子。好在经验丰富农人都是真正的天气预报，在下种子与化肥不过两天里，就会下雨，来得好滋润！
而后就是覆土的流程。刚开始我是一个个窝窝把土填好。土量合适就好，多了，压住种子发芽费劲；少了，怕遇到调皮的“飞禽走兽”把花生种刨来吃了。熟悉以后，我就灵光乍现，直接把锄头放排头的窝窝上，拖住锄把，顺着一列往下跑，锄头也顺着一列窝窝抹下来，回头检查一下，挺好，快速，高效。小孩子真的好，跑起来像风一样。
接着便是一段沉寂的时光，等待它们发芽、长大。在等待里，也慢慢长出了野草。婆婆会带我出来扯草，庄稼地里就这么多点营养，怎么会容忍野草肆意地掠夺。好像那个时候婆婆就不年轻了，也好像她从来没有年轻过，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一个老妇人了。她身体一直有毛病，在扯草时，我能看见她竟然跪着，兴许这样省力不少。她扯草很慢，也许是怕错扯了花生苗，也许本来就是因为眼神不好。
她那样跪着，一身黑衣，有补疤（补丁），佝偻着腰，垂着头，裹个头巾，远看就像一个桶，对，就是挑粪水到坡上浇地的粪桶。
至今我还能看见她那样跪着，根本不是一个桶！而现在的我，才是一个跪到泥土里的粪桶！
野草也拔了，花生长势喜人，就更多惦记了，差点就数着天天过日子，偶尔甚至会做梦，梦里自己埋在一座花生山上，只露出一个头，花生直接“淹”到嘴边，舌头一卷，就能吃到一颗新鲜的，都不带剥壳的，场面极其舒适。
路过花生地，也会手痒扯一窝出来看看到底长什么样了，是不是还是“嫩水水”。不过，那嫩水水虽然没有果实，但却也没有硬硬的壳，可整个儿嚼烂，可甜了。
这长在地里的果实，就是神秘，不骄不躁，不攀比，不炫耀。
终于是到收货的季节了，这个环节婆婆一般不得参与，都是我带个村里的小孩儿去解决的。扛一把锄头，背个背篼，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带一个小板凳，但一般都会嫌麻烦的，哪有这么过场多。
好在土质比较松软，貌似沙土，不想挥舞锄头的话，可以直接下手扯。看准了花生的根部，一锄头下去，再把土翻起来，就看见花生滚出来了，金灿灿的，直晃眼，果真是辛苦种出来的黄金。抓起花生的枝丫，抖几抖，沙土就簌簌往下掉，然后丢到一边。小孩儿就负责摘花生，往背篼里装。这个过程里有个筛选的动作，把嫩水水挑出来，煮来吃也是非常棒的，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鲜嫩的汁水！
小孩儿本来是个懒坯子，因为允许他边摘边吃，便“勉为其难”地来帮手。这就是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这样合作的情况下，虽不至于一口气把花生挖完，但完成个基础任务还是没问题的。我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很生龙活虎，即使背了几十斤的花生，依然可以奔跑着下坡，真是“脚疾眼快”，但凡有一个动作没跟上，就得在小路上“翻车”。
回到家就是给花生洗澡，特别是那些挑出来的嫩水水，再加点成熟稳重的花生，一起下锅煮。其他的就拿来晾晒，日后炒来下酒吃。具体是怎么煮的，我记不得了，这个环节我没有参与，婆婆的这个手艺倒是失传了。
不过我记得自己当时用新鲜花生研发了一款饮料，抓一把花生碾碎，装玻璃杯里，再往里面加开水，而后再加几颗糖精。就这样，一杯简单的（劣质的）新鲜花生汁就做好了。问我为何单单对这款饮料念念不忘，因为，喝得有多畅快，拉稀就有多畅快。然而，我怡然不惧，屡次改进，屡次失败。虽然痛苦，但是，欢乐。
前两天，我打电话问妈家里点花生没得。她说：“没有，要不给你买点邮过去？”我说：“那就不要了，买的话，成都就有。”心里还默默地念叨一句——果然，妈没得婆婆勤快呢。
人呢，就是奇怪得很。出走的时候，就是觉得城市的东西好得不得了。但是在外面混个几年，又觉得家里的东西稀奇得很，即便是城市里有卖的。可要是喊他回农村，又把脑壳摇得像一个拨浪鼓。
我已然决定去买点新鲜花生来煮着吃了，之前同事和我分享过煮花生的秘密配方，加八角，加花椒，加香叶，加盐。唉，家里的调味品只有盐和鸡精了，酱油和醋因为过期扔了。
虽然吃起来不是那个味道了，但，总也还是那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