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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灵异小说 -> 归渡人-> 金业大厦·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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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业大厦·其三
- 在十二岁初中之后，林一帆觉得世界都有病。在未满二十二岁生日的现在，林一帆觉得自己有病，若不是有病，他刚才干嘛刺激那只男鬼。
他拒绝签约合同之后，男鬼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随后突而暴起，亮出利爪尖牙。男鬼身子向前猛的一扑，林一帆不知哪里来的力劲侧身躲过，手掌成刃劈在男鬼的后颈上。
一扑一躲，激起莫大灰尘。
同时鬼遮眼消失，林一帆看到眼前的场景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还是刚才看到的金碧辉煌的办公室。分明是个烂尾多年不曾有人待过的楼，屋子里石灰墙已经斑驳脱落，砸下来的粉块儿一处又一处，还留着曾经粉刷过的痕迹，但十分不明显。水泥地有裂缝很明显不堪重负。
屋子里散发着阴沉的潮湿，两只鬼在旁边盘旋。
但是林一帆抽了抽鼻子，他并没有从两只鬼身上闻到腐烂的气息。
按理说腐烂的气息根本隐藏不住。
在他小学时，孤儿院的墙壁里卡了一只幼猫，掉落的很深，人为救助不上来，只能递下长木条，看它是否能爬上来。
但幼猫爪力小，够不住木条，生生在墙壁夹缝中饿死了。那腐烂的气息过了将近小半年也才将将散去，刺鼻又让人感到作呕。
像这两具活动的尸体不可能没有味道。
刚才他劈向男鬼后颈的那一张，手感如同触碰了蜡纸。
林一帆眸子暗下来，曾听孤儿院老人说有野鬼借命这一说，这种哄骗他来公司签约的方式像极了借命的手段。可若是借命必定会欺人眼，以引诱凡人，行事多在子夜，由阴气最重、阳气初生的阶段动手。
可是现在是中午。
只有修为足够深的鬼才敢行事，可那也不如子夜动手值当。
除非他们不是鬼！
是纸人。
鬼不易行动时，会纵纸人代为行事。
林一帆转身借助腰力扭到破败办公桌侧后方，尖锐的鬼爪险些划破了他的脸，他趁鬼收手进行下一期的时候，立刻抄起桌上的合同，用打火机点燃，丢在纸人身上。
纸就得怕火！
灵契伴随着熊熊烈火降在了纸人头上，如同降灵咒一般，将纸人烧的嘶嚎。
林一帆趁此机会滑跪出门，单薄的夏季面料摩擦在粗粝碎石遍地的破败商场地面上，即时就磨出血，磨出了两条掌宽长长的血痕。
在他不知道的身后，大火并没有让那两个纸人受到丝毫的影响，他们诡异笑了，却立刻浑身抽搐身体上的皮不断的剥落，化成了青烟，最后消逝成最原始的纸片。
林一帆膝盖受损，像感受不到疼似的，飞奔下楼，躲在了安全出口的楼梯间里。
低落的血迹按着他的奔跑路线，如影随行。
等他回头一看，才发现心道不好。
那两只鬼等反过神之后追逐上来也就片刻功夫。
林一帆环视周围一圈，目光锁定在堆积灰尘受水泥石块压着的钢筋上。他用尽全力将那些石块儿扒拉开，在空旷无人的楼梯间发出生生巨大回响。
从上往下看下方的楼梯一圈一圈的环绕，逐渐变的幽深黑洞洞一片，蛰伏着不知名的鬼物仿佛马上要拾阶而上。
鲜血顺着裤腿往下滴落，手指已经破皮，林一帆顾不得蛰疼拿起手里的钢棍严阵以待。
不知等待了多久，风将不断冒出来黏在身上的热汗吹干，凉飕飕的穿过衣襟。林一帆意识终于清晰下来。
一直坐以待毙不是办法，需要主动寻找出去的道路。
林一帆看着黑洞洞的楼梯口。
一步一步的向下传来脚步的回音。
一步，两步……
一步，两步……
一步……林一帆这回抬起脚却没落下第二步，但身后像是来不及收脚一样“哒哒”，第二步。
幽暗狭长的楼梯道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林一帆猛的将手里的钢筋往后捅去，什么都没有戳中。随后飞快跑下楼，脚步声慌乱，不知道已经下了多少个楼层。但是他知道早就已经走了超过四楼的距离，按道理来说他早就应该抵达一楼从大厦中出去。
鬼打墙。
终于林一帆咬牙猛的进入一个泛着亮光的楼层中，他已经疲惫应付这场追逐战了。
鲜血和力气的透支都让他眼前昏沉。
从幽暗中出入，眼前又是一片大亮。
鲜红的招牌上写着四楼。
他又回来了。
林一帆拄着钢棍撑住身体，一步一步的向414走去，那是两只鬼的所在地。他能烧他们一次，就能烧第二次。
他猛的一脚踹开办公室大门！办公室内的窗户是大开着的，新鲜的空气不断的涌入和开着的门形成穿堂风。办公桌上堆积着的纸张“哗哗”作响，可以清晰的听到夏日中在隔壁柳树纸条上嬉叫麻雀声，在面向窗户，背对着他的是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在懒洋洋的看风景。
这人林一帆认识，那是在机场上见过的奇怪男人。
男人闻声转头，弯了弯盛满细碎紫芒深如林间幽谭的眸子，墨镜架在他的鼻梁，抬手打招呼:“嗨。”
林一帆不知道在这种命都没了的时候该不该打招呼，但良好教养还是让他抬起手:“你好。”
但他说完立刻喊道:“你不该在这里，快走！我走不出去了，但是你能走出去，你快走！！”
“哇偶。”紫袍男人感慨，“舍己为人。”
男人手里摩挲着两张纸，但手劲儿很大，直接将他们捻成了灰。
“这是我们见面以来的第一次正式自我介绍。”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穆观，未来也是你的引路人。”
什么玩意？
林一帆并没有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手紧紧握着钢筋向身后谨慎的探查。
忽然他猛的响起一件事。
在有两只鬼的办公室里，这个男人是怎么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都说鬼障人眼。
林一帆立刻将钢筋的方向对准自称穆观的男人，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处，手掌已经破损，将钢筋握着的那段染红。
“你再装，我就找到你真身把你剥皮抽骨！不论死生都无休止。”
李渡生刚走到414门口，就听到一个青涩的声线冷声狠厉的放话，这人好像奔跑了许久，嗓子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沙哑。
她抬手敲了敲门。
“笃笃。”
声音让房间里的剑拔弩张，稍微卸下了。
林一帆看到眼前夸张打扮美式风格的少女，和她腕子上的手表，记忆力再怎么不好的人，也很难认不出来她:“是你？”
“这是你跟我的第二次见面，但不是我第二次见到你。你好，我叫李渡生，是昔尧山第九十九代传人。”李渡生落落大方伸出了手，“欢迎再次见面，林一帆。”
林一帆没有抬手的意思。
“不用担心，目前没有任何危险，或者这两天你都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林一帆将钢筋侧握于身后，新鲜的空气成风，将他脑海吹的彻底清醒。他将血迹斑斑的手在洁白的衬衫上蹭干净，轻轻握住少女的指尖。
“你好。”
林一帆:“根据你话语说的，我这两天都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穆观抬手:“请移步。”
上等酒店高级包间里，一推开门便可看到青柳黄鹂刺绣红木屏风搁在包间两侧，丝尘不染窗户微敞开，看到远处江景游人成群。
林一帆的手臂和膝盖已经被专业医疗人员打好了包扎，李渡生在一旁三根手指冲上发誓:“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医术，等你回昔尧山之后，让百草园的医修们给你治治，保证不会留疤。”
林一帆手抽着筋的疼，但面不改色的端起茶杯又放下了，谁点的这么烫的茶！他问:“为什么说要移步到这里？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的话，这里的人不是更多吗？”
穆观笑意带着春风:“人听见无所谓，关键是怕鬼啊。”
金业大厦是在建成之后才发现，在两百年前此处是乱葬岗。
于是经常传出闹鬼的传闻在此处做生意，资金永远不会回转。
那里的鬼魂不计其数，定也会有几只认了主，有驱使者。届时听到什么话，可不好拦截了。
穆观说:“在普通人运行的社会秩序之下，钢铁楼房之中的缝隙之间运生出只有高层人员才知道的一个世界。这些人们从亘古以来就存在，在远古时期我们被称为术士和归渡人，归亡魂上路，渡国运安康。而现在我们被称为臭算命的。”
穆观讲着讲着就讲歪了:“其实我觉得说我们是臭算命的，完全就是污蔑！怎么能把我们跟那些骗钱的混为一谈？上次啊，我路过一个老太太，大概得有60多了吧，印堂发黑，不是吉兆。我好心提醒她，‘老太太，你可能最近要出事，这样吧你给我十块，我帮你把劫渡了’给十块钱就是一个彩头，驱动我做事的引子，有人拿五十万块钱都请不动我出山，结果这老太太把我一顿骂说我是骗子。结果不到下星期，人就没了，说是心肌梗塞，实际上就是被鬼缠上了，她那几个儿子还说是我咒死的。还有啊，有人出钱让我去凶宅里面睡一宿，听说那个凶宅都连续死过十个人，他说钱到位。我乐乐呵呵的接了委托，到地方才发现就给我500块。但那破房子进去了就出不来，害得我用纸人跟亡灵打了半宿……”
李渡生要打断穆观别说这么多废话。
但林一帆立刻就抓住了话题重点:“纸人？你驱使纸人，那我最近遇上的这些怪事儿，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是啊。”穆观如有荣焉的点头。
林一帆抬起手猛的拍向桌子，但在碰到桌子的前一刻停下了，他默默的收回了包着绷带的手。
穆观的话越来越不成样，李渡生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传音说:“别忘了暮凌河。”
穆观刹那就恢复了老成板正的样子:“你的命格有问题，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吗？”
“一个人的一生会经历什么都会在他的命格盘中显现出来，遇到什么人，性格的大体，是悲是喜都有展示。”
“你年幼丧父丧母，由孤儿院的长辈抚养，是而命格过硬凡人难以接承。你注定入昔尧山成归渡人，而你在22岁生日当天有死劫，需要在此之前归山。啊，你生日就在一个星期之后吧。”穆观手拄着头，眼眸侧看着林一帆。
“每一名昔尧山弟子在入学前都会有人接应。而我对你用纸人是试探你的品行和功底是否能入昔尧山，很明显你通过了我的考验。”穆观忽悠人不打草稿，将灵契再次推到了林一帆面前，“这是入学通知书，同学你签一下。”
李渡生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还考验，掌印师叔下的死命令是不记结果都要将人带回来。你敢不通过考验吗？
硬生生把自己的恶趣味包装成冠冕堂皇的借口。玩脱了还能圆回来，这张嘴没谁了。
林一帆平静的看着眼前熟悉的画着各种符文混乱的纸，他将它重新推了回去。
“如果你在我十六七岁跟我说这件事，我或许会欣喜若狂。但是我即将二十二了，玄幻故事也该看够了。”
穆观敲着桌子，心道:他师姐每天昼夜不分在在全世界60多亿人的命格中筛选出这一个，能赶在他命劫之前已经很是不易，再提早几年，怕是得算死她。
但是穆观还是保持着招生办完美态度，将灵契推了回去:“你肯定会需要这张纸的。在一星期之后你会有命劫，先给你一星期时间考虑，到时候只要签上了这张纸，我们就会随时赶到你身边来。”
“这两天对于你的惊吓，我很抱歉。”
两个人起身离去。
只剩下林一帆和桌面上那张入学通知书的灵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