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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乍见梅子青时节->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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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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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西山,黑夜降临。

“王爷,人抓到了。”

王珂身穿着一袭夜行衣,从无尽的黑夜中现身。

“带过来吧。”

“是。”王珂应下,冲门外招了招手,押进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确实都与画像中的样貌、身材大差不差。男子瘦高,带着与画像中一模一样的面具,女子娇小纤弱,有着典型的南方女子的长相。

沈之恒打量着,默不作声地走至跟前,抽出王珂腰间的佩剑,利落地削断了男子银色面具的系绳以及衣袖。

顷刻间,那个被火烧得有些骇人的脸以及熟悉的凤凰图案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一切大胆的猜想,都被印证了。

“阿铮!”此时的女子已经被吓得梨花带雨、瑟瑟发抖,一边拉着男子的手臂往后缩了缩,一边担忧地检查着男子是否伤到了。

“没事。”男子倒是淡定,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惶恐与害怕,推着女子站到一边后,毫不畏惧地看向了沈之恒,“看来王爷猜到了。”

沈之恒不可置否地对上了他的眸子,将剑送回了王珂腰间的剑鞘内。

“本王应该叫你张铮还是阿黑?”

“呵...…王爷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不如做笔生意如何?”被沈之恒叫出了名字,张铮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挑明道。

“什么生意?”

“王爷派人护送她回余家,再给她一千两银子,我和盘托出所有我知道的事情。”

“阿铮,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余江月一听这话急了,抓着张铮的袖口,哀求地喊道。

“怎么样?我与王爷互赢。”张铮没搭理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沈之恒,似乎是想迫切地得到一个答案。

“既是有如此珍视之人,何必误入歧途。”

“呵,歧途?”张铮闻言轻笑道,“我可没有王爷那么大义凛然。我就是个平民百姓,求得就是自己好过,家人好过。其他的,我为什么要在乎?”

“至于赌,我承认之前偷钱是不对。但后来我没有再偷过一分,都是用的自己挣来的钱。”

沈之恒看着眼前这个毫无悔意的人,只觉得他无可救药。人为己活没错,但不应在伤害无辜之人的基础上。

他引以为傲挣来的钱上,都是鲜血。

“王珂,安排人手先送余小姐下去休息,再去准备一千两银子。”沈之恒一边开口吩咐着,一边眼神示意检查他们二人身上的包裹。

“是。”王珂颔首领意,一边指示同伴将余江月带了下去,给沈之恒他们二人留下充足的说话空间,一边拿过包裹,退到一侧仔细翻查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阿铮!我不走!”

听着背后挣扎的声音,张铮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的回应。直至声音越来越远,他那毫无波澜的脸上才有了细微的转瞬即逝的松动。

“王爷想问什么便问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寻摸右寻摸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为什么装死离开王府?”沈之恒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书桌前也坐了下来。

“王爷上来就要问这个问题吗?”张铮的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这个答案我怕王爷受不住。”

沈之恒闻言皱了皱眉,心中被牵动着染上了忐忑不安的情绪。

“王爷问什么就答什么!”一旁的王珂适时开口道。

“好好好,我说。”张铮挑了挑眉,缓缓地说道,“因为我知道了个秘密。这个秘密,引发了那场火灾。”

张铮的话音落下,沈之恒的眉头再次紧皱起来,右手也跟着握住了扶手。就连王珂,此时也不禁怔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翻找的动作。

见到如此情景,张铮的笑意更是灿烂,不过他也没再拐弯抹角:“有一日,经过月华的房间,我无意间听到了曲柳和月华争吵声。我好奇一听,听到了曲柳说,月华是陛下的人,她要告发给王爷。”

这些话一出,王珂不禁深吸了口气,睁大了眼。抬眸向沈之恒望去,就见沈之恒的眸子沉沉,已如冷铅。

“知道了这么大个秘密,我当时就想着赶紧走,不料月华的那个贴身婢女从外面回来了。我不知道她看没看到我的脸,但她一定是看到了我这个人影,因为她喊我,问我是什么人。”

“我没搭理她,赶紧换个方向跑走了。本想着不搞出大动静,收拾收拾东西晚上逃走,却没想到晚上没走成,发生了火灾。”

“我被救出来,有意识的时候,我得知了曲柳的死讯以及月华正组织人进行死伤人员的调查和记录。我当时就意识到,曲柳大概率说的是真话,然后被灭口了,而月华正在排查是为了找到那个偷听的人。”

“所以我找机会弄了颗假死药服下,并给江月写了个信,让她到时候接应我。这样,不管月华知不知道是我,我都已经‘死’了,我也就没有危险了。”

听着张铮描述完,整个屋子都陷入了沉寂。过了有一会儿,沈之恒才开口继续问着。

“怎么加入他们的,他们组织叫什么?”

“因为身上的伤,我从王府离开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京城,想着先养好再做打算。也就是这段期间,有一个黑衣人找上了门。他让我考虑加入他们的组织,事情做好了他会给我一大笔的钱。我虽然知道那有危险,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我想要钱。于是,他让我养好病后去西郊的顾村,找一个叫墨寻的人。”

“那墨寻还不太好找,我在村子里绕了半天才找到他。他也没跟我说几句话,只是在我的胳膊上弄了这么个图案,说这是组织的标记,叫南凰。然后就给我派了个任务,让我进入柔月楼,控制其获取钱财、资源以及情报。”

“我起初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后来听那些下属的讲话、饮食习惯,再结合他们要的东西以及这个图案,我大概知道这是在替皖国做事。”

“所幸那个陈何,酒囊饭袋一个,很容易就把柔月楼控制了,任务不算难。应该谢谢他,让我这么快速得到了赏识。”说到这儿的时候张铮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只不过是我疏忽了,这样的人根本守不住话,谁都能控制他。要不是需要留着他的命,当时我就办掉他了。”

“任何人都有弱点。”沈之恒冲他回以淡漠的笑,“就像你,喜欢钱,喜欢赌。”

听到这儿,张铮的笑容不禁凝固。

确实今夜被抓,根本上是因为他想赢回来前日输的钱,于是又忍不住去赌了。

本来他想着前日去最后一次,之后老老实实不出门,在今日趁着夜色直接出城。但他实属越想越不服气,最终抱着侥幸的心理去了赌坊。计划着再赌上几次,最后从赌坊直接去往最近的西出城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事与愿违,就是因为这份侥幸,他如今被抓到了这里。

“那王爷的弱点是什么呢?”张铮也不服输,意有所指地说着,试图戳中沈之恒的脊梁骨,“是那位慕侧妃吗?”

沈之恒的心一顿,抓着扶手的手也跟着一紧。他抑制着,让自己的表情毫无波澜,甚至还带着些不以为意。

“一个女人而已。”

“真的吗?”张铮死死地盯着沈之恒的眸子,试图看出些许破绽,“王爷为了这个女人,可是不惜去闹翻柔月楼,与朝堂众势力撕破脸。要知道,我起初可是不相信月华的计划能成功。”

张铮有意无意的这么一句,让沈之恒的心再度坠的更深。

“什么计划?”

“就是她出钱,再把人带出府,然后我们去抓。她还特意告诉我,让我那日不要待在楼内,说王爷一定会去。”

“那本王倒还得谢谢你们二位。”他按住再次波澜起伏的情绪,佯装着不屑和嘲弄,低笑了一声。

张铮听到如此回答,不禁一怔。

之前作为府上一个普通打杂的下人,他是根本接触不到沈之恒的,更别提了解了。他只是因为月华肯定的那句“他一定会去”和沈之恒确实去了又因此举报了朝堂众官员的行为而推断的。

所以,如今看着沈之恒这番不怒反笑的样子,他有些动摇了,开始不自知地被牵着鼻子走了。

“王爷何出此言?”

“表面意思,真心谢。”沈之恒依旧跟他绕着弯子,一边让他自己瞎琢磨,一边顺势问出问题,“不过本王没想到,你之前以‘死’远离月华,如今又同她合作了。你不恨她吗?”

“当然恨,我如今这副模样就是因为她。”张铮听此露出了狰狞之色,“不过,她不知道我是谁,她只知道我是阿黑。随机抓也是抓,点名抓也是抓,她给的报酬非常多,有钱不赚是傻子。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可以等我赚的盆满钵满了,再找她算账。”

“只是没想到这笔钱赚到了,柔月楼却因此没了,还害得我被惩罚,真是晦气!”

张铮成功被带跑,开始自顾自地说着,只是这说到最后,结合着上下文,突然明白了什么。

“王爷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柔月楼,所以一直在将计就计?一直在演戏?”

沈之恒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眉,没说话。

让张铮这么理解也是对慕青时的一种保护。

当世人都觉得他是有所图时,慕青时便不会被当成软肋,不会被伤害。

那她,就是安全的。

“呵,王爷还真是好手段。”

“算不上。”沈之恒淡淡拿起桌前的茶杯抿了口茶水,随后言归正题继续盘问,“所以事情发生后,你就没再回来。但是为了不让陈何供出你,你便去了一趟天牢。”

“是,之前从宫里获得的消息,有有关天牢内部的。”张铮点了点头,“组织的意思,不能让他死,要让他把整件事认下。”

“平日里你是怎么联系组织的?”

“通过信鸽,传给那个墨寻。”张铮耸了耸肩,“不过王爷现在去应该找不到了。自从事发之后,他就迁地方了,没有告诉我新的地址,但是会下新的指令。”

“最新的指令是什么?”

“等。等柔月楼的风波过去,会有新的地点。”

沈之恒默声垂眸。

他清楚,他们说的风波平息就是在等陈何一行人的判决。而陈何作为核心人物,一旦陈何被处决,便算是柔月楼事件告一段落了。

一定要扼住他们,不能再让他们弄出第二个‘柔月楼’了。

咚咚。

“王爷,银子装好了。”

门外暗卫的汇报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需要本王什么时候送她走?”沈之恒闻声看向了张铮,淡淡问道。

“越早越好。”张铮几乎是脱口而出。

“好。”沈之恒爽快应下,随后冲着门外的暗卫吩咐道,“装车上吧,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是。”暗卫应了一声,随后门外便又归于了平静。

“去见一面吧,顺便把一切都说明白了。她不配合的话,本王可送不了。”

“...好。”张铮沉默了几秒钟,颔首应了下来。随后他起身,被控制着去到了安置余江月的房间。

“王爷,包裹里除了银子、干粮、水,还有一个记本。”趁着这会儿功夫,王珂将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汇报,并将那本子交了上去。

沈之恒接过翻看,目色便凝重了起来。而在翻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目光直接一滞,拿着本子的手都不禁缩紧了些。

这本子是用来记录张铮达成的合作,大大小小、种类繁多。里面详细记载着事项、对应的交易条件,以及合作方的签名。

里面大多都是他知晓的,还有小部分是没有被挖掘出来的,亦或是没有被关注到的。

而他近期最后一次的交易,就是与月华。

那个熟悉的字迹,他一眼便能认出来。

“王爷,需要属下做什么吗?”王珂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认真发问道。

“按照这上面的信息对照已知的,看看哪些是漏掉的。”沈之恒将本子扣上递给了王珂,“还有,给觉予传个信,务必排查天牢里的人。”

“是。”王珂接过本子,用手指捻着侧边,快速大致地扫了一下,对内容心中已是了然。到了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沈之恒的目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王爷,那月华姑姑……”

“先不动。明日去一趟宫里,回来本王要亲自问她。”

“是。”

“王爷,他们谈好了。”

正在此时,门外的护卫敲门开口道。

“知道了。”沈之恒应着,看了眼桌上的燃香。

半炷,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也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说了什么,开始死活不同意离开的余江月,此时竟蔫蔫地同意了,配合着上了马车,离开了王府。

“王爷,希望您可以说到做到。”张铮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开口道,“我怕是等不来她安全抵达的消息,若是发现王爷是诓骗,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会缠着王爷的。”

“你觉得,本王有做戏的必要吗?”沈之恒淡淡扫了他一眼,“本王若不想放过她,不答应便是了。即使你不说,就凭你身上的标志、众人的指认和身上的本子,也能定你的罪。”

张铮似是被戳中了心思,一时间哑口无言。

自他加入组织的那一刻,他就清楚,从此他没有退路了。他在大齐是叛国贼,罪无可恕;在皖是走狗,随时可弃、拿来顶罪。若是被齐抓住,他只有死路一条,皖是不会救他的。

所以他才想着以放走余江月作为条件来要挟。这样,至少还可以活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做?”

“放了她,是不想牵连无辜之人。至于银子,买到意料之外的消息,不算亏。”沈之恒的语气虽然云淡风轻,但当月光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时,眼底转瞬即逝的悲意出卖了他。

“呵,还真是个…意外的答案。”张铮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又是散漫一笑,“王爷放心,我说的话都是真的,那本子上的内容也都是真的,他们本人都有签字的。”

“本来那是用来保命的,谁知道哪一天哪个雇主就要反水灭口。我竟是忽略了,这被抓住了,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钱,王爷确实花的不亏。”

沈之恒没言语,只是再次看了他一眼。这一次较方才,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眼前之人,若是取正法,走正道,必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只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人所行之路,从没有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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