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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乍见梅子青时节->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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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啪!”
此时大殿内,沈佑义慵懒地挑了挑眉,将手里的案册不轻不重地撇到了桌上。在场的沈之恒与觉予都默契地没有开口,等待着他的下文。
“都怎么想的?”
不知道是有所预料,还是被反复踩到暴怒节点从而麻木无感了,沈佑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连语气也是平淡的。
“依臣所见,均按律法严格处理。至于陈何,包庇这些罪臣且与他们合污,理应处决。”觉予看了一眼沈之恒,见他毫无动作,便率先开了口。
这番话落下,大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沈佑义并没有回应,只是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沈之恒,示意该他说明了。
“臣认为,觉侍郎所言有理。”沈之恒接收到了沈佑义目光中的意思,先开口表明了立场。
“只不过,陈何这人成日里不学无术、无所事事,要管理日常经营、又要控制这些人,不像是他一人就能做的。要么,背后还有个更大的主谋。要么,他平日里就是在伪装。”
沈之恒的这番话,让沈佑义那冷淡的眼神有了些许波动。
“审的时候,他怎么说的?”
“回陛下,所有他都认了,没再说其他的。”觉予适时回答道。
这所有的证据整合后,他便去了天牢见陈何。过程中,陈何没有任何的辩驳,直接画押认罪了。当时没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这么一分析,他发觉这有点过于顺利了。
“你们更倾向什么?”
“依臣推断,幕后有推手的可能性更大些。”沈之恒继续道,“若是陈何真有那般心思,怕是不会让自己沦落至此。”
“即使如此…”沈佑义悠悠靠回了椅背上,“你们二人一起去一趟天牢。给你们三日,朕只要明确答案。”
“至于这些人。”沈佑义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那他看过的案册,“就依照你们说的办。”
“是。”
沈之恒与觉予纷纷领命,随后两人便相继出了大殿,一同往大牢走去。
“王爷,下官有一问题想问。”
“觉侍郎但说无妨。”
“王爷其实知道名册上的那些人犯了那些重罪吧。”觉予虽是提问,但语气里却是笃定的。
名册上那被查出其他重大问题的罪臣,与其说是他顺着柔月楼的线索发现了其他更大的问题,不如说是沈之恒圈定好了这批人,利用柔月楼的线索引导着他去发现更大的问题。
“觉侍郎此话是何意,本王听不明白。”
沈之恒气定神闲的模样,让觉予找不出一丝可疑的波动。可越是这样,觉予便越是心中怀疑。
“王爷知晓这些人的问题,但不想亲自动手,便借下官的手做了。”觉予顿了顿,继续道,“因为,王爷不想树敌。”
面对觉予的质问,沈之恒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轻飘飘地抛出了个问题。
“如果一切真如觉侍郎所说,那么请问觉侍郎,本王这么做图什么呢?”
问题一出,觉予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他确实没细想过。
是啊,沈之恒图的是什么呢?
单纯怕树敌,自是在当日不汇报给陛下便是,没必要搞这么一套。
图的是排除朝堂之上的异己势力?
不太说得过去。
毕竟沈之恒虽担着摄政王的名头,但实际上一直以病不摄政,不参与朝政与私下的政治交涉。若不是这次柔月楼事件涉及到了这位侧王妃,怕是不会看到沈之恒出现在朝堂上。而且沈佑义也曾命他查探过,确实没有查到沈之恒手上有什么势力。
图的是建立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
没有查到。
这次柔月楼事件异常顺利地推进,沈佑义确实怀疑过沈之恒是不是与陈相暗自合作,但将陈家查了个遍,也没找到证据。
难道...只是为了除害吗?
“觉侍郎与其在这里怀疑本王,不如想想怎么从陈何身上找到突破口。”
正在沉浸思索的觉予被沈之恒一句话拉回到了现实。
确实,当务之急是查清陈何的事情,他们理应同心协力。至于他与沈之恒的这件事,可以往后放放。
“王爷有何高见?”觉予放下了方才那有些咄咄逼人的质问语气,认真提问道。
见觉予如此,沈之恒也不再端着针锋相对的架势,开始询问那天的细节。
“那日他有什么异常。”
“那日…”觉予沉思了一下,“除了特别痛快地在状书上签了字,他的情绪也很平静,没有下官预想的那般不配合或者是大喊大叫这样的行为。”
“如果是他背后有人,那说明这人给他下了定心针。”沈之恒微微挑了一下眉,“他之所以平静从容,是因为他得知他不会死。”
“这人要保他?”觉予有些震惊,“到了这个地步……陈何还有什么用处呢?不应该灭口吗?”
“觉侍郎说的没错。这样一颗棋子,下到这里就应该弃了。不过…”沈之恒顿了顿继续道,“他们不能动手。”
“这是为何?”
“他们就是想让陈何因重罪而被判死,让大家认为这就是陈何一人而为。这样,这件事就在陈何处决的那一刻,画上了句号。他们如果动手了,那就证明陈何背后还有推手。那这件事,就完结不了了。”
听到沈之恒如此说,觉予恍然大悟。
“那这人会是谁呢?”
“那就要从他嘴里出来了。”
沈之恒话落,二人默契无言地对视了一眼,一个想法同时在他们二人脑海里萌生。
既然没有证据,那便诈出证据。
至于怎么诈,就用最简单的方式就好了。
……
“你们胡说!”
此时大牢内,身穿囚服、蓬头垢面的陈何,完全没了之前的冷静,歇斯底里地吼着。
“你可是已经在上面签了字、认了罪。”觉予拿出了那份状书展示在陈何眼前,“证据确凿、罪行重大,陛下命我二人送你上路。”
话落,一旁的狱卒就端着一个白瓷酒壶和杯子走向了陈何。
此时的陈何,到了如今这番真要他命的地步,直接吓破了胆,神色恐慌地从凳上跌坐在地。嘴里一边喊着不可能,一边慌忙地往后方蹭,直至抵到了墙上,不能再退。
“为何不可能?”觉予气定神闲地收好状书,眼神示意狱卒继续上前,“这桩桩件件你可是都是看过的,按照大齐律法理应处决。”
“这不作数!这不作数!”陈何一把拍掉了狱卒手中酒壶和杯子。
而随着酒壶和杯子坠落在地,成了破碎的瓷片,那里面的液体也摊撒在了地面上。瞬时间,被洇湿的那一块地面变成了黑褐色,让陈何那唯一的那点侥幸心理也被击碎了。
这俩人是真要他死!
“去,再备一壶。”
“是!”
“那状书不作数!我..我是替签的!他说会保我不死,我才答应的!”见状,陈何赶紧喊道。
他心中清楚,这个时候要是再憋着不说,下一个变褐色的就不是地面了!他还想活着,起码这个时候得活着!
一听这话,觉予和沈之恒默默对视了一下。
他们猜对了。
“替签?”觉予再次看向陈何,“替谁签?陈何,你可不要为了拖延,从而胡说八道。”
“没有!没有!草民没有胡说八道!”见形势有所改观,陈何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一边立刻解释道,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绕过那片湿褐的地面,走到了觉予二人的面前。
“说说看。”觉予摆了一下手,示意端来新毒酒的狱卒停在门口。
陈何见此,劫后余生地呼了口气,那绷紧的脊背也稍稍松了些。
“草民其实也不清楚具体那人是什么身份...那人是柔月楼开业不久后,主动来谋差事的。他跟草民说,能让柔月楼的进账翻很多倍。起初草民也是不信的,可他提了几条经营的计策,确实挣钱...”
陈何越说越心虚,完全不敢抬眸看向沈之恒,因为如今柔月楼的这个经营模式就是这人提的这几条计策,而他差点就折辱了沈之恒的那位侧王妃。
“后来,草民就相信他了...提拔他来经营管理柔月楼,草民就只管收收账。所以虽然与那帮罪臣联络接头的是草民,但所有的主意和实施都是那个人!”
“说这么半天,把自己撇的挺干净,还不知道那人具体是谁,本官看你就是在拖延时间。”觉予冲门口的狱卒摆摆手,“进来,赐酒。”
“草民真的没有骗您二位!”见到狱卒进来,陈何那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又紧绷了起来,“草民只知道他叫阿黑,个子蛮高的,体型不胖。长相不知道,因为他一直带这个半遮面的面具。草民问过,说是家里曾发生过火灾,导致面部尽毁,所以戴个面具遮挡。”
“哦对对!还有!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陈何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一天,草民无意之中看到了他的大臂上有个类似凤凰的图案。”
“来人,取纸笔来。”全程未作声的沈之恒,此时突然开了口。
虽然陈何的表述指向了皖国的那个组织,但他需要确定陈何说的是不是实话。
“是。”
狱卒快速领命退了下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拿着纸笔回来了。
“画出来。”沈之恒让狱卒将纸笔放置木桌上后,看向了陈何。
“诶诶...好嘞。”陈何被他盯得后背发毛,迅速应下后便拿过纸笔迅速画了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后,一个有点歪七扭八的潦草图案呈现了出来。
“王爷,草民的绘画技术实在太差,只能画成这样了...”陈何有些忐忑地将画完的纸呈给了沈之恒。
沈之恒没搭理他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拿起看了一会儿,随后才悠悠放下。
“怎么发现的?”
“有一次小二冒失,拎水桶没注意便撞到了他,那里面的水就洒在了他身上。然后草民就临时给他找了身衣裳,让他换上。”陈何继续说着,“但他警惕性挺高的,于是草民又给他单独找了间空房,这他才算放下了戒心。”
“因为草民很好奇他为什么这么抵触,所以趁关门的时候,特意偷偷看了一眼,就看见他身上确实有一堆烧伤的痕迹以及一个凤凰的图案。”
沈之恒听完,没有作声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是淡淡地打量着。
“王爷,觉大人,草民说的都是实话!”陈何被他看得脊背更毛了,只得转头看向一旁的觉予,胆战心惊地解释道。
“本王那日排查了你们楼内众人,没发现这号人。”
“那天他晌午告了假,这后半天他就没来。”陈何越说越觉得有些愤愤,“后来,他还来威胁草民,让草民不要供出他且把这些罪认下。草民照做的话,他就用手段救出草民。不照做的话,他就当场杀了草民...草民实在害怕,也没别的办法,就答应下来了。”
这话一出,沈之恒二人都有些惊异。
首先,怎么就这么巧,这人就赶在出事前告假了。其次,他是怎么毫无声息地就进来了这么一趟。
“他怎么进来的?”
“就...就他一个人...走进来的,手里有钥匙。那天那个时候,差不多是子时了。”
觉予皱了皱眉,面色不禁有些难看。
那个时候,是看守轮换班次的时段。也就是说,那人连这个信息都清楚,还拿得到钥匙,而且应该还很熟悉路线,并没有被巡查的发现。
那这消息会从哪来呢?
一种可能是狱牢中出了奸细,还有一种可能是有关之前查的织造司。
织造司那收集到的情报消息可是给到了柔月楼的,再结合陈何之前的供词-‘他只负责接头对接,其余事宜都是那人来处理’,那情报消息想必那人也都知道了。
他有必要再回去再翻一下织造司的案件。
“觉侍郎,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暂时没有了。”觉予被沈之恒的询问拽回了思绪。目前的问题太多了,他需要先捋清这些。
“好,那走吧。”沈之恒点了点头,抬步就要走。
“王爷!那那...草民...?”陈何见沈之恒丝毫不提及自己的后续,立刻慌张地叫住了他,眼神还时不时扫一下门口的狱卒。
他真的怕沈之恒这前脚刚踏出去,后脚狱卒就冲进来逼自己喝毒酒。
“你还算有用。本王会和陛下说明,暂时留下你的命。”沈之恒停下了脚步,用那沉冷的目光扫向他,“但本王要是发现你有编造...”
“王爷,草民说的绝对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您二位在查案上面如果有需要草民的,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陈何听到自己不会死的话,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算是落了下来,没等沈之恒的后半句话说出口,就着急地开始表忠心。
见他这幅模样,沈之恒没再搭理他,只是淡漠收回视线,抬步离开了这里。觉予也没作声,只是匆忙嘱咐了身边的狱卒几句后,便也快步离开了。
“事情有定论前,还请觉侍郎多上心,安排些信任之人看守陈何。这个时候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陛下怪罪下来,谁都好过不了。”两人从天牢出来后,沈之恒开口道。
“王爷放心,借着这件事下官会好好清查一下内部。”觉予点了点头,方才在离开之际他就已经安排了心腹看守。
“还有,要劳烦觉侍郎找个信得过的画师,配合陈何,把那人的大体长相和身上的那个图案再画一下。”沈之恒顿了顿主动解释道,“方才本王让他亲自画,一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是在胡扯,二是想确定那人的身份。”
此话落下,觉予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下官会安排画师。”觉予的声音低了些,“那图案是皖国组织的图案?”
“觉侍郎是个聪明人。”沈之恒颔首道。
“皖国做这么些的目的是什么呢?就单纯为了钱财?”
“他们的野心不只是钱财。”沈之恒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接明了地说道,“之前珍珠的事情是想把其他各国的火力引到齐,柔月楼的事情是想从内部搞垮齐。觉侍郎通过调查也知道,他们不只是不择手段地敛财敛物或是其他资源,他们还在收集各类情报信息。”
觉予听完不禁心中一紧,但现下也未再作声,默默地同沈之恒走在宫墙间的砖路上。
他的思绪太乱了,他需要一个人坐下来好好想一想、捋一捋。
“下官就送王爷至此了。有进展的话,下官会第一时间联系王爷的。”
眼见到了分岔路口,觉予暂放下了思索,开口道。
“有劳了。本王也要回去查一些事情,到时候会告知觉侍郎。”既然二人要在这件事上诚心合作,沈之恒便也不打算瞒着他。
“好的,王爷慢走。”觉予点头应下后,敛袖行礼。
“嗯。”沈之恒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便抬步离开了。
而觉予则是站在原地,看着沈之恒离开的背影,思绪有些飘散。
通过今日短暂的合作,他倒是对沈之恒有了些自己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