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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乍见梅子青时节->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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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 “小姐您醒啦,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见慕青时醒来,正在屋内归置的春阳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快步走到了床前。
“没事了。”慕青时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摇了摇头,“外面这是在干嘛呢?”
“啊,王爷下了命令,今日起您搬到玉清院居住。所以这会儿,冬雪姐姐正指挥着搬东西呢。”春阳一边解释着,一边贴心地搀扶着慕青时下了床榻。
“玉清院?”
“嗯呐,紧靠着秋水榭和王爷的正院。王爷说了,您调理完身体前,还是不可以随意走动的,不过旁边的秋水榭还有王爷的主院,您都可以走动。”春阳一边介绍着一边露出了笑意,“王爷还真是贴心,挑了个绝佳的位置给小姐。其实王爷方才还在呢,从回来就守在这儿,刚刚才走,好像是有什么事儿。”
一听提及到沈之恒,顾不得询问迁院的原由,慕青时那短暂出走的记忆便瞬时回归主位,涌到了眼前,让她那白皙的脸庞瞬时抹上了一抹红晕。
“哦对了小姐,一会儿等咱们过去安顿好,奴婢就让人来给您量衣,您看行吗?”
“量衣?”
春阳的这句话,让慕青时更加摸不到头脑了。
“哦!小姐您看奴婢这脑子!”春阳激动地都有些手舞足蹈,“陛下下旨给您和王爷指了婚,定在了下个月的十八!”
听着春阳的话,慕青时并没有所谓的瞬时喜笑颜开,而是更加僵直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且默不作声。
“小姐,是真的!”见慕青时没反应,春阳继续说着,“今日王爷被召进宫,就是因为此事!”
话至此处,慕青时的大脑似乎才从空白中抽离出来,开始接收和反应起了春阳的那些话。那双平静的秋眸渐渐有了波澜,浮现出了溢于言表的喜悦与幸福,以及一些不易察觉的失落与伤感。
“父亲可也知道了?”
“嗯,慕老爷知道的,”春阳点了点头道,“奴婢刚才还听说,慕老爷已经差人将消息快马带回坤州了。想必在小姐大婚之日前,嫁妆什么的都会到的。”
听到这儿,意识到自己还未来得及在双亲前尽孝,慕青时不禁又多了几分的愧疚。
“嗯,那先收拾收拾过去吧。一会儿过去安置好,你就让他们来量衣吧。”
“是!”
“王爷,事情基本查清了。通过陈何、老鸨几个人的供述,这种事……已经持续很久了。”王珂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册子,“这个是他们每次和黑衣人交易的名册账目。”
沈之恒应声接过册子一看,那种痛心和愤怒的情绪骤然涌上了心头。册子中详细地记录着每次交易的时间、金额以及这些女孩的详细信息,样貌特征、身材性格……像一件件商品一样,被人以各异的价格卖出。
她们虽脚踏着鼎盛的齐国之地,但却仍有着苦不堪言的生活和不幸的人生。这样的情况永远不会只是眼前所及的这些,各地、各种事件、各种问题……这是位高者的蔽目之处,也是这些策划者的猖獗原因。
“他们可有说出黑衣人的线索?”
“没有。”王珂摇了摇头,“他们说每次和他们对接的黑衣人都不是同一人,而且每次交易,那些黑衣人除了交易之事,不会多说一个字。”
“想要抓到他们,可不是一时之事。”沈之恒的眸子沉了沉,“先处理当下之事。陈何他们那些人现在在哪儿?”
“按照您的吩咐,都控制在柔月楼内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和探视。”王珂继续道,“哦对,您让属下给那几名女子找个郎中,属下已经办妥了。那几名女子目前已经无碍了,楼里所有女子身份也都安排下去查了。”
“嗯。”沈之恒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中的名册,“准备一下,把这些都归拢起来,明日的朝会,本王要去。”
“王爷……是。”王珂支吾了一会儿后,终究是点了点头。他明白沈之恒明日要做什么,也多少明白他的此行此举会引来多大的风浪。
“王爷,慕小姐醒了,这会儿刚收拾完东西,朝玉清院去了。”
此时,门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闷,也冲淡了二人脸上的愁容。
“王爷,那属下就先告退去整理了。”王珂识趣地先开了口。
“嗯。”见着王珂如此说,沈之恒也不再端着什么矜重,颔首后便先一步快速踏出了书房,朝着玉清院小跑而去。
赶得巧,他前脚刚从连通玉清院的小径进入侧门,来到内院的亭子处,慕青时便也从正门走到了这里。
“民女见过王爷。”见着沈之恒的出现,慕青时显然有些诧异,第一时间走上前垂头依规行礼道。
“日后这种虚礼都不必做。”沈之恒一边挥了挥手清退了在场的其他人,一边轻柔地扶着她那纤细的手腕掺起了她,“身体可还有不适?”
“…是,谢王爷。民女已经无碍了。”慕青时随着站起身,依旧垂着头道。
光是见到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心情就已经足够复杂了,欣喜、紧张、迟疑、羞愧……这再加上这短暂的肌肤触碰,让她的心跳更是不受控地猛猛加速了起来,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怎么了?”沈之恒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样,于是便第一时间问了出来。
“……其实民女有话想问王爷。”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慕青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抬起头,语气认真地说道。
“嗯。”面对慕青时突如其来的认真,沈之恒不禁也跟着紧张忐忑了起来。
“民女方才听说了,今日王爷进宫就是因为陛下已经下了旨意。民女自知陛下此举的含义,所以民女想要的并不多,王爷只要不伤害慕家就足够了。如果民女有能帮到王爷的,民女也愿意竭尽全力助王爷。”慕青时深舒了口气,小手紧紧抓了抓自己下裙的两侧,声音都有了些轻微的颤抖,“所以王爷可以只当民女是辅佐之人,不必因为今日之事有负担的,也不必为此做这么多。”
听完慕青时的这一番话,沈之恒已然明白了她的顾虑和想法,那颗忐忑之心也随之松了下来。
“陛下确实是因为慕家在坤州的影响才下的旨,但本王在马车上的那些话并无半句虚言,都是真心实意,与那圣旨无关。即使没有圣旨,本王也会如此说如此做,并去向陛下请旨。”他先是伸出双手将那已经有些发汗发冷的小手拉过握住后才开了口,温声解释着,“不管你信不信,本王想说的是,本王始终在乎的只是你这个人,只能是你也无关其他。”
听着沈之恒的回答,慕青时心中的紧张与失落顷刻而散,转而来之的,是欣喜与幸福。其实她也不是个三岁小孩了,也明白这些话可能是假话,但她愿意去相信。
“还有,本王要澄清一下,本王可从来不会与无情意之人做出那等亲昵之事。”看着她的顾虑消散、露出笑意,沈之恒便起了逗她的心思,故意低声补充道。
听到这句话,慕青时那白皙的小脸瞬时染成了透红色。
“王爷,民女去收拾东西了!”
看着慕青时羞到要挣脱离开,沈之恒不敢再逗她,赶紧稍用了些力度,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柔声道:“那些都有下人去做,不必操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慕青时感觉自己那颗本来就跳得飞速的心似是顷刻间就要跳出来了。但是她并不想要挣脱逃跑,因为她贪恋这个怀抱与气息,贪恋带来的安全感与喜悦。
“王爷,其实民女还有好多问题想问……”
过了好一会儿,慕青时细小的声音从他的怀中传了出来。
“嗯?”沈之恒垂下眸子看向怀中人儿的软糯模样,附在腰间的手不禁隐隐又用力了些。
“王爷,您和民女到底是从何时认识的?又是怎么认识的?为何后来又要装作不认识?”慕青时仰起头问道。
听着慕青时巴拉巴拉问了好多个问题,沈之恒沉默了许久,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情不自禁地缓缓噙起一抹笑意,又渐渐消失殆尽,染上了一抹黯淡伤感。
“本王所处从不是他人所见的那般,身侧之人无法落得圆满之解。本王也曾有想保护的人或者事,但最终落得的结果……”说到这里沈之恒不禁深深吸了口气,“是因为本王才让他们落得如此下场。”
不知怎的,听着沈之恒的这番话,慕青时竟觉得自己的心异常地疼。明明自己是个听者,却好像自己好似一同陷入其泽,切身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所以遇见你的时候,本王就想只要你幸福平安就好了……只不过本王好像还是弄巧成拙了。后来本王就想着,只要不见你,等你调养完身体将你送回坤州,你就能永离危险了。”
“其实,曾经有人跟本王说,规避永远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该要发生的事迟早还会以另外的方式发生,即使你想出千万种下一步的解法。而能破局的办法,只有直面。本王那个时候与其说是不认同,不如说是不敢去认同。所以,本王今日去宫中领旨的时候,也还是想着怎么让你们安全离开京城。”
“但是在听到你出事后,本王切身体会到了那些话的意义。本王输不起,本王没办法想象如果你出事了会做出什么,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说话间,沈之恒松开了附在腰间的手,目光坚毅地看向面前的人儿,“所以本王决定不再退让了。于是便自私了一回,随着心意任性了一把。”
“这不是自私,王爷并没有强迫民女什么。在马车上民女所说均是真心实意,也都是在认真思虑后。”慕青时见状,同样也是郑重其事地回复道,“以前的事,民女虽不知情,但民女知道,那不是王爷的错,王爷不要揽下所有结果,去责怪自己,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听着慕青时的话,沈之恒的心不禁抽搐了一下。这样的话,是他第二次从面前的这个人儿口中听到。
初次听到时,是他初次去林府的那日。也是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和煦的微风,这样明媚的人儿。他因为触景生情,偷偷躲在角落里抹眼泪。本以为不会被发现,不料却在起身时,发现了躲在一旁默默陪伴的少女。她并没有笑话与调侃,只是走上前递来了一个手帕。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是家人间的小秘密。我不知道怎么能安慰你,所以就躲在了旁边陪陪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那些不是你的错……」
……
过去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他说不清自己现如今的心情,他只觉得自己更加自私了,自私地将本该自由于天地的女子困在了自己身边。
“对不起,是本王自私,自私地甚至没办法给你一个正妻的名分。如果你现在想后悔也来得及,本王保证会让你们安全离开京城,并安排人手尽力护你们一世周全。外面的世界总归比这里自由辽阔,不必在这里委曲求全。”
听着这番话,慕青时确实觉得外面的世界有些诱惑力。但凡事总归都会有对立面和取舍,自由、辽阔伴随的是未知与割爱。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把秤,孰轻孰重自有掂量。对于现在的她自己而言,相比于自由,她更想要的是紧握爱人之手。
至于名分,要说一点都不难过,自然是假的。但她明白,王府中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子,也不可能让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去做正。所以她没必要执着一个位置,只要眼前的男人愿意念及她和她的家人,那就足够了。
所以要她选择的话,不管抛不抛开所有外界条件,她都会选择留下。
“民女明白,民女不走。”
“本王向你承诺,这一生本王心中只会有你一个妻。”沈之恒愧疚地将她再次揽进了自己怀中。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自私且无能,当年保不住林家,如今也再次无意将她牵扯了进来。还没有完成母亲和林母的夙愿,便如此放纵自己随心所欲,他不配……
“嗯,民女相信。”慕青时似是感觉到了他身上席卷而来的疲倦,一边轻轻拍着那依旧挺拔的后背,一边温声安抚道,“王爷,觉得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人总归是需要休息的,一直走…一直走,是会倒下的。”
“对不起……”沈之恒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些,本是挺立的脊背渐渐松懈了些许。
“王…王爷……”
正在此时,王珂不巧走了进来。见到此情此景,他也本是想悄声偷偷退出去,但奈何自己的这个嘴巴快,步子还没踏进来,声音就已经从这嘴里传了出去。
“何事?”沈之恒闻声松开怀里的人儿,有些面色不悦地转过了身去。
“啊王爷……陈太傅来了。”
沈之恒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他预想过谁来,也没想到陈相会亲自前来。
“属下也不敢贸然拦下,所以就来找您了。”王珂有些为难地说着。
“王爷,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陪民女的。”慕青时一边小声地开了口,一边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民女正好逛逛这院子。”
“处理完就回来。”沈之恒的眸子又变得温柔下来,顺势握住了她的小手,垂眸温声说着。
“嗯。”慕青时乖乖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沈之恒没再说什么,只是望着她脸庞好一会儿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移开视线转身带着王珂离开,来到了正堂。
“臣见过王爷。”
“陈太傅此时并不应该来找本王。”沈之恒不急不忙地走到陈相面前,虚扶起了他。
“谢王爷。臣此次前来,是有一件对于王爷来说,非常重要的事要告知。”陈相同样是神色淡然,似是出事者不是自己儿子一般。
“陈太傅是想用此和本王做交易?”
“是的。”面对沈之恒的问题,陈相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点头应道。
“臣自知犬子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臣不求用此换得犬子毫发无损,只求留犬子一命。”陈相神色依旧自若,“当然,臣带来的消息,王爷定当需要,不会让王爷觉得名不副实。”
沈之恒望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并没有搭话。因为他不明白,以陈相的势力自可以其他方式来保他的儿子,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因为臣不想和王爷在朝堂之上争锋相对。”陈相似乎看出了沈之恒的顾虑,淡淡地开了口道,“王爷大可放心,如果臣想,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为什么这么做?”
“原因恕臣不能告知。但待到了正确的时机,臣定会如实相告。”陈相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目光静静,让人看不懂在想什么。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静。
过了好一会儿,沈之恒这才开了口。
“好,本王答应你。”
虽然不知陈相怀揣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但至少此次陈相说的不是虚言。
“请王爷过目。”
随着沈之恒的声音落下,陈相从中拿出了一个不大的卷轴,递给了沈之恒。
沈之恒怀着好奇的心思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形似凤凰的图案与一个地图,地图上面的一些地方被着重圈了出来。
“这是黑衣人的线索。”陈相解释道,“那个类似凤凰的图案,是他们组织的图标。他们的组织远比想象的大,圈出的都是他们出现过的地方。”
“谢谢。”沈之恒先是道了谢,后又继续道,“看来陈太傅为了查他们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不怕王爷笑话,臣之前便发现了犬子做了这些不端之举,所以臣也算查了很多了。”陈相轻轻叹了口气,那平淡无澜的眼眸被染上了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臣有私心,想揪出黑衣人,再公之于众,把过错归于他们。那毕竟是犬子,即使再无能,臣也想保住他。”
看着陈相,沈之恒的心中不禁有些唏嘘和难过。难过于现实在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现实终究不是理想,它往往无法免俗且通常残酷无情。难过于被隐蔽在权势下,无法被看见的真相,以及为此无辜受到伤害的百姓。还难过于……那个不曾真正得到过父爱的自己。
“陈太傅可知,柔月楼至今伤害了多少人?”
“臣知道自己有包庇之罪。”陈相微微点了点头,“所以事到如今,臣并不奢求王爷为犬子开脱,只要留他一条命就好。至于臣,自是有教养之过,明日朝堂之上自会请罪。”
陈相的话,沈之恒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弦外之音的。陈相身为太傅,在朝堂上的声望和势力不言而喻。既然陈相主动站出来,那与陈相为伍的势力必然不会为难。
“不过,王爷常不居朝堂,臣有句忠告还是要说的。”陈相继续道,“朝堂之上的问题积重难返,不可能仅靠借一件事解决。”
这句话的话中之意,沈之恒自然也是明白的。
“陈太傅的忠告,本王记下了。”
“那既是如此,臣要说的便说完了,就不打扰王爷了。”说话间,陈相便作揖行礼准备离开。
“慢走。”沈之恒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礼并提高了些许的音量,“王珂。”
随着沈之恒的声音落下,王珂便从不远的门口处快步走了过来,并了然地客气道:“陈太傅,请。”
“嗯。”陈相好像还要说什么,可又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随着王珂离开了。
面对陈相的欲言又止,沈之恒并没有追问。既然陈相还是选择不说,那他便不必费心力追问。因为以陈相的性格,即使他去追问,他也得不到答案,所以不如费心力在眼前的事上,毕竟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场仗,他必须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