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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浮世酒肆-> 岁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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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年（四）
- 岁年在床边一直守着莫离，他有好多好多的问题都想要知道答案。
为什么莫离会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施以自己援手？
为什么在看到自己晕倒在街边时，本可以装作没看见，却还是要带自己回去照顾？
为什么后面还要帮助他办理爷爷的后事？
又为什么会愿意将他这样一个奇怪且只能带来厄运的人留在身边？
可是，岁年又害怕知道原因……
正当岁年还在纠结时，莫离醒了，“岁年？”她费劲地想从床上坐起来“你还好吗？那天有没有伤到？”语气依旧是那么温柔。
这个傻子自己受伤了不着急，还一直关心着旁人，岁年想着便紧紧抱住了莫离的胳膊。
莫离好不容易抽出手来，又被岁年抱住，莫离只好佯装生气岁年才放开手。然后莫离让岁年站起身来，还让他转了一圈，看见他身上没有伤才放下心来……莫离又躺下了，合上眼像是睡觉了。
憋了一肚子问题的岁年还是没有忍住，“姐姐……”，他试探着喊了一声莫离。
“嗯？”莫离轻轻回应。
“我不明白，我是一个天降灾星，一出生便害死了母亲，就连养了我十年的爷爷也被我拖累至死，就连你，也差一点……”，岁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因我而死”四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莫离便又坐了起来，可能是起猛了牵扯到了伤口，她龇牙咧嘴地说道“你脑子进水了吧，我刚刚怎么没发现你的脑子出了问题？”可能真的痛惨了，语气也分外激烈。
岁年微微张着嘴，愣住了，因为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未见过莫离这般失态的样子。
见岁年这般，莫离又开口道“你给我听清楚了，你的母亲或许是因为生下你而难产身亡，但是她很爱你，她将自己的爱与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所以她拼了自己的命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顿了一下，又开口道，“还有你爷爷，你知道吗？你爷爷很高兴能捡到你，因为你他也感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他也有了家的感觉，这是他成为乞丐后不再拥有的珍宝……”
岁年等着莫离的后文，抬眼看了看莫离，便见到莫离勾了勾唇角，笑道，“至于我，是上天觉得有愧于你，将我带到你身边的……”
而你，是我存在的意义。后一句话莫离并没有说出来。
而后莫离又看着岁年的眼睛，目光坚定地说道，“还有，你的眼睛很好看，像星星一样，拥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光辉。”仿佛知道岁年会问她，自己的眼睛……
从那一刻开始，岁年仿佛便清楚了，自己不需要再问什么了。
他分明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可她却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为了将自己带到这世上而牺牲的，也是为了护住自己才不得已离开的;他分明就是老乞丐的拖油瓶，可是她却又一次反驳了他，说他让老乞丐再次拥有了家，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他分明差点害死她，可她却说，她自己是因为上天对他的愧疚，才送来的礼物；最重要的是，莫离从始至终都没有否定过他存在的意义，他的眼睛，她也说是宝物……
仿佛从那一天开始岁年才是真正的开始活着。
……
岁年与莫离一起生活了四年。但是因为战乱，这四年内他们一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因为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被牵扯到战争中。再后来，岁年无意间发现自己右眼的秘密，正如村里人所猜测的那般，看了一眼血染过的瞳孔，厄运将会缠上自己……
于是岁年为了不连累莫离，十四那年他不告而别，在打听到有官在征兵，他便去报了名，他想，也许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血瞳来帮助某一方的士兵获取胜利。后来在战场上厮杀，也是按照他所想的发展，但是那双血眸也越来越红，仿佛很享受杀人的感觉……
岁年也不知道到底哪一边是正义的一方，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胜者将谱写历史。后来的后来，他因为在战场上救了一个军衔比他大的人，他也升了军衔，但他很想姐姐，后来便离开了军营，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便活不了，所以他离开得很轻松。
当岁年再次回到故地时，他已经二十一了。他想着姐姐应该会在松江府等自己，可是他却在这里找不到任何她生活过的痕迹，好像她所有的一切都被隐藏了，或者说是被抹杀了。
想到这里，岁年的心脏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在意，很快就又恢复到寻找莫离的状态了。
岁年问遍了街坊，可是他却不知道，原来短短几年便能让这里的人换了个遍。乱世之中，哪有什么安居乐业，活着就已经很好。人来人往，知道他和莫离的曾经的人早已不复存在，就好像他们之间，其实从来都没有过交集一般。
但是岁年并没有放弃寻找莫离，半年后有了莫离的消息，可当岁年再次看到她时，她已经白发苍苍，暮暮垂已。莫离已不似岁年离开她时那般，此时的她，虽然身形佝偻，满脸皱纹，但是眼睛还是那么亮，可她似乎不会再轻易笑了，身上的温情似乎也消磨殆尽。
岁年不懂，明明也没有离开很久，明明也才七年之久，她怎么就这般苍老了……再后来，因为莫离的身子太过苍老，没有熬过那年冬天，也离开了人世。就像当年岁年的爷爷离开那般，很安详，仿佛熟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