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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话:临门一脚报前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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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州近几日大雨不断,路上泥土被行人溅起。鞋底上一阵阵粘稠的质感就像是踩在什么污秽的东西上,有些阻碍行走不得不得放慢了脚步。在这样一座随处可见墙上的污渍和许久没打扫过的楼宇,似乎只有在雨天才会展现一些光彩。这座城一切都很慢,慢就是这城的节奏。行人慢悠悠的时间显得不是那样重要。

叶枕不得不放慢了脚步,那场战役的结果本就是他刻意安排的自然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隐疾。不知道浮生城里那位皇帝会不会还因为他的离去而黯然神伤呢?想到她心间有一阵暖意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码头上,渐冷的天气给水面带来些许雾气。叶枕裹了裹身上的披衣,倒不是真的冷只是一想到这水会流到浮生,流过神川莫名有些高兴。

“船家...”

老船夫见来了生意赶忙从船篷里出来,笑着问:“公子要坐船?去哪?”

叶枕一抹春风般的笑容给人带来些许暖意:“是啊,坐船去浮生。”

老船夫看了看这位面善的公子,不由得多说了俩句:“公子,这要去浮生坐船也要个三四日。老夫瞧公子也不差银两,何苦放着那舒服的船不坐,坐我这等破船呢?”

叶枕面上不变回道:“实不相瞒,我同家里闹了不快,甚是烦闷想着去游玩几日。若是坐舒服的船这容易被家里人察觉。”

老船夫哪里会放这生意不做,忙将人请进小船中:“若是公子不嫌弃我这小船挤,就请上船这就走了。”

一尾小船驶离了港口,飘在看不见边际的水面上有时候会同船夫聊上几句。聊一聊这些年的所见所闻。

“公子当心我这船小不稳。”刚刚一个浪打来将叶枕掀了个蹴趔。

“无事,老人家您驾着船有不少年了吧!”

“嗯,三十年了。我家上上下下就靠我这条小船,前些年船会欺人,将我们这些没有门路靠山的小民船都赶走,自己独占码头。起初也就是抢客到后来竟然打死了人。我们这些小船没法,他们有官家庇护。我们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哎呦;日子都没法过了,后来啊我们大着胆子去皇都诉情,皇上真真是个好人,派丞相来。我们这小地方都能来这么大个官,丞相啊!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真以大人物解决了。我们这才过上好日子,这些年风调雨顺的也安稳。后来才知道皇帝是个女娃娃,一点也不比男子差。依老夫之言那必是比之前的皇帝还要好,能真心管我们这小地方。”

叶枕听着听着思绪万千,忆起多年前那个有些年幼却无比坚定的人说:“朕要这天下再无不公,要我云慧安康平顺!”

脸上又不由自主浮现会心一笑,喃喃道:“你做到了...”

“公子?公子可是想起什么好事了?”

这才收敛了笑意,摆了摆手:“没什么。”

慈宁宫中灯火通明无不显示后宫正主的地位,一处昏暗的殿宇中,层层白纱隐约可以看见一只素手点着烛火。

“娘娘,叶枕从晨州出发了。”

那头人却没有回答,等到整个房间都被点亮缓缓吹灭了手里的火引子。慢慢掀开细纱,后面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桶。

款步而来清竹能闻见她身上的茉莉花香,依绕在鼻尖不肯散去。

“坐什么来的?”

“回娘娘,最下等的船。娘娘可还要做些什么?”

烈火般的衣裙拖在地上,妖精的脸庞扬了扬:“来了就在水上多欣赏几日的风景,何必那么着急?这么些年也没见他出过声,想来他也不会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清竹不禁说出了声:“可皇上...”

太后皱了皱眉头,严重明显的警告,转而摆弄起玉镯面上一片温和:“慧儿知道了?”

“没有,娘娘吩咐过不让皇上知晓。奴婢没有透露。”

阵阵勾人的笑声:“嗯~等到梅花开了...算了,留他个俩日再让他们见面。”

清竹正色应下了:“娘娘花了这么大气力才寻到叶枕,是料到皇上会...”

“他只要一日不死,慧儿就会有一日忘记自己的使命。不如将他放在她身边;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假死...此人太过危险找人盯紧他。”查了几年才得到消息,可不能让他毁了慧儿。自己苦心经营多年扶别人上位不过想求个自由,现在有了牵绊的东西真到那时候还舍得下这位子吗?摆脱了隐阁的束缚逃得过小白的束缚吗?

小白每天浑浑噩噩的,现在有时候连早朝都想退掉了,每日的奏章都召集内阁批阅;这可累坏了身为内阁首辅的海阁老了,缘右自那日媛左被关禁闭就去看望,不得不说小白把媛左伤狠了。

每天缘右一下早朝就去宰相府看媛左,前俩天是闹绝食,后一天直接又哭又上吊的。

“啊啊啊——我好苦啊,慧郎啊!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我对你还不好吗?你啊...你怎么能这般对我。”媛左顶着一双肿烂的眼睛,踩着凳子脖子上套着白绫在诉苦。

“慧郎,你...你,你是不是忘记了太湖畔我们的约定了?你这个薄情郎啊~啊啊啊我那般真挚的对你,你呢!你嫌弃我,不愿意见我了?我...嗯,我容颜未老你就嫌弃我了?你说啊!”作势就要将凳子踢翻。底下的下人们一阵拦着,抱着他的大腿防止他一不小心将自己结果在这儿了。

“大人啊,您可不能干傻事啊!我们这一众老小指望您过活呢...啊不是,都离不开您啊!”

“是啊,大人说不定皇上只是一时糊涂,过几日就好了。您要是现在死了,那皇上岂不要伤心了?”

“对啊,您想一想还有太后娘娘和夫人呢!”

不提小白还好一提又将脖子勒紧了些,嘴里叫着:“休要提她!那个薄情郎啊啊啊!哎呀,爹娘宵宵这就去陪你们。”

“哎呀,叫你多嘴!不提不提,大人啊您就别想不开了。这生活还有诗和远方呢!珍惜当下,没什么事想不开的。所谓生活就是各种苦难的结合,这些都是你人生路上的坎坷;但这是因为有了苦难人生数十载才不会索然无味啊!您以后老了回首往事就会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的!懂你的人您不珍惜,何苦非要死在一棵歪脖子...啊不是,黄金树上呢?您以后拥有的将是整个森林!”说的我都觉得慷慨激昂了。

媛左的动作停了一下忍不住道:“老陈啊,你这段说的给我整激动了!我真觉得你在我府里真是屈才了,你应该去说书!这鸡汤好喝是好喝,但是我就喜欢黄金树!让我死!”

“放开!让他死!堂堂宰相在家里寻死觅活的可有半分体统?王宵宵,你这不是自杀你这是叫我去死啊!你这一死倒是俩腿一蹬眼一闭啥事都没有了,老娘还活着呢!你这是想让我背上一个逼死丈夫的名声吗?你干脆直接明说,何需如此?宰,相,大,人!”咖妃一脚踹开门吼道。

媛左腿都吓软了,满脸的委屈哆哆嗦嗦:“媳妇儿,我没有~我真的就是...就是...就是。”

咖妃手往腰上一掐,面目狰狞,胸膛一起一伏活像只炸了毛的鸡:“那你还不给我滚下来?怎么?要我请你吗?”

媛左完全没有刚才寻死觅活的架势了,服服帖帖的。“扶我一把,我腿软了。”颤颤巍巍的步子走向距离咖妃三四步的样子便停下来。媛左拉耸着脑袋眼神涣散,衣服皱巴巴的,披头散发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咖啡脸上更加扭曲,胸口起伏的厉害半天吐出一句虚脱脱的话:“扶大人回房休息,橘儿去请大夫给他看看!这脑子要是有病我也好早点离开。”被气得不轻,这一连几天也没有回家。就和太后打牌聊天。

偏殿外——

“娘娘,那人到京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声音外门外响起。

太后碧眸一抬,推了推镀金的西洋眼镜边边的珍珠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一双比珍珠更有光泽的手涂着红红的指油摸了手里的玉牌,递出去一张“9”.门外的人没听见应答还是在那里。

鲜红的唇瓣吐出低低的声音,饶是直击心灵的魅惑:“知道了,让秋倚来。”

“是——”

“你怎么有空来找哀家?你家宵宵不在家闹腾吗?”盯着那头衣着华贵的女人,嘴角还噙着笑意。

咖妃长叹一声道:“就是他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所以我才来找你啊!避一避。一天到晚烦死了,嚯!你这不去看他我还纳闷,原来也躲在宫里呢——10!”猛地往桌上一拍!

太后嘴角的笑倒像是被拆穿的苦笑,见她下个动作时一点笑意没有啦!张大着嘴拿起那张可怜的玉牌:“你能不能轻点?这可是玉做的!哀家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的!我***”

咖妃放下那只激动的手,瞅了瞅毫无太后尊荣的她。又瞅了瞅刚好进门的秋倚觉得尴尬二字不足以概括了。此时就像是你在人家地盘突然在他下属前叫了句:“二狗!”他回头问候了一下你的祖宗。关键这人平时特喜欢在下属面前装端庄严肃,你这一下把他的皮给掀过来看到了本质,这要他下属这么想?他自己怎么想?【想想就觉得你今天也许走不出慈宁宫的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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