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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向洲屿-> 你爱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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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过我吗
- 江晨年和邹岑看到玄关处站着的商宥和阮也——夫妻两局促的站了起来。
“我没说错吧,江老太太。”阮也的嘴角依旧挂着得体礼貌的笑容。
但是她的身体动作出卖了自己的心理想法——重重地拍下手提包,怒视着坐在沙发高位上鬓角花白的老人。
“我一直很尊重您,不过,以您目前对小辈们做出的粗鄙举动,倒是让我有点想笑。”阮也语气暗讽。
“是你自己教不好继女……”江老太说完,啤视了一眼阮也。
继女,又是这个词。是阮也最讨厌的一个称呼。
“江莱!当年要不是我舅舅扶持你,你哪来的今天,哪来的江氏。没有我阮家拉你一把,你江家现在就是一滩烂泥。百年家族又怎样,还不是要求着我阮家人帮你。”
阮也说完,不解气地撩了一把额前垂落下的碎发。
别人怕江莱,俱江莱。她不怕,她的家族给了她“呛”的底气。
而刚才她的一通发言,已经把坐在沙发两边的江晨年和商宥“喊”愣住了。
众人皆不出声——
“我是你长辈!阮也!”江老太生气地用拐杖捅了好几下地板。
随后,又怒声质问阮也:“你真以为你能管得住商屿?她身上流着舒姝晗一半的血。有一位暴戾的生母,她的脾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是好不到哪去,偏偏你孙子还死活不松手。”
商屿摘下头顶的棒球帽,眺了一眼坐在上手位置的老人。
她身边的江柏洲死死的钳住了她细软的腰肢。要不是碍于旁边的人,她就要走到江老太前面喊了。
江柏洲呢?!
江柏洲是真的怕了——他提心吊胆,生怕商屿主动开口说要解除婚约。
“奶奶,您能别插手我和商屿的事情了吗?”他的语气带着卑微的乞求。
“柏洲,你想过你们以后的孩子吗?舒姝晗暴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商屿呢?你能保证吗?!”
江老太恨铁不成钢。
确实,她说的很对。正是因为老太太说对了一点,所以在场的人没有去呛声反驳她。
-
“是我,怪我。小晗在生了商屿之后,得了产后抑郁。而我,当时为了扩大海外市场,一直忙着在公司加班,疏忽了对小晗的照顾。”
商宥的话带上颤音,满脸歉意的望向了自己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女儿。
是他,因为他的躲避,商屿遭受了痛苦的童年殴打。
这是商屿第一次,从自己父亲的嘴巴里听到了“答案”。
为什么印象里的温婉母亲突然变得暴戾。是因为商宥吗?!
过山车般的心情,商屿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以前不知道的,现在不想知道的,她今天全部都清楚了。
……
江晨年眼看着场上的氛围越来越诡异了,连忙起来打了圆场。“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聊,先让孩子们回去休息。”
“对!我们先回去休息。”阮也怜爱的眼神望向呆滞在原地的商屿,疼惜的抚摸着年轻女孩的娇嫩粉腮,放缓了声音,“屿屿,和我们先回去吧。”
“阮阿姨——”江柏洲没有要松开商屿的打算。
阮也读懂了男孩眼中的迟疑与不安。朝他投了一个中肯的眼神,“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
商屿跟着商宥和阮也一起上了江家门口的一辆黑色的奔驰斯宾特。
全程,一车的人默不作声。
等到了商家,商屿一个人上楼,把自己关进了琴房。
熟悉的斯坦威钢琴——混入其中的尽数是不美好的回忆……
-
现在是北京时间的凌晨两点,新西兰的早上七点。
舒姝晗有六点半的晨跑习惯,商屿知道,如果现在给她打电话,她是会接的。
手机拨号盘上是再熟悉不过的一串号码,手指悬浮在半空犹犹豫豫了很久,一直没有勇气敢摁下按钮。
她很想亲口问问,她的母亲有没有后悔生下自己,有没有爱过自己。
……
“不进去?”阮也站在琴室门口,徘徊了好久。
想敲门又不敢敲。
“让她冷静一下——给她一点空间吧。”商宥声音发涩。双手撑住膝盖,艰难的站起了身。重复地念叨着一句:“是我的错。我的错。”
可惜,他醒悟的太迟了。
——
新西兰的管家接到一通跨国际的电话,有点犹豫的划开了接通键。
“Who are you?”
停了一秒,对面没有声音。
管家还以为来人听不懂英文,随后又换上了蹩脚的中文,“请问,你是谁。”
“商屿。”
“商小姐!”接到商屿的电话,管家很激动。连忙抱住手机,往二楼的卧室跑。
边跑边喊:“Mrs. Shu, Miss Shang's phone.”(舒太太,商小姐的电话)
坐在二楼的舒姝晗,听到管家提到了“商”姓。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睛明亮了几分。
她忐忑地伸手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电话,还轻声问了一句,是谁。
“商小姐,商屿。”管家说完,是一脸的喜悦。
舒姝晗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嘴角僵硬的扯上了一抹笑。她的嗓音暗哑,主动开了口:“喂——商屿。”
“妈妈”这个词,如鲠在喉,商屿始终念不出来。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在。”
听舒姝晗的语气,她知道,她母亲今天的状态应该很不错。
状态不错。预示着她的母亲不去骂她,不会说难听的话“为什么不去死”。
再三犹豫下,商屿忐忑地开了口:“你……有没有……后悔生下过我。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就不会得产后抑郁,不会生病,不会被外公和舅舅送去国外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小时候应该好好练钢琴的。”
轻缓的声音受到情绪带动,染上了丝丝的哭腔。
“你爸告诉你的?”舒姝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鼻尖酸涩。
“嗯——那你……你爱过我吗?”
商屿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个“爱不爱”的回答。
是因为自己没有吗?自己童年缺失的母爱与父亲的陪伴。
听到她的问题,舒姝晗自嘲般的轻笑了两声说道:“爱吗?我只爱过你外公,你外婆,你舅舅……撑死了……还有……一个你……的爸爸。”
一字一句,透彻心底的冰坠般的冷。
“所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所以,自己的出生没有掺杂着母亲的爱与期待。
舒姝晗的鼻音“嗯——”了一声。随后,连忙地切断了电话。
她真的从未爱过商屿吗?
“舒夫人——”管家听到她违心的话,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会不爱她吗?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用辅食一口一口喂大的她。商屿,屿,我希望她是一个有依附的‘岛’。我给她带来的伤害太大了,阮也,她比我尽责,她尽到了一位母亲该尽的责任,好好地把我的商屿抚养长大了……商宥坏的彻底,但——但……还好,我的商屿不像他……”
可惜,商屿听不到舒姝晗后面的话。她只清楚一点,她的母亲不爱她。
空荡的琴房,只留下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商屿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靠在了钢琴脚边,压抑的情绪,如奔溃的堤坝,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淌。
——
在厨房泡牛奶的阮也,突然接到远在国外的舒姝晗的私人号码——有点惊愕。
两个人简单交谈了几句……
阮也神色慌张地挂断手机,立马叫上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商宥,“快!拿上琴房钥匙。快上楼。”
商宥见到她慌乱的神情,抢着跑在了她前面,两步并一步的跨着大步子爬上了楼梯。
开锁的时候,他的手指颤瑟发抖。好几次,开锁钥匙掉在了地毯上。
直到开下房门,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低低的抽噎声,他们两个人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屋外刺眼的光照进昏暗的室内,商屿抬手遮住眼前,不适地闭上了通红的美目。
“阿屿。”商宥几乎是飞扑过去,跌倒在了冰硬的地板上。
“爸——呜呜呜呜呜呜……”商屿哭得双肩直打哆嗦。
“没事,爸在,爸陪你。”
商宥双腿叠坐在她面前,轻轻地上下缓着她的后背,“没事,老爸在,你阮妈妈也在。”
阮也侧躺在了商屿身后,伸出手慢慢地舒着她的后脑勺,语气轻缓:“别怕。我们爱你,永远爱你。”
“但是……她不爱我……”
她的母亲从未“爱”过她。
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的烛火,被舒姝晗亲手掐灭了。
阮也:“她怎么会不爱你呢?屿屿。她比我和爸爸还要爱你。”
商屿期待舒姝晗的一句“爱你”。
自己童年遭受的打骂真的是源于自己母亲的厌恶吗?!
她仍旧记得,母亲被送上前往新西兰的飞机之前,嘶声吼着的一句,“商宥,我恨你一辈子。”
……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商屿。”商宥声音沙哑,垂下眼眸,神色不宁。
“爸——我累了。”
她想睡觉了。
“好。吃完药,我们就去睡觉?”阮也扶起商屿的双臂,眼神中带着试探和悲楚。
“嗯——”商屿清冷的眸底如一口死井,干涸又枯萎。
“……”
商家夫妻安抚下商屿,两个人默契无声地折返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真的要送屿屿出去治疗吗?”
阮也的羽睫轻颤,紧锁着眉眼。
商宥的指节死死地攥住A4纸的页脚,纸张右下角的三角区褶皱深痕。“没得选择了。要是被商家旁系的子弟知道,商屿和我们都会有危险的。”
如果真的有第二种出路。他也不会下定决心要送自己的女儿离开。
——
“你去哪?”
江老太太一个人坐在餐厅吃早饭,江柏洲不打一声招呼径直走向了玄关门口。
江柏洲半蹲在门口换鞋子。态度冷淡,“去找商屿。”
“江柏洲!”江莱的怒气直涌心头,恼火地摔下了手里的碗和调羹。
子孙两的战争一触即发。
好在,江父及时从隔壁的茶室走了出来——他手上提着一个纸袋子,悬起手腕递给了收拾好要出门的江柏洲。
“去吧。这个带给你岳父的……里面装的全是他喜欢的茶。”
“还有,你妈去工作室之前,放了一盒和田玉盏在你的汽车副驾驶座上,是送给你岳母的。”
“谢谢爸!”江柏洲对上江晨年的视线,会心一笑。
他清楚,他的父亲在真正的挑战家族的顶尖权威了。
……
等到江柏洲离开江家外圈的喷水池,江晨年才收回视线,用余光扫了一眼端坐在餐厅主位的老人。
语气冷淡又疏离:“妈——我和岑岑受你的压迫有十几年了,要不是我有点本事能控住公司,我就得被你流放出去了。”
“你老了,公司现在在我儿子和我的手上,你也要享享天伦之乐了,而不是永无止境地去刁难两个孩子。”
——
江柏洲的黑色帕加尼停在商家车库的门口,下车关门正巧碰到了要去公司开会的商宥。
他脊背挺的笔直,低眉顺眼。唤了一声,“商伯伯。”
商宥自然知道面前这位小辈一大早来这栋别墅的理由。
而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去为难一个孩子。依旧保持着一位长辈的和蔼态度。
“进去吧。你阮姨在里面。”他说完,动作不顺地用力拍了拍江柏洲的肩膀。再三思虑下,还是说了出来,“商屿在楼上休息。”
“好。”江柏洲听到最后一句话,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不好的想法,油然升起。
“记得把你爸给的茶饼放在我的茶室里。”商宥的语气故作轻松,侧身躲开了江柏洲炽热不解的视线。
“好的,商伯。”
-
主宅里。
阮也泡了一杯咖啡给江柏洲,又问他,“有没有吃早饭,肚子饿不饿。”
“还没。”江柏洲瞥了一眼厨房阿姨端出来的餐托盘——里面有一份海鲜粥,小碗蛋羹,一碟醋海带结,两块煎鱼。
“商屿没吃吗?”
“嗯。我叫人再准备一份,你和商屿一起!”
阮也让阿姨弄了一份和商屿同样的早餐,又特地叮嘱厨房另外给江柏洲准备一份流油咸蛋黄。
……
“去吧。你一定要看着屿屿吃完粥……她昨天吐了半宿。”
阮也没有让佣人阿姨跟着江柏洲一起进商屿的房间,只让他一个人上去了。
江柏洲一手拖住一个托盘,乘电梯上了三楼。
刚出电梯门,他就听到了从走廊转角处传出来的悠扬古典曲乐的歌调。他嘴角挂上抹笑,敲门推开了商屿的卧室房门。
“醒了?!”
他把托盘放在飘窗旁边的四方木桌上,盘腿坐在柔软的白色地毯上。嗓音如山间清泉,清澈透底。他的关心不掺杂着任何的虚假。“饿了吗?”
他说完,扶起了倒在床头柜上的白色药瓶。
“苦不苦?!”
或者说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