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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低回奇谭-> 第五章·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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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是梦
-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夏日午后，昏暗老旧的房间内，小六正闭目享受着留声机里传出美妙唱段，却好似这嘈杂的世界更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井中月】
那夜，华灯初上，小六如往常一样，拿着七姐给他的怀表蹲坐在门前，全然不在乎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只关心眼前的时间。半个小时后，屋内传来了一声妩媚至极的招呼：“进来吧。”小六闻声更不敢迟疑，随即起身进到了屋内。
“好看吗？”
小六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抬头去看七姐精心打扮的妆容，只是杵在原地微微点了点头。
七姐见状，不由得莞尔一笑，走过去用食指在他脸上轻柔地勾勒出一抹微笑，说：“笑。”然而，小六并没能保持住笑容，很快就复归了以往沉寂的表情。
其实，到现在为止，小六都未曾见过七姐的全貌，只知道她是个很漂亮的妓女……其裙下的男人们都无一不贴服她，甚至恨不能把心肺都掏出来给她。因为这个女人的笑容，简直美极了，任谁都会忍不住心动。
只可惜，她是个妓女。
“今天是月尾，记得拿钱去周掌柜店里结账。”
话毕，七姐又回头望了眼镜中的自己，脸上笑意虽犹在，眼中神光却已失……
【雾里花】
当那扇老旧的木门被打开的一瞬，外界的霓虹璀璨、喧嚣嘈杂便一股脑的涌入了狭小的房间内，小六闻声随即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但七姐此时已然走远，眼前唯有满目绚烂，红色妖娆、黄色温婉、蓝色冷艳，真个好不教人喜欢。
小六拿起放在桌上的银元，一面侧脸痴望着街景，一面缓步走下了楼梯，寻寻觅觅，浑浑噩噩，直至跟周老掌柜撞了个满怀。
“小六来啦。”
“嗯，月尾了，七姐让我来结账。”
周老掌柜揉了揉小六的脑袋，将银元收入柜里后，便亲自为他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小六望着碗中高高隆起的米饭，冷冷的说了句：“我吃不了这么多。”
周老掌柜听后，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兀自走过来坐到了小六对面。
“多吃多长！我在你这年纪时，两碗米饭才是个半饱，要知道……”
此时，内掌柜从后厨挑帘出来说：“你这老东西，怎么逮着个孩子就拿了当猪喂？我孙子被你害得现在低头都看不见脚指头了，这会儿又来祸害人家小六！”
“长得结实点不好吗？”
“屁！依我看，要想孩子长得壮，还就得多吃肉。”说着，内掌柜便笑盈盈的走过来对小六说：“来，阿嬷帮你把米饭扒了些，多加二两肉。”
“肉也吃不了。”
一旁老掌柜见状，不禁嗤笑一声，说：“你看那些个天天吃肉的，有哪一个比咱这吃大米白面身体结实。头发长见识短，说得就是你这糊涂婆子。”
就这样，小六在二老充满关爱的争吵声中，独自一人平静地吃完了今天的晚餐，就如以往那般。只是在这期间，他偶尔会抬起头看一眼这对年迈的夫妻，并从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梦中景】
天边晨曦微露，七姐回来了。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冷香随即便涌入了小六鼻腔，但很快就消失了，更来不及去回味。他躺在床上认真听着高跟鞋与地板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那令人神醉的节奏感。
“七姐。”
这是小六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七姐虽感意外，但很快就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中缓过了神来。
“怎么了？”
这时，小六突然沉默了，因为他不知该怎么去发问，或者说他不知道这该不该问。而七姐却好似看破了他的心思，转过身露出了一脸苦笑说：“小六觉得姐姐会伤害你吗？”
“所以，七姐其实并不像他们多说的那样……对吗？”
七姐坐到床边，用手轻抚着小六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姐姐从来都不是……只是他们希望我是一个妓女罢了。”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喜欢《牛郎织女》的故事啊。”
话到此处，两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