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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好梦流年-> 第一部 雏儿在育(十二 听书迷说鬼自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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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雏儿在育(十二 听书迷说鬼自惊骇)
- 听故事是一件斯文的雅事,一般父母都采取宽容态度。就是玉英妈妈知道玉英是去芝姑家,也不会阻拦。
芝姑不与雷雨儿住在一起,她老俩口从小镇云潭告老还乡后,在史微家后面的桑弄子上方修建了一栋新房,和已婚有几个娃儿的大孙子即雷雨儿大哥住在一起。芝姑另有两个儿子在大城市工作,故而她的日子过得非常优越、安闲。她在史家村没有亲兄弟,史文谦和史文远是她最近的亲戚;不过他们和平常人一样,没有特别往来。史文昊哥哥史文昌过继给芝姑父母,他也一直在外工作。史微听父亲讲,就因为芝姑父母膝下无子,才把芝姑当儿养,让她识字习文。芝姑是六屋人女儿中唯一熟读诗书的人,也是他们行辈中唯一真正享受过祖宗荫庇的人。芝姑讲故事栩栩如生,再加她老俩口喜欢伺弄花草,把屋前房后收拾得别具一格,因此总有一股特别的吸引力。她的生活也因大家的缠磨而丰富。
听故事会上瘾。像《薛仁贵西征》、《杨家将》,一章一个原由一段波折,谁不想究根问底?芝姑累了会预先说第二日休息,沈姐、有志、玉英不去,史微一个人还是会跑去。她和芝姑最近,从后门出去不要半分钟。芝姑要是实在不想讲,就叫史微把头天听的说一遍。史微总能令她满意,令她情不自禁地往后说上一段。《粉妆楼》讲孟丽君,那会儿,史微和沈姐几乎不分白昼黑夜都在她家。史文远也会讲这些故事,但史微觉得父亲没有芝姑讲得有味。史微这么说,史文远不服气。“那你俩比一比上!”史文远笑:“你还将爸爸军咯?”
芝姑刚来那阵子,大家都爱去玩。雷雨儿去,芝姑要给她分派事做,她去了几回就不去了。燕子翻抽屉让芝姑看见,不让她再去。史微见有鸡去花圃折腾,她马上跑过去赶一赶;芝姑拐杖放迷阵了,她一会儿就帮她找到。在六祖上,史微最得芝姑喜爱,芝姑甚至把她在外儿孙的相片指给史微看,并逐一介绍。这像听故事一样能满足史微好奇心。
能与芝姑讲书平分秋色的是史长和的鬼故事。
史长和一家也是地主成分。和史微爷爷破产地主不同,他是新兴地主。他家房产全部被没收,成了史家村的大队部和史微以前读书的旧学堂。他兄弟四人都被赶到六屋人房子里住。今年夏夜在屋檐下纳凉,史微才听说他们家的人不怎么读书。史长和祖上卖窑货,即贩卖坛坛罐罐缸子之类的陶器,后来摸着了门道,积攒下几个钱,继续走南闯北地经营。他们生意越做越大,就修造了深宅大院,置办了不少田地,雇佣了几个长工。当他们正雄心勃勃地想继续壮大家业的时候,解放了,成了新兴地主。他们以前也不敢提这些事,现在政策变了,才在自己屋檐下唠叨唠叨。史微听了,心里怅怅地真觉得他们冤枉;就像她父亲解放时还在她奶奶怀里吃奶,长大后却受成分限制一样冤枉。
史长和还是毛头小伙时跟他大哥去过贵州,上过常德、武汉,走过邵阳、湘潭,也南下去了衡阳。他们把要卖的窑货用船一船一船装好,顺锦江,入沅江,下洞庭,由水道卖往全国各地。一切行动听指挥之后,史长和兄弟再没有走出过辰阳。
史长和会摆龙门阵,大人爱听他说那些水码头的风流韵事;而娃儿们最想听的,还是后来喜欢结网打鱼的长和哥,讲那些渔夫遇鬼的故事。有时有志、玉英听得心里打鼓、汗毛如针,厉声哭喊不肯走:“妈妈,忙来接我咯!”尽管大人极力劝解,史微还惊悸得从壁脚进屋都怕鬼跟着,要史文远看着背后。虽如此,第二天晚上,他们又经经管管来萦史长和。
史文远把鹅卖掉后给史微削了一根小角扦,读书之余,她的任务成了上坡砍柴。有时她与沈姐结伴,就近在月亮塘周边山包上砍茅草做柴火;有时与大伙一起去稍远一点的山岗。这次,兰花答应带她去锦鸡岭。
这日吃过早饭,六祖上娃儿呼朋唤友,大大小小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桑弄子。在这支队伍里,大的有有鹏、雷雨儿哥哥、兰花、金铃、莺子等一大帮人;小的有银铃、燕子、有志、玉兰弟弟、玉英、史微等等。他们一路欢呼雀跃,好像不是去做工,而是赴盛会。
月亮塘塘坝是他们上坡时的第一个驿站。从锦鸡岭到史家村有五、六处驿站,去的时候玩耍,回的时候休息。上得月亮塘,大家迫不及待地丢下角扦,大娃儿围成一堆玩扑克,小的开始跳绳。正在兴浓,大的收起扑克一阵风走了;小的忙把绳子收好,边叫边跟在后面跑。这时,大的在前面叽咕两句后猛地飞跑起来。小的发觉大的耍花招,不要自己去远处,追不上也不追了。大的去老虎塆上面的锦鸡岭,那里山高路远林深,小孩子背不了多少柴火,跟去添麻烦。史微几个没奈何,上了岗就停了。
这坡上松林茅草虽然稀疏,但山神爷设置的机关少,适合一边砍柴一边玩耍。他们找到一处平缓地,放下角扦、绳索,拿着柴刀漫山遍野翻爬。冷不丁,一个岗子上冒出一个人来;一会儿,这边山弯弯传来呼唤。在他们这些人中,以能力大小又分两个层次,燕子、银铃比史微、有志他们快得多。眼看大家提回不少柴,燕子出主意烧红薯吃。银铃没有响应,她一个人拎着刀又去坡顶了。
像偷黄豆烧熟一样,他们也曾吃过烧红薯。烤黄豆用柴火较好,烤红薯则用干牛粪理想。燕子嫌史微没用,吩咐史微和玉英找干牛粪。红薯刨来后,几个人躲在隐蔽处生起一堆火,一边拔弄红薯一边闲话儿。
史微:“雷雨儿为什么不来?”
燕子:“她妈妈要她在家洗衣服。你昨晚为什么又不来大禾场?”
史微:“听故事去了。”
大家同声忙问:“芝姑昨儿讲了什么故事?”
这时有志笑着对史微摆手,跑过来附着她耳朵嘀咕。
大家嚷:“你俩姊妹瞒着我们说什么悄悄话?”
史微开心笑道:“芝姑没有讲书,讲鬼了。”玉英会意,和史微、有志一起坏笑。
听是讲鬼,一群人顿时乱叫:“你讲给我们听咯。”有志、玉英起心吓大家,也催史微讲。史微学样,把长和哥讲的“溺死鬼找替身”,绘声绘色地道来。
“一个清凉的秋夜,那是七月半,打渔人一觉醒来,看到外面亮堂堂的,以为天已大亮。他立即起身,腰间系上鱼篓,肩上搭着鱼网出门了。等他急冲冲来到松溪,望望月亮,才发现还是深更半夜。他想:‘既然来了,何必回去呢?今儿月亮这么好,就弄一夜鱼吧。’他沿溪往上走,来到松树坪密密麻麻的山脚,在溪边停下,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抽烟。他计算从这里开始往回打,等他走到入河口,鱼儿够了,天也亮了。好呢,抽完烟,在一个浅水滩上边,他撒下了他的第一网。收网时,他发现上手边溪中站着一个人,那一处水齐腰深。他奇怪:‘我打量过这里没人,怎么又有了?是哪个呢?比我还早?’这样想着,他就对那人喊:‘哎,哪个伙计?晚上不睡搞通宵啊?’黑影没应他。他以为那人听不见,就又自顾自地忙开了。撒过第二网后,他张望了一下,那人不在了。他以为他往松树坪走了,就不再在意。第三网回到了蚂蟥坪,收网翻检时他犯嘀咕:‘今儿运气怎么这么不好,一个鱼都不上网。’他起身欲走,又看到那个人。那人已经上岸,也往下游走来。打渔人想啊:‘这样也好,打不着鱼有个伴儿解闷。’于是又冲那人影喊:‘伙计,你打了多少鱼?我今晚背时,一个虾子都没有捞得。’黑影还是没有应。打渔人纳闷:‘这人脾气怪,我那么叫他都不应,莫不是个聋子哑巴?’他站着望了一会儿,然而他只看到一个脸色苍白、面目模糊的黑影子。‘这月亮亮得跟白天一样,为什么看不清面目?莫不是个鬼?’打渔人顿时背上冒汗,心七上八下怦怦地跳,他立即搭起渔网往回走。黑影不急不缓地跟着,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打渔人更加疑心,又怕是谁做雀鹁事,自己错把一个活人当鬼,就一边走一边故意大声说话。他给自己壮胆,也是想试试那人搭不搭腔。可是,那个黑影始终不出声儿。前面就是王善桥,他想起鬼和人不同,鬼是过不了桥的。他转身往后一看,果然黑影不见了。打渔人登时明白,心一急,脚步也加快了。等他走过桥走过一根田塍,黑影又出现了,离他越来越近。前面是沙湾水库,这时,黑影儿发出‘喔、喔、喔’的怪叫,水坝上乱坟岗立即下来一大群怪模怪样的小鬼。它们呜呜乱叫,手舞足蹈地在等着打渔人。天上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幽绿的鬼火忽闪忽闪。打渔人害怕极了,突然记起鬼怕网,就想把网罩在自己身上。就在他准备把网撒开时,一股阴森森的冷风吹来,他的手一下子僵了,不能动了。他扭头一看,啊,黑影就在他背后,却脸如白蜡,不见眼睛鼻子嘴巴;手却如长长的水草般,向他伸过来,伸过来……”
史微说话的声音早走了调调,她自己先已吓得毛骨悚然。“啊!”“啊!啊!”一片死寂的山谷突然爆发出恐惧的尖叫,接着惊叫接二连三。大家一边叫一边拼命地跑。当他们从隐蔽阴暗的凹地跑到光亮的山脊时,惊愣过来的他们又骂又笑:“现在是白日,阴阳颠倒的鬼还在睡觉。怕什么怕?王善桥离这里远呢,沙湾水库也还远。”吵吵嚷嚷地又争先恐后跑回去抢红薯吃。
这时,勤快的银铃背来了好些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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