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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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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霜予把药膏倒在手上,等它化开一点就开始给抚川后背上的伤口上药。指尖触碰到抚川紧绷的身体时动作愈发轻柔。药膏清清凉凉,缓解了伤口的疼痛,让抚川不禁舒服地闭上眼,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突然一股热流从后颈处涌入身体,抚川一惊就要反抗,却发现手脚软绵绵地使不上力。

麻药......!?

抚川本能地抗拒着意识涣散的感觉,头越发沉重起来。而那股热流开始在经络中缓慢游走,引起阵阵倦意。来不及去想谢霜予的目的,抚川眼前陷入黑暗,逐渐昏睡过去。

“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为了避免再次被抚川偷袭,谢霜予问心无愧地出此下策。她见抚川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悠长,用内力帮抚川疏通开最后一处瘀血就收了手。又在个别处包扎一番,替他盖好被子,熄灭殿中烛火离开。

慢慢走着她抬头去看灯架上摇曳的烛火,谢霜予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像自己了,可是这种感觉却也不坏。如果有朝一日这种和善的伪装能成为自己的真实性格,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累了吧。

想要活下去,她就必须从现在开始戴上面具,一刻也不能再摘下来。

暖阁逐渐陷入一片寂静,只余泉水流动的响声。

星斗流转,月近半空,快到午夜时熟睡的少年猛然惊醒,他翻身下床警惕地观察周围环境。

此时殿中一片昏暗,月光透过窗口洒在地上,映出婆娑树影。各处都静悄悄的,唯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抚川抬步回到主殿,看见谢霜予躺在长榻上睡得很熟,身上盖着晚时穿来的宽大外衫。他走上前,俯下身借月光去看熟睡的少女。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会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只见那少女正安静地侧身躺着,手放在脸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首饰此刻都拆了下来随意放在地上,墨发如瀑铺散开。长眉舒展,小脸上褪去冷淡,挂着恬静的淡淡笑意。

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

她其实......也没那么坏。

抚川直起身准备离开,偶然发现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套崭新的男式黑色劲装,和一套里衣,很明确是为他准备的。抚川走过去拿起衣服准备换上,抬手就看见手背处被认真包扎好的伤口,手腕处还打了一个精致的小结。

回过头又看了看榻上熟睡的人,心头涌上一股莫名而复杂的情绪。抚川想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便也不再想,换好衣服离开了主殿。

他不可以和主子共处一室,这是规矩。

感受到抚川的气息彻底消失,谢霜予睁开眼,藏在外衫下的右手松开了紧紧握着的发簪。其实在抚川俯身时她就醒了,虽然预料到对抚川这样的彪悍内卫来说麻药的效用确实不可能持续一整晚,但是他醒来的速度依旧远快于谢霜予的估计。

难道抚川体质特殊,对麻药有抗性的?真神奇。

不过好在这小家伙没有又突然发疯,谢霜予在心中感谢了一下自己多年锻炼出的警觉性,长舒一口气翻过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这一觉便安稳地直到天亮。

翌日用过早膳,谢霜予把抚川叫进了书房。抚川一直不能和别人正常交流是谢霜予最头疼的问题,她根本没办法从抚川那张冰块脸上看出来任何喜怒哀乐。

这样也就不好判断他对自己的看法。

“你识字吗?”抚川点点头。

“会写吗?”还是点点头。

“那你过来把自己的名字写到纸上”谢霜予让出空位把蘸好墨的毛笔递给抚川。抚川接过,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谢霜予看得眉头直皱。

罢了,能写就行,好歹她能认出来。

“以后你有想说的就写下来。”谢霜予把纸收好,朝抚川伸出手。“没有纸写我手上也可以。”

然而抚川只是看着她,没什么反应。没表示拒绝,也没表示接受。

“你吃早饭了吗?”谢霜予又往前伸了伸手,示意他写在自己手上。抚川犹豫着伸出手指,慢吞吞在谢霜予掌心写下“没有”两个字。他的动作很轻,蹭得谢霜予手心有些痒。

“以后我会让厨房准备一份你的,按时吃饭。”

抚川见她还伸着手,便又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好字。谢霜予赞赏地揉了揉抚川的头,拿出一个用银丝绣着花鸟纹样的小锦囊交给抚川。

“白盒里的七天涂一次,瓷瓶里的一日一粒饭后吃,记好了。”

谢霜予一边打手势,一边解释,抚川最终点了点头,把锦囊贴身放好。

“好了,退下吧。”

谢霜予转过身去书架上取空白奏折,她听见轻微的咔哒一声,便得知抚川又去了他的老地方。

抚川对房梁还真是情有独钟。

谢霜予在书案前坐下,开始拟起准备呈给皇帝的奏折。

算了,随他去吧。

中午谢霜予正准备休息时,纫秋递上来一张请帖。大致内容是两日后颖诚侯的夫人要办一场赏雪宴,邀请各家贵女公子一同到府上作客。

谢霜予看着帖子,垂眸思索。

新皇登基不过五个月,皇城里才恢复平静,但这样的情形似乎丝毫不影响朝廷中各个势力派系间的勾心斗角。去年9月动乱之后皇城经历了一番大换血,不少老面孔消失但也有新面孔出现。

倒是个认认人的好机会。没准未来的盟友也在其中呢?

提笔落款,谢霜予在回帖上写明到访时间,把回帖交给纫秋。

正当她想躺下,管家王有福接踵而至。

谢霜予只好压下脾气,摆出一副十分和善的面孔询问管家什么事。管家便把裁缝将要到府上的事告知了谢霜予。

“另外殿下的常服,还有头面之类的首饰的定做小人拿不准主意,所以特来询问一下殿下的要求。”

谢瑾瑜一登基,谢霜予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长公主,一切用品都得换规格重新配置。算起来又得是一笔大开销,不过倒也不全由谢霜予出私房钱就是了。

“我的那些就按制度来,另外你带抚川去量身,给他做几件衣服。”

躲在暗处的抚川听到谢霜予提起他的名字,身形一闪出现在谢霜予面前。王有福一惊,手心冷汗开始外冒。

不,不会吧...

“顺便让抚川这两天跟着你一起办事,学习一下为人处事的方法。”

王有福看看抚川,又看看座上的谢霜予,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要罚他了呢。不过对抚川的事管家心下疑惑却也不敢发问,只得应下差事带着抚川离开。

接下来几日谢霜予均是悠闲度过,每日至少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床,除此之外就是练武和摆弄药材,再时不时去关心下跟着管家学习的抚川。

小家伙似乎很乐意见到自己,尤其听到夸奖时,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就闪烁起格外明亮的光彩来。

有人情味多了。

安逸过度的生活使谢霜予在被侍女早早从床上叫醒时神情还是恍惚的。

尽管不受头疼困扰的日子很舒适,但为了更长久的安宁,目前还是得努力付出的。

这样想着,侍女已经完成了梳洗,引着谢霜予来到公主府门口。

今日的谢霜予换上了一袭宫装,墨发束起,一套掐金丝点翠首饰穿插其中。发间流苏与玉石耳环相映衬着,行走间摇曳生辉。而绛紫色的宫装外袍沉稳庄重,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不过本是沉闷的颜色,却被谢霜予一张张扬明艳的脸带出一股生气,在二月万籁俱寂的素色里使人眼前一亮。

街上偶有百姓来往,只敢远远驻足眺望一眼就赶忙收回视线匆匆离开。

与谢霜予这边不同,站在马车旁边的抚川早在一刻前就被街上的少妇少女们注意到了,脚边抛过来的绢花跟香囊手帕落了满地。

谢霜予打量起眼前这俊俏的小郎君,满意地点点头。

管家眼光确实不错,这一身藏蓝色的束袖骑装端的是风流倜傥,愈发衬得抚川面如冠玉。若是再笑笑,怕是枯树见了都能开出花来了。

锦朝民风开放,大胆示爱的事常有,但是像抚川这样受欢迎的,除了丞相家的儿子跟那位霍将军,这一世谢霜予还是第一次见。仔细瞧瞧,居然连绣着鸳鸯的荷包都有。

注意到抚川手上的纱布已经摘下,谢霜予侧头与纫秋耳语道“管家做得不错,你把库房里那把白玉算盘拿出来交给他吧。免得他总惦记了。”

先帝指派来的王有福其实出身内务府,司宫外采买,是个极其敏锐的“奸商”。能力既然没得说,那么日后用好了必然是个省军费的好手。

另外听说赏罚分明些,才能使众人信服,那位太后当年便是如此。她的和春宫里上下一心,严实地像个铁桶,难怪能当后宫里独一无二的贵妃二十多年。

拉拢人心这一方面,谢霜予要学要做的还有很多,遗憾的是真心换真心这样的事她恐怕再也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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