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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荣三小姐->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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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 白露是在偏院的水井处逮到霜降的。
自从小姐被立春和立夏陪着去老夫人那里请了几次安，听风苑的风向就变了。
“我答应小姐了。”白露帮着霜降一起把水桶从井里提出来，看向霜降的目光带点小心翼翼：“你觉得我不该答应小姐吗？”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霜降拍了拍白露的肩膀，耐心的安慰她：“我们同小姐一道回府的时候，我便知道，仅凭我们在庄子里时的相伴是不足以让立春和立夏接纳我们的。小姐人好，待咱们这些奴婢们也十分宽宥，所以人人都想在小姐跟前伺候，都想让小姐觉得自个儿有本事。”
是这样，白露认同的点头。
“可小姐跟前的位置就这么几个，立春和立夏占了，咱们就不能再占了。”
“虽说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但伺候小姐，不就是看谁能替小姐分忧解难么？立春和立夏的确伺候小姐的时间长，在小姐身边待的时间也久，可她们不该排挤人呀！”白露皱着眉头埋怨，白净圆乎乎的脸上带着愤愤不平：“咱们也没想着把她俩挤下去，多些人替小姐出主意不是挺好？”
霜降闻言无奈摇了摇头：“人家不这么想呀。”
“那就被这么排挤着？”白露一脸不赞同：“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我不想一直被立春和立夏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防备着！”
“所以你就应了小姐？觉得替小姐查了那些事，你便能自证比立春立夏她们有用？”
被一语道破心事，白露有点儿害羞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抬头，不确定的问霜降：“你是觉得我不该答应小姐吗？”
“不是。”霜降摇头，神情温和却坚定：“若是小姐之前问的人是我，我定然也会与你做同样的选择，答应小姐，然后尽力去查小姐想知道的事。”
“那你担心什么呢？”
“我担心你呀！”霜降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我自然知道你结交甚广，府里的丫鬟婆子你认识的可不少，但这是在府里，那位陈公子在府外，你如何能神通广大到探知府外的情形？到时候事情搞砸了且还另说，惹得小姐平白空欢喜一场，看你丢不丢人！”
“不丢人！”白露闻言乐呵呵的笑起来：“你不用为我担心，虽与我交好的大多是府里各院儿的丫鬟婆子，但咱们府里负责外出采买的崔婆婆也与我可熟啦！她家里有个卧病在床的儿子，单靠她一个人赚钱养家实在有些困难，我看不过去，所以逢年过节都会匀点儿月钱给她用，我记着她和陈府采买的陈婆婆常去一处买小食，我请崔婆婆帮忙从陈婆婆那里探听探听，不就成了吗？”
霜降听的简直叹为观止。也不知道该夸这丫头运气好还是心眼儿好，在旁人眼里必定难上加难的一件事，到她这儿反而“船到桥头自然直”一般！这或许就是人家常说的“好人有好报吧”！
“那行了，横竖你心里有数便好，若是这差事办好了，小姐心里头装着的事便又少一件，这是大好事！”
霜降像自己卸下了重担一般松了口气，惹得白露朝她多看了好几眼。
“怎么？”
“没，”白露好奇：“就是觉得你自庄子回来以后似乎格外留意小姐。”
“……可能吧……”霜降迟疑着承认：“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小姐和以前相比变化很大……”
“是呀！”没想到白露理所当然的点头：“小姐不是早就和咱们说过了嘛，她忘了一些事，以至于对别人不太信任，这是正常的，我若是也失去了一些记忆，我估计比小姐的变化还大！”
“不是这些……”霜降看着白露澄澈单纯的眸子，放弃继续和她解释：“算了算了，应当是我多想了，不过小姐如今心思重，我特意让小厨房炖了糖水，好让小姐甜甜心，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好，我也去找崔婆婆。”
两个人就地分开，直到两人的行踪都瞧不见了，偏院另一头才急匆匆跑来另一个身影。她四下里张望了半天，大概发现这里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于是垂头丧气的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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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居里静悄悄的，院门口守着的小丫鬟困得直点头，却仍尽职尽责的靠着院门的石墩站的笔直。
雁北根本来不及教训守门的丫鬟打瞌睡，她着急忙慌的往主屋疾行，带起的香风将低着头的小丫鬟熏得一激灵：“雁北姐姐？”
“哪有雁北姐姐？”守着另一边的小丫鬟还迷瞪着，耳朵却捕捉到了让她瞬间清醒的关键词：“雁北姐姐回来了？！”
“我也不确定……”小丫鬟探身往院子里瞧，只约摸瞧见个一闪而过的裙角。“我好像只隐隐闻到了雁北姐姐身上带着的茉莉花香囊的气味儿……”
“那是你闻错了，”被吓到的小丫鬟松了口气，既像说服自己也像说服对方：“雁北姐姐被大小姐派去三小姐院里办差事去了，哪能这么快回来？”
“是吗？”
“是啊！”
但说归说，两个守门的小丫头却是再不敢松懈，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守起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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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雁北穿过连廊进了外屋，隔着屏风行了礼，得了里头人的应允才轻轻迈进里屋。“奴婢去了三小姐院子，却并未见到三小姐身边的白露或是霜降，因小姐嘱咐过不要与其他人多加交谈，奴婢便直接回来了。”
“你做得很好。”里间端坐在梨花木桌案后的正是认真练字的荣熙朝，她不急不躁的把手中的字写完才抬头，朝雁北问道：“你可见到晚儿了？”
“奴婢未曾去见三小姐。”
“嗯。”荣熙朝点头，又向雁北招了招手，见雁北离她更近了才又说道：“今日你再找个时间寻个由头叫晚儿来我这儿，叫她最好谁都别带着，倘若她有实在信得过的人，带来也行，不必声张。”
“是。”
雁北小心翼翼的退下，转过屏风的瞬间，余光恰好瞥见太师椅上的荣熙朝皱着眉心事重重的模样。
真是稀奇，从不曾见大小姐因什么事这般发愁过，雁北心道，估计是前些时日大小姐嘱咐雁南查的事有眉目了吧？雁北猜想。
她和雁南并非荣府府里的家生奴仆，而是半道儿买来，做了一年外院洒扫丫鬟后被大小姐亲自挑去她院子里的。她和雁南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雁南个子小身子轻，又因从小习武，做事格外利索。大小姐擅识人，发现雁南这一特点后专门为雁南在外头请了师傅，现在小有所成，专门为大小姐查探消息。
许是雁南递来的消息让大小姐忧心了。雁北往后院儿走，走到半途又挂心荣熙朝，便转身拐进了小厨房，想着为荣熙朝做些滋润补身的炖汤。雁南和她分工明确，既然雁南那边为大小姐分忧解难，她自然也不能落后，她虽不能如雁南一般外出奔波，在内院为大小姐调理身体还是做得到的。雁北支退了小厨房要来帮忙的婆子，洗手亲自清洗食材，耐心守着红泥小炉等瓦罐里的汤水煮沸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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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听风苑和朝露居全然不同气氛的寿安堂，此刻氛围竟是比平时更为凝重。
主屋的门紧紧的闭着，守在外门连廊里站着的小丫头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乱瞧，生怕惹了同在外门守着的雀绿姑姑的眼。荣府人人都知道，荣老夫人身边有两位最倚重的婢女，因年龄大资历老，被上到主子下到洒扫丫鬟婆子，都分别尊称一声靛蓝姑姑和雀绿姑姑。蓝靛姑姑常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老夫人一应起居，为老夫人排忧解难；雀绿姑姑则守在外头，帮老夫人规范院中奴仆的言行，倘若稍有不慎迎来的便是重罚。
小丫头把头垂的更低，站的更稳，眼睛盯住地面的某一处绝不敢乱瞟。她现在只恨不得连耳朵也闭上权当自己是个木头人，木头人好啊，木头人没有机会犯错，更不会担心哪一瞬间会被眼尖的雀绿姑姑逮住接受惩罚。不过可惜她不是木头人，她的耳朵也不会随心所欲的说闭就闭上，于是因她离主屋的门窗近，便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屋内人的谈话。
来寿安堂主屋内做客的，是一位貌美的妇人，她衣着得体，脸上带笑，看起来很是容易亲近。这位妇人来自刚与荣府结亲的陈府，是陈府少爷陈耀的亲娘。
“不知陈夫人来我荣府有何要事呀？”荣老太太声音虽与平时并无二致，神情却和蔼许多，“可是来选定日子的？”
选定什么日子？自然是选荣府小姐荣熙晚和陈府少爷陈耀成亲的日子。陈夫人对荣老太太说的话心知肚明，日子当然要选，不过她今日来并不是为了给儿子选成亲的好日子的。陈夫人脸上的笑容绽放的更大，隐约可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讨好：“老夫人，我今儿个特意亲自来贵府见您，虽的确是为了我家耀儿，却不是选日子，而是想跟您商量件事儿。”
“哦？”荣老太太闻言目光一闪，微微坐直了身子：“要与我商量何事？你直说便是。”
虽然人家让直说，但是陈夫人想了想自己要说的事，还是在心里酝酿一番，斟酌再三才试探着开了口：“早就听说荣府女孩儿个个儿知书达礼，貌美如花，我对三小姐格外喜欢，才厚着脸皮来府上和您定下三小姐，当时说定的时候并未见到贵府姑娘们，我这心里一直很是遗憾，不知今日可否有缘，让我见一见府里的姑娘们？”
见小辈？荣老夫人默默思索面前年轻妇人话里的意思，岂料越是思索越是心惊。她不由得朝眼前人看了一眼又一眼，直看的陈夫人眼皮直跳，打起了退堂鼓：“老夫人别介意，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一时兴起，姑娘们不方便也就罢了，还望老夫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
“老夫人，见姑娘们还都是些小事，要紧的其实还是咱们两家孩子成亲的日子得定下来，您看，若是哪日空闲了，咱们一同去平安寺请大师算算日子？”
这小妇人今日想说的必不是选日子。荣老夫人心里门儿清，但她回忆刚才自己的猜测，便也不愿立刻将话挑明。于是荣老夫人顺着陈夫人的台阶下来：“我嘛随时都有空，夫人若是得了闲，咱们便一同去拜会大师，听闻平安寺新出的素斋很是不错，带上几个小辈顺道品鉴一番也未尝不可。”
“老夫人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