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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源:
开学
- 宁清这人脸盲，而且很严重。
一般来说，只要跟她认识不超过两个月的，她都记不住脸。
两个月左右能让她记住脸的，也还得是贺子艺这种关系好的或者是平时生活里交集比较多的。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
如果有人完完全全长在宁清审美点上的话，那她能第一眼就记住。
比如夏恪，再比如，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孩。
“同学你好，请问高一一班怎么走啊？”
几乎是对视的一瞬间，宁清就认出了梁语娴。
人家姑娘明显也记得她，看到宁清的脸之后眼睛倏地亮了几个度：“你是宁清？”
“嗯，我是。”宁清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梁语娴又开口道：“我也去一班，一起？”
“好啊好啊。”
梁语娴点了点头，过肩的长发随之轻轻晃动，阳光照过来，一阵风吹进，有些枯槁的发丝像是荆榛满目中野蛮生长的杂草，在空中四散飘扬。
这天天气很好，走廊被透明玻璃窗净化过的光亮笼罩，显得圣洁无比、又不失柔和，还洋溢着校园独有的青春气息。
宁清和梁语娴并肩走在其中，二人的背影极为相似，近乎重叠，但究竟不同。
顺着走了这么一路，宁清发现梁语娴其实是个很多话的人，拉着她扯东扯西的，就算没得到回应，也不影响人家的好兴致，依旧叽叽喳喳的围着自己转个不停，这让她有点儿意外。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话唠。”
宁清就这么随意地说了一句，梁语娴却是被逗笑了。
“哈哈哈，宁清，你怎么说什么都没有表情的？”
“不知道。”
一边说，一边还摇了摇头。
这下梁语娴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干什么都没有表情啊，我的天太可爱了，你知道你刚刚摇头，木木的，呆的要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宁清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但很明显，女孩子不带任何恶意的笑并不让她感到厌烦，反而因此心情更好了些。
“你开心就好。”
梁语娴微顿了一下，随后又笑道：“这话要是别人说，我肯定以为她生气了。”
“嗯。”
实话实说，宁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所以就这么随口应了一句。
又觉得这样说未免太过冷淡了，有些迟疑地补了一句：“是吗？”
梁语娴朝她眨了眨眼睛，故意拖长声说：“是呀~”
很奇怪。宁清这么想着。
明明自己在社交中从来都我行我素，可今天却诡异的想照顾一下她的感受。
两人到一班门口的时候，原本闹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宁清有些疑惑，微皱眉头，带着打量神经病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扫过里边的每一个人。
最后，落到了身边人面色有些苍白的小脸上。
她试探着开口问梁语娴：“你和他们认识吗？”
“嗯…有的认识。”
在宁清眼中，姑娘还带着笑，只是脸色又白了几分，嘴角也不自然的明显。
明显到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宁清紧紧攥住拳头，又很快松开。
她又看向教室里的那群人。
那些向女孩投去的纷杂目光一一落尽少女清明冷漠的眼里，让她莫名从心底升起了一股火气。
可惜了，她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哄人。
少女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地一把握住了梁语娴的手，她轻轻捏了捏女孩子干得有些吓人的手指和触感粗涩的手背，两只眼睛依然不带歇地，一个一个地盯过教室里头的每一位同学。
顿时，采光极好的教室突然变得阴森森的。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左右，宁清转头又看向梁语娴：“我们进去吗？”
“嗯。”
女孩点点头，笑得有些苦涩。
宁清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拉着她进了教室，径直走向了角落里并排摆着的两张空桌子，一路走到跟前才撒了手，把自己的书包放在其中一个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梁语娴，又指了指另一个：“你坐这儿吧。”
梁语娴点点头应声坐下。
看到女孩的脸色有所缓和，宁清才觉得火气下去了点。
教室又哄闹起来，不过似乎与她们无关。
宁清原本就不是多话的性子，梁语娴似乎也被刚才的经历磨得没了兴致，总之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各自做着各自手头的事。
大概嗡了半个小时左右，周围的空气又陷入到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宁清皱了皱眉，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怪不得，原来是老师来了。
宁清这么想着，拿起书签收了手中的书，又朝梁语娴的方向撇了一眼，发现她其实没在干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摆弄着文具袋里的笔。
“老师来了。”
出于好心，宁清轻声提醒了一下。
女孩这才抬眼，神情有些错愕。
“为什么呆愣愣的？”
宁清又开口问道。
“哦没事，谢谢你提醒我。”
说完就冲着宁清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转头看向黑板上站着讲话的老师。
挺立的少女即使是转过头和同桌说话也依旧坐的直直的，不弯一点腰。
但凡是个有上课说话经验的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干，但很明显，宁清不是正常人。
上小学的时候，宁清除了温知北这个邻居以外没有朋友，自然没人跟她说话，而她本人也乐得清闲。
到了初中，她碰见了贺子艺这一伙人，这下总算是有人跟她一块玩儿了，不过，因为身高的差距以及班主任的个人意愿等种种原由，宁清的座位从来就没跟他们几个分到一起过，可以说她从小到大从来没在上课的时候说过话。
“第四组最后一排靠垃圾桶的那位同学，你同桌脸上是有花吗？”
不加掩饰的后果，就是被老师点名。
宁清为此专门向后看了一眼，垃圾桶就端端正正的摆在自己身后一步路的位置，没有丝毫偏差。
确定老师说的就是自己后，她倏地站了起来。
“老师，我同桌脸上没有花。”
……
讲台上那位的脸毫不意外的变黑了，四周坐着的一堆基本上都在看热闹。
“你这是，要跟我对着干？”
“不是。”
宁清诚实的摇摇头，她确实没有这个想法。
“那你是什么意思？”
年过花甲的女人此刻正神情严肃地看着宁清，花白的长发被一丝不苟的紧束在脑后，挽成一个髻。
她个子很高，或许是上了年纪的原故，看起来有些驼背，但一双眼睛依旧神采奕奕，没有半分老者的疲态。
宁清眨了眨眼睛，直直对上她如炬的目光。
“我没有什么意思，老师问我问题，所以我回答你。”
这个老太太是朝晖中学的名师，教语文的一把好手。
多少家长挤破头也要把孩子交给她带，可人家有人家的傲气，除非是她看上的，否则一概不收。
宁清认识她，刚抬眼看到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她竟然会来带高一。
事情并没有朝着“观众们”希望的方向发展，老师不但没对宁清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好了，我们不耽误大家时间，宁清，你坐下吧，报名结束之后来我办公室说。”
“好。”
坐下之后，梁语娴颇有些担心地看着宁清，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和老师认识吗？”
宁清也把头转过去看她，有了之前的经验，她微微弯了弯身子：“认识。”
“那她一开始为什么要装不认识你啊？”
“我也不知道。”
宁清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神色不像在说假话。
“好吧，”梁语娴坐直了身子，又轻声说：“那你小心点。”
“会的。”
犹豫了一会儿，宁清又偏了偏头，对梁语娴说：“结束之后我要去办公室，你等等我。”
“好呀。”
梁语娴又对她笑了，此时的阳光穿过了窗子，吻在她动人的脸上。
向日葵。
此刻，这是宁清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朝晖不是寄宿制学校，报完名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只不过升到高中来的学生基本都是小学初中的同学，关系比较熟络，都三三两两地扯闲话，约着一起出去。
当然，也有热衷于背后嚼人舌根儿的。
“切，我说怎么那么拽呢，感情人是关系户啊。”
“哎哟你快别说了，”说着还看了梁语娴一眼：“人小跟班儿还在这坐着呢。”
“就是啊，小心人家到时候告密，咱们几个都得遭殃。”
“哎呀走吧走吧。”
终于清净了。
等到其他人都走出教室，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梁语娴这么想。
没过一会儿宁清就回来了，弯腰收拾新发的书和摆在桌子上的东西。
思考再三梁语娴还是开口道：“宁清，刚才有人说你坏话来着。”
“嗯？”被叫到名字的人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姑娘：“怎么说？”
“说你是关系户。”
宁清把收整好的东西一一塞进书包里，漫不经心地发问：“那说你是什么？小跟班儿？”
“……你听到了？”
“没有，这种东西猜也能猜到。”
说话间，有她人一半大的黑书包已经背在宁清背上了。
“梁语娴，你着急回家吗？”
“我吗？我不着急。”
“那走吧，我请你喝饮料。”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