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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繁殖
- 句芒前面的话，是个明知故问的设问句，意思是祂自己都不相信。
但吴回没听出来，还当真了。
“人类造神是个什么思路？”
“就听那些名字吧，山神、水神、雷神、雨神、风神、花神……。在他们看来，世间万物，都客观对应有神。其本质，无非是通过极限分类，把宇宙分类研究到极致和精髓，也是分科之学和格物致知的极致，但也遵循唯一性原则。”
“也有些是制造或挖掘传说，比如你东方句芒是木神，而我吴回则是火神。——你说这些，吴铭跟我聊过。”
“你们倒是无话不谈啊。”
吴回谑笑说：“他早就知道，你找他，真是为了他好？果然被他说中了，你搬出来他的传说，就是在借鉴人类‘造神’。他说，以人类的境界，别说造神，他们是能理解神还是能跟神沟通？主观地按照臆想造神，不过是种粗浅而感性的向上定义，跟你最初的想法一样。”
“跟我的想法一样？”
“你就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了一个能量基物种出来。”
“你错了，我是明确地知道，我们身边，存在着他们这种比更为高级的能量基生命。但造神的人类并不认可神，更不认为他们的世界上有神存在。”
吴回反问：“你确定你是明确知道吗？你也只是听说，要不，吴铭跟你要资料的时候，你就不会杜撰出来一个《太源无极经》去敷衍他。”
“经书是真的，我也知道在哪儿。”
“那还不直接拿给他，是怕他豁然开朗吗？”
句芒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是做不到，非要我在他跟前出丑吗？”
“你刚才说人类并不信神，那他们造神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只是‘谎称’有神，为的是让民众以为‘离地三尺有神灵’，不敢恣意妄为。他们造出来的，是种宗教意义的神，是种精神寄托，甚至是烙印在民众心里的精神枷锁。——你也过来这么久了，见过哪一个他们造出来的神真实存在吗？”
“就是说，指望人类帮助我们扩充种群，不可行呗？”
句芒看看吴回，点头说：“我知道，此路不通。”
“那还废什么话？”
“我是给你分析一下神祇们繁殖的可能。——再说我们这种生物学意义的神，以你火神为例，就是把火应用到神形合一的境界，化身为神。你火神的身份会一直延续，直到另一个生命在用火方面超越你，新火神宣告诞生，你这个老火神也随之彻底湮灭。”
“你想说明什么呢？”
“这从侧面印证了神的唯一性，因为第一名只有一个。所以，我们神祇传宗接代的机制，说白了、就是以旧换新。”句芒接着说：“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这样的结论——不论生物的神、还是人造的神，神的增殖，都意味着新事物、新元素的出现。神的图谱，就像门捷列夫的化学元素周期表，看似简单，却不能随意增删。”
“而神祇文明想发扬光大，需要更多的神祇为基础。”吴回质问句芒说：“想想吧，绝地天通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竟把神祇们弄到了灭亡的边缘？弄得神祇们不得不跟着你上蹿下跳，何必当初呢？”
“这不是回来了嘛？”
“他们人类有句话怎么说？‘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看看现在的景象是不是这样？来到这个世界，神祇和人类之间，哪哪儿都是格格不入。”
“那就想办法跟人类搞好关系，借助于人类先进的生命科学、生物学？”
这还是个设问句，说明句芒并不寄希望于人类科学。
几十年的人类生活，神祇们普遍认为，人类自以为无所不能的科学，除了加快了生活节奏、增加了生活压力，并无卵用。甚至可能让他们的文明加速毁灭，更别说解决这种文明升级的问题。
这次，吴回听懂了句芒的否定，祂说：“吴铭也说，人类的科学不过是种基于物质世界、完全忽略了精神因素的实用性技能。既不普适于纯粹物质和能量为基础的物理学，更无法应用于生物学以上的其他领域。在人类社会，神作为一种学科单列、并对立于他们的科学。站在文明的角度，生物学意义的神的消亡，意味着文明的衰退；而人造神的消亡，则意味着人类科技的进步。”
“吴铭说的很对，特别是他说那句‘生物学意义的神的消亡，意味着文明的衰退’，你堂堂火神，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如果我被新一任火神替代，说明对火的应用有了新的突破；如果我火神在，不管有没有发展，至少用火的技术还在延续；如果我死了，新的火神还没出现，那就是说，我们对火的应用退步或失传了。”
“你只理解了个皮毛，更深层的意思，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这已经不是神祇文明进不进步的问题了。不是我危言耸听，你的三个如果，前两个，不能让我们增加一个火神，但第三个如果，却能让我们失去一个重要的神祇成员。”
吴回愕然。
说真的，作为物我两忘的神，于公，火神忠于职守，没有想过也从不介意被后来者替代；于私，祂也没想过自己的生死存亡。
而这种大公无私的忘我精神，竟导致一个这样严重的认知盲区。
句芒的话点醒了吴回，让祂马上联想到金星、水星，联想到水星前面已经被太阳吞噬掉的无数颗类地行星，祂不禁骇然说道：“照这么说，长此下去、神祇必亡。”
“想解决神祇们的繁殖问题，既不能依靠人类造神，更不能寄希望于他们的科技。”
从以上对话不难看出，神和神之间，境界差异竟如此明显。
火神还停留在单一技能的应用层面，跟缔造生命的句芒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境界。
境界决定了祂们看问题的高度，一个俯瞰整个文明，而另一个，仅仅做到了忠于职守和洁身自好。
吴回终于理解，句芒在众神面前的随和，不是软弱的妥协，而是知道对方的境界，多说无益，不如顺其自然、因势利导。
吴回消除了对句芒的误会，甚至有点肃然起敬。
“那就是说，现在只能靠吴铭了，对吧？”
句芒缓缓起身，意味深长地对吴回说：“我们没有情绪，自然也没情欲，甚至连一个合适的身体都没有。你说，如果单靠自己，如何改变我们成员数量负增长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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