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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灵异小说 -> 双轨时空-> 第十二章：返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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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返途
- 许平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老家的。
当他顶着哭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到江回市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漫天繁星和街面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交相辉映，他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一颗心空落落的。
他忽然开始有些理解，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步伐有些摇晃地走在街面上，此刻的他就如同风中飘零的一片枯叶，弱小而无力。
热闹的街道上行人往来如织。路边的烧烤摊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夜色中，摊前情侣们的脸上洋溢着欢乐与惬意……
他的孤寂在这热闹中显得格格不入。
忽然，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平子！”
许平有些木讷地抬起眼皮，就看见周光岳的身影正朝自己快步走来。
路灯下，他那黝黑的肌肤有些反光；脸上的焦急正缓缓舒展开，化成惊喜的神色：
“你上哪去了？电话也关机……”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许平面前，双手用力握住好友的胳膊，语气里满是关切。
收到微信上许平发来的消息时，周光岳还以为这家伙去找范诗婷了，便没有打扰。可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回来，连消息也没有一个。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这个好友此时并非正常人，而是一个失忆者。
出于担心，他拨打了许平的电话，却显示已关机。
这让他愈发操心起来，不但询问了工作岗位，还给范诗婷打了电话。可没有人知道许平下午四点后去了哪里。
肩膀上传来的晃动让许平稍稍回神。他怔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这才发现已经没电了。
有些尴尬地挠着脑袋，他扬起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不好意思啊……”
周光岳这才看清好友脸上那似曾相识的悲切和憔悴。
“回老家了？”
他立刻猜出了事情的缘由。
许平沉默着，努力勾起的嘴角泄了气般松垮下去。他缓缓点了点头，对好友准确的猜测并不意外。
据许志的说法，父亲因自己而死已经是去年的事。周光岳作为自己的至交好友，知道此事再正常不过。
先前没有告知，恐怕也是怕自己难过吧……
果然，周光岳没有再多问。
气氛沉默了片刻，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还没吃晚饭吧？”
一只胳膊揽住许平的肩头，另一只手指向路旁的一家烧烤店：“这家烧烤不错，以前咱们总来。”
许平沉默着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
他对这里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两人在店门前露天圆桌旁的塑料椅上坐了下来。有些秃顶的中年老板熟门熟路地抱了一箱啤酒过来招呼，从灰色的POLO衫外兜内掏出小本子和笔记录单子。
六串牛肉串、六串羊肉串、两个生蚝、一个烤茄子……
周光岳如数家珍地报着菜名，许平则在店员的引导下，在前台用好友的手机扫码，租借了一个充电宝。
这样的便利他同样是第一次体验。
回到座位的时候，周光岳已经点好了菜品。
轻柔的晚风拂面而过，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他只能学着慢慢接受。
接过好友递来的酒瓶，许平对着瓶嘴灌了一口。入喉的冰凉和气泡的震颤让他感觉好受了许多。
在他有记忆的大学时代，自己也常常和周光岳一起饮酒。只是那时的氛围与此时截然不同。
不多时，烧烤也上来了。
肉串上还在滋滋冒油，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许平这才感觉有些饿了。
他捏起一支铁签，牙齿衔住肉块，撕扯着送进嘴里。
略带弹性的肉质口感很好，外皮酥脆，内里鲜嫩。
“平子，你那贷款，还款日期要到了吧？”
一旁周光岳的声音传来。
他的脚下不知何时已经排了两个空酒瓶，说话时一个酒嗝打了上来。
许平这才重新想起此事。
先前父亲逝去的悲痛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竟一时忘了眼前的危机。
他看向好友，几乎已经能猜到对方接下来的话。
“我这里还有点钱，先替你还了吧。”
周光岳说着，手已经摸向自己的手机。
“你得了，你哪还有钱。”
许平勉强露出调侃的笑容，一把按住好友的手。
此时的他已经逐渐恢复了清醒。
周光岳的父亲刚刚摔伤，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更不用说还有女儿和母亲的生活开销。
他那点积蓄本就是勉强维持，要是都给了自己，往后这一家子还怎么生活？
在许平的严词拒绝下，周光岳终于没有坚持。
他的目光转向烧烤店里热闹的景象，忽然想到些什么，眼前一亮：
“平子，你还记得大二那年冬天咱俩一起挣外快的事吗？”
许平怎么会不记得。
那对他来说，就是半年多前的事。
当时周光岳不知从哪个渠道批发了一些冷冻烤串，又和许平合资买了辆移动烧烤车。两人就利用晚上的课余时间在路边摆起了烧烤摊。
周光岳烧烤的手艺不错，当时两人小赚了一笔钱。
那年的春节，是许平记忆中最奢侈的春节。
他看向好友，猜测他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咱们可以重操旧业，利用休息时间摆摊赚外快？”
周光岳点了点头。实在地说，他现在也很缺钱。
平时堪堪够用的工资，如今一遇到突发情况就显得捉襟见肘。
只是先前他的世界一片灰暗，光是每天的生活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有可爱的女儿能勉强支撑他活下去。
可这些天许平的到来为他的世界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晨光。
看着好友乐观生活，努力工作的模样，周光岳那颗早已死气沉沉的心也跟着慢慢活动起来。
或许，自己也该活得更积极一些……
许平当然不会反对。
虽然他现在已经兼职做起外卖员，但在江回市，过了晚上九点后，就几乎没什么单子。
如果能再多一个赚钱的渠道，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当纸箱里最后一瓶啤酒被喝干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许平迈着有些微醺的步伐，与周光岳勾肩搭背地朝幸福小区走去。
小区里早已是一片沉寂。
两人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凭借着手机的灯光回到了周光岳的主卧。
他们甚至顾不得换衣洗澡，脱掉鞋袜后，就这么恣意躺在松软的大床上。
揉了揉有些迷糊的脑袋，许平从裤兜里掏出已经充满电的山寨机，按动侧边的开机按钮。
屏幕很快亮了起来。
随着开机画面结束，十几条未接来电紧跟着弹出。
未接来电里，除了周光岳外，许平还看见了范诗婷的名字。
他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
微微抬起脑袋，许平把下方的枕头树立起来，小半个身子倚靠在床头板上。
担心吵到周光岳和他的家人，也担心打扰范诗婷睡觉，他并没有回拨电话，而是不太熟练地打开微信，找到范诗婷的头像：
【抱歉啊米米，之前回老家，手机没电了……】
仔细检查了两遍，手指这才点在了发送键上。
随后立刻又觉得自己的道歉不够诚恳，四处搜罗一番，在表情的爱心图标里发现了一个鞠躬道歉的可爱小熊发了过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聊天框顶部范诗婷的名字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她还没睡？
许平有些不敢相信。此时右上角的时间分明显示已经到了凌晨。
难道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就如上次出现在医院时一般，果然，她的心里还记挂着自己。
他一颗心瞬间火热起来，还带了些许的紧张。
然而，他就这么看着顶部的字样不断在【范诗婷】和【对方正在输入】不断切换，直到耳边响起了周光岳的鼾声，聊天框里却始终没有弹出新的信息。
终于，范诗婷的名字不再变幻，她似乎放弃了回复。
又等了片刻，见聊天框的画面不再变化，许平这才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
在附上一个晚安的表情包后，他依依不舍地熄灭了屏幕的光亮，把身后的枕头重新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