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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或许只有神不存在-> 29.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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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往昔
- 很久很久以前，几乎要到达记忆的尽头的地方，即使很多张脸已经模糊不清，但他还是记得自己坐在一堆高大“巨人”的包围圈内成为他们讨论的焦点。
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这些“巨人”似乎争吵的很激烈，他仿佛可以看见那一张张不断喷出唾液沫子的嘴不断地开合发出刺耳的咆哮。
真吵。
他想要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不断在人群中张望却只看到了他们的照片挂着高处。
他终究还是累了，抱起爸爸买给自己的玩具熊低头小声抽泣，男孩的爸爸很早就教过他，遇到问题不要哭，要去想清楚问题，哭的话小熊不会再和自己做朋友了，小熊只喜欢和坚强的小孩做朋友，而现在，那些巨人听到他的哭声便争吵的更加激烈了，他似乎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真吵。
如果他是小熊就好了，如果他是小熊——
——他就可以用爪子刺进他们的体内，让他们彻底闭嘴了。
陆呈半张脸隐于小熊布偶之后，还挂着眼泪的眼眸微微眯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像是老谋深算的掌权人看着一群跳梁小丑进行着毫无意义的闹剧。
真有趣，只需要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再挤出几滴眼泪，一群成年人就会因此产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真是太好玩了。
“你怎么啦，为什么哭啊？”
他抬起头，可以看见一个女性蹲下身正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立刻做出了自认完美的悲伤表情。
“找不到，爸爸妈妈。”他断断续续的说完，口中能尝到咸咸的味道。
女性很突然地抱住了他，这种感觉很像母亲的拥抱却又不太一样，她的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但他并不讨厌，感受着对方的手轻轻拂过他的后背，他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你知道吗？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女性很温柔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们都死了。
“那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他轻声问出应该属于这个年龄孩子会问出的问题，眼泪继续扑棱扑棱地往下流。
“可能要在很久很久以后哦？所以现在陆呈要做坚强的乖宝宝，这样再见面时爸爸妈妈才会高兴哦？”
说谎。
他很想大声嘲笑对方自以为是的温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回答，这个人给你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不太一样，似乎相信她也不是一件坏事。
算了，就这样吧。
他闭上眼，隐隐约约只能感受到那些嘈杂的声音小了下去和一股弥漫在周边的神秘香味。
******
“你为什么打架？”
他只是低头盯着地板感受着手臂上隐隐的阵痛，内心却依然充斥着对下午那场打斗的兴奋感。
“我特么和你说话呢！”高大的男人直接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他有些迷离地盯着地板发现上面突兀地出现了豆大的红点，他伸手摸向自己的鼻下，感受到什么粘稠的东西沾在手指上。
“张祺晖你不要打他！”女人立马冲过来扶起他，惊呼一声回头愤怒地道，“你把他打出鼻血来了！你怎么打的这么狠？他才几岁啊！这样你也下得去手？！”
他将这些声音置于耳外，伸手将沾有红色液体的手指送进嘴里，听着高大男人的质问声他舔舔嘴唇。
一股腥味，不好吃，但很有趣。
或许其他人的血味道会更有趣。
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狰狞扭曲到让人害怕的笑容。
“你看看这是什么表情！一般人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看他就是有病！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收养他，养一个小屁孩就够累了还要养一个疯子！”男人凶狠很地道。
“那你滚出去！”女性终于也爆发了怒火，指着房门口对男人道，“我收留了他，他就是我的孩子！”
随着一声巨响的撞门声和一阵劈里啪啦的噪杂声音过后，女人抱住他开始小声哭了起来，他呆呆站着，脸上依然是那可怕的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抱着他轻声喃喃道，似乎是想安抚他的情绪，而他脸上的恐怖表情也瞬间僵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总是会不像自己了。
他沉默良久才一字一句道：“他们说我没有妈妈。”
这是实话。
女人的抽泣停止了，但他还是继续道：“他们还说我没有妈妈，他们有妈妈，所以我不一样，我没资格和他们玩。”
女人更紧地抱住了他，他继续道：“他们还骂我的妈妈，也骂我，我不喜欢他们说这些。”
“小呈，对不起。”女人摇摇头轻抚他的脸颊，但他依然继续说道：“我记得小圆家的仓鼠，她当时怕它冷就紧紧握在手里，可后来仓鼠就一动不动了，所以我就想，如果我紧紧按住他们，他们是不是也会一动不动，不会再说这些话了——”
这是实话，可是——
“不是。”
他有些惊讶地发现女人抓住了自己的双臂，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双眼认真道：“小呈，无论发生什么，请你不要用这种方式对待别人，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沉默良久，突然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碎了，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他身体不断颤抖地缩成小小一团，口齿不清道：“可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不想听他们说那些！如果他们不动了他们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陆呈。”女人扶住他，拿过纸巾擦干净对方脸上的泪血混合物轻声道，“这个世界总会充斥着恶意，但我们不能用另一种恶的方式来对待恶，从中你即使收获了清静，你却也永远地失去了一些东西。”
“......”他小声的啜泣着，尽力使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那些弥漫在心头的阴暗突然被照亮，他隐隐看到在一片光明中有人在前方向他招手。
“陆呈。”女人摇摇他的肩膀道，“我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能以善良去对待这个可能不会以善良回馈你的世界的人，有时候或许你的善良得不到回报，但你的善良说不定可以给被你帮助的人心里留下哪怕小小一点的触动，用这样的心去对待这个世界说不定会很难很难，但是或许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你都可能会得到曾经帮助过的人的援手。”
他沉默地听完，尚还年幼的却已经完全理解了话中的意思，他郑重地点点头，女人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笑道：“好了，别哭了，笑一个看看。”
他擦干净眼泪，看着女人的脸有些别扭地笑了出来，女人轻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轻声道：“这样笑起来，小呈最可爱了。”说完女人沉默良久，又轻唤了他的名字道，“陆呈。”
“怎么了，姑姑？”
“以后如果你产生了之前和我说的那种兴奋的欲望请你忍住，不要去为此伤害你身边的人，好吗？”
“......嗯。”他看着女人透彻的双眼点了点头。
从那一天起，他将心中那个冷静且恐怖的野兽锁了起来。
******
陆呈微微抬起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写满板书的黑板并将一只手搭在有些发闷的胸口上。
我......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等到上午的课程结束后，中午午休时陆呈在教室吃完面包后径直上了楼顶的天台，感受着微风拂过他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呈吗？”
电话那边在一段时间的拨铃后接通，从中传来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线。
“喂，姑姑。”听到这个声音陆呈的身心不由放松了下来，突然又想起什么忙道，“啊，这个时间点会不会打扰到姑姑了？”
“还好，刚开完会。”姑姑的声音淡淡道，“现在正好在休息呢，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没有。”陆呈连忙道，然后有些低沉地道，“就是我觉得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搞错了什么......”
“嗯？”女人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一些，“你怎么了，小呈？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找你？”
“啊，不不不，姑姑，没事了，我没有什么事你放心吧，姑姑。”陆呈立马意识到自己好像下意识说错话了，一面在心里骂自己一面忙道，“姑姑你先忙，我还有事啊！哈哈哈哈——”
“喂，小呈！小呈！”
女人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听着已经挂机的嘟嘟声轻叹一口气，正好此时一个较年轻的女性推门进来看见了女人唉声叹气的样子。
“怎么了，沁姐？”女性放下手中的纸袋，从中取出一杯咖啡递了过去。
“小玉，今晚有什么安排吗？”女人轻抿一口咖啡问道。
“额，我看看。”被唤作小玉的女性拿出记事本翻阅片刻后迟疑的摇摇头道，“不，已经没有了，今天最主要就是刚刚那个会议。”
“那如果晚上有什么会面帮我推掉。”女人干脆地站起身向外走，“我今晚有事。”